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命
轻柳端来茶点，远远看了一眼院中独自玩耍的念娅，便将茶点放在同在院中的凉亭内石桌上，对着一旁的晟，浅笑着，“尝尝我新学的手艺？”
说罢便要去喊念娅，却被晟抬手拦住，看着远处的念娅，“让她玩吧，有阿暮看着，无事。”
说罢便看着轻柳，眼中满是爱意，“说来我们许久没有两人单独相处了。”
轻柳掩嘴轻笑，“你这是在吃阿娅的醋？”
晟故作思考，随后看着轻柳，神色中竟有一丝认真的模样，“好像是。”
念娅四处跑着挑些自己喜欢的花采下，见轻柳端着茶点便要过去，却被阿暮拦住。
阿暮瘦瘦高高的身形，脸上苍白无色，若在夜里看不清还以为是个骷髅架子，若是寻常人见了定会惧怕三分，可念娅却不惧，因阿暮对自己极好，而且，在这，除了父亲母亲，便只有阿暮这一个玩伴了。
念娅疑惑的看着阿暮，便又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笑着谈话的晟和轻柳，良久，突然笑了，“知道了。”
说罢便跳起拉着阿暮的手，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因念娅身高拉着直立的阿暮有些费劲，阿暮很多时候都是在念娅碰到他手的一瞬间便主动半弯下腰。
看着念娅便知，这当真人小鬼大，小小年纪便懂给自己父亲母亲留单独相处的机会。
“阿暮。”
听到念娅唤自己的名字，阿暮收回心神看着念娅，似乎在询问念娅有何事。
念娅嘿嘿一笑，从身后把刚刚攒下的花束递给阿暮，因笑容弯成月牙状的眼睛看着阿暮。
阿暮仅是愣了一下，便收下，想了想，学着念娅的模样对着念娅露出一个笑容。
阿暮少笑，而且这苍白无色还有些枯瘦的脸露出的笑容，看着还有些渗人，可念娅却不在意，只是觉得好玩，被逗得咯咯直笑。
“我们回去吧。”
念娅点点头，却张开双手，阿暮很熟练的反身蹲下，念娅便跳了上去，紧紧趴在阿暮的背上。
“外面是什么样的呀？”
阿暮想了想，“很美，也很危险。”
念娅不语，微微闭上眼睛，阿暮与她说过很多外面的世界，有魔界有人界，有真实经历也有传说故事，她想看看，可是，如果跑出去，会给父亲母亲还有阿暮添麻烦的吧。
念娅胡思乱想着。
他们虽然主动给晟和轻柳让出了个空间，却也没走远，只是刚巧离开了轻柳的视线。
虽说阿暮在，念娅不会有什么事情，可见念娅迟迟不归，轻柳还是不放心，正打算去寻找，便看到阿暮背着念娅回来。
远远念娅便叫了声“娘亲”，趴在阿暮背上朝轻柳挥手。
轻柳无奈的看着并不打算下来的念娅，待靠近，见念娅微微测了点身再次张开双手，轻柳才将念娅从阿暮背上抱了下来。
因念娅环着轻柳的脖子，索性便这么抱进了殿中。
正好晟出来迎接，念娅看着微笑的晟，眨巴眨巴眼睛，“要爹爹抱。”
晟接过念娅，轻轻开口，“为什么要爹爹抱呀？”
“因为，总赖着娘亲，爹爹会吃醋。”
晟与轻柳，“……”
阿暮低下头，似乎在说，这不是我教的。
可是，“阿暮说的。”稚嫩的声音打破了阿暮想要躲闪的幻想，说完还不忘朝阿暮眨巴眨巴眼睛，眼神看起来很是无辜。
晟与轻柳互看一眼，微微无奈苦笑，宠溺的揉了揉念娅的头发，“吃饭吧。”
……
念娅替阿暮清理着脸上的污渍，眼泪虽然忍住了，却并没有完全止住，仍在眼中打转。
被蜥蜴魔物咬去的半身已经被包扎好，手中捏着帕子，怔怔看着阿暮的面容，虽在孟婆婆的帮助下暂时保住性命，却还是一副出多进少的模样，随时都有危险。
念娅的帕子越拽越紧，她气，气自己没用，而且，阿暮尚且如此，不知尧文轩等人如何了。
想着，便胡乱抹了一把眼睛，猛的起身。
长寻剑的前面还留着念娅离开时放着的花，只是已经枯萎，孟婆婆似乎想到念娅要做什么，忙赶过来拉住念娅。
“长寻乃是凶剑，铸剑师尚不能控制，不可。”
“可是，我打不过她。”
念娅脑中浮现一个绝美的容颜，随后还有不归山老祖师的话语，她与长寻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所以，她想赌一把，虽然即便有了长寻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但总要试试。
孟婆婆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念娅，突然一咬牙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这黄泉摆渡人看尽了无数往生者，有人能够往生，有人被魔族截杀作为养分，有人直接入了魔，这就是命。
便退到一边，看着念娅慢慢靠近长寻剑。
以前，长寻剑总是想让念娅帮她解开封印，此刻虽也意识到念娅想要做的事，可念娅的模样让长寻忘了即将自由的喜悦。
以至于念娅在问，“你想要自由吗？”的时候，长寻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封印彻底打开，才反应过来。
长寻剑穗与长寻剑相互呼应，两者本是一体，此刻终于合二为一，一股比之前强大不止十倍的阴冷剑气放出，随后长寻剑直直停在念娅身前。
剑把上多了个小锥子状的物体，于此同时，念娅身上似乎也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没有长寻剑破开封印并与剑穗合二为一后的明显，估计也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微微抬起右手，看着掌心发呆。
随后缓缓靠近长寻剑，终于将长寻剑握在手上，可原本安静下来的长寻剑却开始发出振鸣。
一股股杀意从剑上传来，直冲念娅脑海。
兵器兵器，无论多强大，终究只是器。
在强大的器，也只能被人控制和使用。
念娅手中稍微一用力，长寻的振鸣轰然消失，随手一挥，便是一股巨风，只是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孟婆婆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娅，长寻竟真的被念娅制服，要知道，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凶剑呀，多少人魔妖死在这剑下，甚至还染过神族的血。
可看念娅的神情，似乎并没有费太大力气。
其实连念娅也有些搞不清，只是感觉那股杀意不见了，而且，长寻好像认可自己了，还有新生了一股奇特的力量。
看了眼依旧沉睡的阿暮，便看向孟婆婆，“婆婆，我还有事，很快就回来，阿暮就拜托婆婆照顾一下。”
说罢，也没等孟婆婆答话，一挥手便打开了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执剑离开。
孟婆婆看着已经关闭的通道，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深深叹了口气，“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