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着力点放在研究新情况上

作为各级政研会，最主要的工作是组织好对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的调查研究，要组织多方面的力量来完成调查的任务和研究的任务，特别是要调查新情况、研究新问题、总结新经验。这方面的工作我们做好了，对企业的改革和发展，对企业的两个文明建设，就能起重要的促进作用。

我们的研究工作既要围绕着党的中心任务来进行，又要着眼于提高整个职工队伍的素质。职工是我们工作的对象，工人阶级是我们国家的领导阶级，职工思想政治工作就是要培养这支领导阶级的队伍，使这支队伍能够适应形势发展的要求，更好地发挥领导阶级的作用。工人阶级的领导地位，不是什么人给的，什么人封的，而是工人阶级在社会生产中所处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确定的。在过去的长期革命斗争中，工人阶级由于同先进的生产力相联系，由于现代大生产的锻炼，也由于深受压迫，因而能够代表历史前进的方向，非常讲团结、讲纪律，最有革命性和战斗性，具有坚强的组织力量，自然成为中国革命的领导阶级。中国共产党就是由工人阶级中的先进分子组织起来的先锋队，以工人阶级的世界观武装起来的先锋队。现在需要研究的问题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工人阶级的阶级特性是什么，这些特性如何形成，怎样才能发挥。这就不能不注意研究新的情况。我们常讲企业思想政治工作要加强要改进，要改进就要适应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总是老一套，不解决问题或者是“雨过地皮湿”，人们就会听不进，感到格格不入，甚至产生逆反心理。优秀的思想政治工作的传统，只有同新情况相结合，才能发扬光大。在改革开放日益深入的时代，在世纪之交，新情况层出不穷，也逼着我们去研究。所以，我们研究工作的着力点一定要放在新情况上。从职工队伍的状况看，这10多年来，至少经历了10个方面的大变化。

第一个变化，由计划经济体制转变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是一个最深刻的变革。这个变革还没有完。但是一系列的新情况、新问题，已经摆在了我们职工的面前。产品的生产者和商品的生产者，无论从心态到行为都有很大的不同。产品是按指令生产的，商品是要卖掉才成为商品。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我们的纺织厂三五年只生产一个产品，建筑业盖楼也都是一个样。现在就不同了，纺织厂上午和下午的生产就不一样，生产的产品变化很快，这个卖不掉就生产那个。但工人的思想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企业内部人际关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企业面向市场了，内部的结构，内部的职业分工，每一个岗位都起了变化，都和过去不同，包括人的观念。如迷信上升，这和市场经济有何关系？在计划经济下，大家都知道明天的生活是啥样。今年发了18尺布票，明年还是18尺。市场经济就不一样了。有的产品卖得很好，突然有一天卖不掉了。前一段时间，纸张涨价，谁也没想到，等你意识到了，它又跌了。人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常常会觉得对自己的命运没有把握，总希望好，可有时好，有时不好。人们迷信观念的产生，从原始时代一直到现在，一个重要的因素是由于感到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中国的江边都有龙王庙，风调雨顺，龙王庙没香火，来了水旱灾害，没把握了，求龙王爷的人就多了。市场经济也使得许多人感到没把握。但是，是不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一定要盛行迷信呢？我们能不能用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来帮助人们认识客观世界的规律，破除迷信呢？这是很值得研究的。

第二个变化，社会产业结构调整。第三产业的崛起，使许多城市里第三产业的职工人数甚至超过第二产业。但是对这一部分人的思想政治工作至少还没有列为我们政研会工作的重点，我们就很少研究金融系统职工思想政治工作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规律。第三产业职工的心态和我们讲的产业工人、制造业工人的心态是不完全一样的。在第二产业或叫制造业内部，行业之间内部的结构也在发生变化。一部分产业成为朝阳工业，一部分过去令人羡慕的产业，变成夕阳工业。不同产业的思想政治工作显然有不同的规律，应该有不同的做法。有的企业应该破产，破产才合理。我们的思想工作，就要围绕这项工作去做。有的企业不应该破产，只是经营不好，管理不好，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就应该是另外一套做法。

第三个变化，企业机制发生了变化。各种不同的所有制企业诞生了，有个体所有，私人所有，股份合作，特别是合资、独资企业，这些企业职工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许多工人都提出，我还是不是企业的主人？我究竟是打工的，还是主人？即使在我们的国有企业，现代企业制度的推行，有的企业还未完全到位，但有的职工已经感到不一样了。作为企业的管理，肯定是要加强的。像现在一些企业管理，松松垮垮，是存在不下去的，终归是要改掉的。那么多人没事干的状况不改变，企业要翻身是不可能的。我以前在北京市工作时，有一件事给我影响很深。有一个小企业，是做服装的，连续多少年亏损，工资发不出。后来换了领导干部进去，一个月就完成了生产任务，三个月就赚钱赢利，不但能发工资奖金，而且连过去欠的钱都补发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工人罢工了，口号是“反对管卡压”。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那么简单的。在现在的形势下，作为党的基层组织和工会，如何代表劳动者的利益，这是一个很新的问题。

