第77章 诸芳流散
史太君、王夫人、贾珍等为老太妃的丧事,离京都已有一月,贾敬的丧事只好由贾珍妻尤氏独自料理,她便接了继母尤老娘和两个妹妹尤二姐、尤三姐来看守宁府。
贾琏见尤二姐的容貌俊美,不顾国孝、家孝,瞒过父亲和王熙凤,在小花枝巷买房舍,偷娶了尤二姐为二房。
贾珍来到贾琏新房,尤二姐备酒款待。贾珍对尤三姐挨肩擦脸,百般轻薄。尤三姐愤然将贾珍,贾琏调笑一阵,使他们望而生畏,不敢妄动。
贾琏见三姐是朵扎手的玫瑰,便与尤二姐商量把尤三姐说与柳湘莲,并要来柳湘莲的鸳鸯剑送给尤三姐作为定礼。尤三姐喜出望外,每日抚剑,自觉终身有靠。不想柳湘莲打听到尤三姐的底里,十分懊悔。他说:“宁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王八。”于是来索回定礼。此时,尤三姐心痛欲绝,拔剑一横,自刎而逝。湘莲见三姐如此刚烈,抚尸痛哭,随后削发出家。
王熙凤原本八面威风,不可一世,得知贾琏偷娶了尤二姐,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天,王熙凤逼打贾琏的随从供出实情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亲自去花枝巷,假作倾心吐胆,将尤二姐诓进大观园同住,并回明了史太君。表面她待尤二姐亲同骨肉,暗里设圈套作弄尤二姐,还派人调唆尤二姐的前未婚夫张华来要人,并往都察院告贾琏,趁势大闹宁国府。
此时尤二姐已有身孕,大夫用错了药,竟将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血行不止,酿成大病。尤二姐经不起王熙凤的百般折磨,无可悬心,遂吞金而亡。
贾琏悲痛欲绝,扬言要为尤二姐报仇。
贾母八旬大庆,宁荣两府齐开筵宴。当晚园门大敞四开,明灯火烛,出入人丁杂乱。尤氏正因传管家的女人不到着急。周瑞家的素日因与这几个管家的女人不睦,便传凤姐的话,立刻叫人捆起这两个婆子来,系到马圈里派人看守。晚间,邢夫人当着许多人替这两个婆子向凤姐求情。凤姐听了这话,又当着许多人,又羞又气,一时抓不着头脑,不觉地灰心转悲,滚下泪来。
贾母的丫鬟鸳鸯去探望王熙凤的病,行至园门,见虚掩着,犹未上门,刚转过山子石后,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定睛一看,只见是两个人在那里,见她来了,便想往石头后树丛躲藏。鸳鸯眼尖,一声叫住,惊散了二小姐迎春的丫鬟司棋与其姑舅兄弟潘又安的幽会。司棋一把拦住鸳鸯,便双膝跪下求饶。鸳鸯见她哭得可怜,发了善心,答应她不告诉一个人。
王夫人气呼呼的来找凤姐。只见她一语不发,含泪从袖内掷出一个香袋子来。凤姐一看,见是十锦春意香袋,也吓了一跳,原来是被老太太的丫头拾着,正好被邢夫人发现,要不早已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王夫人以为是凤姐丢的,前来兴师问罪。凤姐听说又急又愧,登时紫涨了面皮,跪下含泪哭诉。凤姐见王夫人正在盛怒之际,又因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耳目,常调唆着邢夫人生事,纵有千百样言词,此刻也不敢说,只低头答应着。王善保家的见状,连忙向邢夫人献计:“如今要查这个主儿也极容易,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猛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
大观园家反宅乱,吃酒聚赌,争斗相打,又出现了绣着男女赤身像的春囊,更乱了体统。王夫人只得命前来挑唆的邢夫人的管家王善保家的协助带病的王熙凤逐家挨户抄检大观园。在司棋房里,搜出男鞋袜、同心如意、大红双喜笺帖等,皆为潘又安之物。王熙凤下令监守司棋,没收赃物,听候审理。
中秋佳节,贾母率阖家大小在大观园凸碧山庄赏月,二更后,月明风清,天空地净,桂花树下,传来呜咽的笛声,众人肃然危坐,一缕笛声触动了史太君的心弦,不禁老泪潸然。
三更时分,贾珍一家正添衣饮茶之际,忽听墙下有人长叹,大家肃然起畏,连间几声,无人答应。一语未了,只听得一阵风声,恍惚闻得祠堂内槅扇开阖之声,众人只觉得风气森森,毛发倒竖,真是赏中秋异兆发悲音。
抄检大观园以后,王夫人听信谗言,认定丫鬟晴雯把宝玉带坏了,遂命人把恹恹弱息、蓬头垢面的晴雯架出园去。宝玉得知,急忙去探望。
宝玉一心惦念晴雯,十分关心她的病情,便独自出了后角门,央一个老婆子带他到晴雯家去瞧瞧。无奈宝玉死活央告,又许她些钱,那婆子方带他去。宝玉见晴雯在芦席铺的坑上,幸而衾褥还是旧日铺的,心内不知自己怎么才好,因上来含泪伸手轻轻拉她,悄唤两声。晴雯因着了风,咳了一日,才蒙眬睡去,忽听有人唤她,强展星眸,一见是宝玉,方说出半句话来:“我只当不得见你了。”宝玉问她:“你有什么说的,趁着没人告诉我。”晴雯说:“我不过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我已知横竖不过三五日光景,只是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平空生出这一节来,有冤无处诉啊!”晴雯又将左手上两根葱管般的指甲齐根咬下,又伸手向被内将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袄脱下和指甲一并交与宝玉。宝玉忙宽衣换上,藏了指甲。二人依依不舍,也少不得一别。次日小丫头禀报晴雯已死,说她死前说胡话,是玉皇敕命去任专管芙蓉花的花神。宝玉信以为真,遂独去园中,在芙蓉树丛,杜撰《芙蓉女儿诔》祭吊晴雯。他泣涕念道:“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垄中,女儿命薄!”读毕,焚帛奠茗,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