第四个变化，技术不断进步，新技术大量采用。采用的速度和程度，对企业造成了一种压力。哪个单位不用，哪个人不用，就会被挤垮，现在已经有了这种压力。有的企业没有钱，技术改造跟不上，你的技术就不如人家，这种态势已经摆出来了，已经逼到你非采用新技术不可的时候了。建筑行业也是这样，有的企业借钱也要把新设备拿到手。他的机器大，机器好，什么活都敢接，越搞越兴旺。一个小企业，几年之中就滚大了。但是做决策的人，在开始的时候，往往都是挨骂的。我在大连看了华录集团，生产录像机，200多亿日元的投资，只有1500人，一年生产出几百万台录像机的机芯。现在不但中国用，在日本的松下以及东南亚的一些厂都用中国生产的这种机芯，就是因为他们的劳动生产率高。不高就占领不了市场，就打不赢。这样的情况，我们的职工能不能适应，能不能追求高技术，支不支持企业用新的技术？有时候，最反对使用新技术的恰恰是技术人员，因为采用新技术，有的老技术人员的技术就没有用了。在许多情况下，思想政治工作会面临着想象不到的问题。一个流水线上工人的思想和一个组装工人的思想是不一样的。流水线上的工人，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算出来。有的流水线上是没有人的。这时工人的心态又是怎样的？我觉得这些问题不能不思考。

第五个变化，职工构成的变化。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上亿农民成为工人。现在大城市的建筑业，70%是农民，煤矿有70%—80%是农民轮换工。9亿农民中用各种方式转换出来当工人的至少有一亿五六千万。中国要变为现代化国家，就要让几亿农民变为工人。这是历史发展的方向。对这样一个事实如何看？有的认为这是城市建设的需要，有的认为这给城市带来了很大的负担，有的说给农民的致富带来了希望，给农村带来了新的变化、新的信息。从农民变成工人，思想进步了，又赚了钱，但同时又有许多苦恼。这些矛盾是非常复杂的。几亿人，从一个阶级转变为另一个阶级，没有痛苦是不可能的。我们特别关注的是这批人的思想道德素质问题。农民在农村生产，他的道德观念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是在他的村子里、社区里受社区的影响而形成。在一个村子里，一般有许多共同的认识。有些事情做了，知道别人会嘲笑，他会脸红。有些事情做了，大家都觉得好。这种共识是在这个社区形成的，也是社区道德的约束力。农民离开了农村，也就离开了接受约束力的这个社区，到了新的环境里面，在许多情况下，很难与城市生活融为一体。有的人可能经过五六年、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还被城里人看成是“阿乡”。他很难接受新社区对他的道德影响和约束。道德的力量，一个是来自人的内心世界，一个是来自社会的舆论。一个人在陌生人面前，所有人不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不脸红的，等于没有人在旁边监督。这样，转换过程就会更长，带来的矛盾更多，痛苦更大。我们要分析研究这些新的东西，研究了就会发现许多不同的情况，许多生动的东西，增长许多新的知识。比如讲犯罪问题，许多人都说是外来人口犯罪比例高。但这里面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组织的外来人口，成建制地过来了。这批有组织的外来人，他对你这个环境又很陌生，一般不容易犯罪，犯罪率往往比城市原居民还要低。犯罪率高的一般是无组织的外来人口，也就是老百姓讲的“盲流”。如果看见了这样的事实，就可以得出另外一个认识，增加有组织的部分，减少无组织的部分。研究进去了，就可以分析，就可以寻找新的方法。现实生活中，外来建筑工人可不可以加入工会，在20年代不是什么问题，那时共产党领导的劳动组合书记部肯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阶级基础。现在就成为问题了。有的说他们仍然是农民，是要回去的，他们的户口不在这里，还有一个劳保福利渠道怎么定、钱怎么算，这样就把手脚捆住了。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矛盾？还有就是劳动者的文化程度提高了，这也影响到我们工作的内涵。

第六个变化，劳动力市场的形成。现在许多单位实行聘任制、合同制了。过去有的单位实行聘任制、合同制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变化，但是，弄假可以成真，真的成分会逐渐增大，从形式的变成实际的。如果不走完这个历程，社会就不会进步。现在有一部分人热心于跳槽，有的跳出来的人成立一个企业，带走了关键技术，带走了客户，然后把原来的企业搞垮。这种做法合法不合法？合理不合理？还有下岗的或者叫失业的，这一部分人的思想工作，是不是我们工作的新课题？面对这样的问题，有各种各样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做法。例如上海市锦江集团的做法，他们在效益好的时候，职工工资拿得多的时候，号召职工学习第二职业，如果有一天工人干不下去了，还有别的职业让你挑选，可以为你创造条件。还有一种做法就是尽可能地不叫他下岗。在思想观念上还有一个问题，劳动力需不需要在市场上竞争？这部分人多了，社会稳定会受影响，没有这样一支队伍，劳动力的素质又不能提高，工人阶级作为领导阶级如何去统一认识？工人阶级劳动积极性最高，最能追求新技术，这样才能影响整个社会，带动整个社会向前走，才能创造一个更加灿烂、更加光明的中国。现在有的企业职工下岗了，到某一大饭店当清洁工，应该说这种活是能干得下来的，可是她桌子不认真擦，地不认真扫。领班是年轻的，只能很客气地说：阿姨应该这样做。下岗职工听了就不高兴了。北京有的下岗职工再找工作时，一要离家近，二要不上夜班，三要轻松，四要钱多。这些就不是工人阶级的本质了。我们不仅要从理论上讲而且要从实践上探索如何去造就合格的工人队伍，来推动社会的进步。

第七个变化，收入方式，或者叫分配方式的变化。这个变化现在是处在一个很不稳定的状态当中。统一的工资标准已被打破，真正规范的东西还没有形成，地区、行业、部门、企业之间的差距拉大了。这种拉开是不规范的，而且有很多灰色的东西。制衡的力量并没有形成。有的企业的领导人的心态是，能多发一点钱就多发一点钱，他是不考虑成本的，变成了很多灰色的东西。这种灰色的东西是不稳定的东西。总的趋势，是要推行养老、住房、医疗保险。这些成分的增加和过去是不一样的，职工的心态如何？多少年以后，工资可能拿得很多，但企业不盖宿舍了，盖房子是社会的事。这将是一个非常大的变化。

第八个变化，人们相互的联系面扩大了。现在一年中有不少中国人出国，国内的旅游人数也在增加。在商品经济当中，和各方面不同的人的交往及社会联系面广了，观念因此也发生了变化。同时也就有许多的道听途说、小道消息，包括一些顺口溜，在社会上流行非常快。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同志就不能不考虑到这些因素。

第九个变化，人们的信息来源大大地增多了。改革开放以前没有几张报纸，现在有2000多种报纸。以前才100多座电台，现在有6000座电台。在家里看电视，频道也多了，信息的来源不是10倍，而是几十倍地扩大。许多事情，政工干部还不知道，工人已经知道了，要你去解释，去做思想工作。你怎么解释，怎样做思想工作？

第十个变化，人们的生活追求提高了。不是过去的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也不仅是一个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有许多新的变化。比如说，前几天北京国安队和济南泰山队踢足球，争夺足协杯，从济南到北京看球的人至少不下1万人。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他来看比赛，第一要有时间，第二要有钱，爱好足球，没有这两条是不行的。情况变了，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人应该看到这一点。可以因势利导，组织一些点评活动，人家可能就愿意听。搞这种活动，一是有凝聚力，二是使人的心态得到调整。现代生活节奏非常快，人际关系要调整，要释放出能量。可以在这样的点评中，把正确的价值观加进去。如某人踢球踢得太野，不讲道德；什么人有本事，但不听教练话，晚上搓麻将，所以踢不好球等，这样价值观就加进去了。讲其他的，他可能不听，讲了足球，他就可能听。同样的道理，生活中发生变化的还有很多事。过去我们不可能在工人中讲交响乐，现在可以讲交响乐和如何去欣赏。但是还有一些不属于这一类，如现在结婚铺张浪费现象很严重。你要讲艰苦朴素，他不容易接受。要进一步研究他为什么要铺张，有没有合理的因素，合理的愿望。现在社会上大家都认为，婚姻不像过去那样稳定了，离婚率在上升。但是人们又都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至少在结婚时并不希望过几天就离婚。许多人又认为把婚礼办得隆重些有利于婚姻的稳定。从这一点讲，这里面有合理的东西，但是走到铺张的地步是不对的，不可取的。可不可以满足人们合理的愿望，也就可以发现我们要做的工作。还有一个职工对子女教育的问题。现在对子女的期望值高，许多家长被迫陪读、检查作业，投入很大，效果却往往不理想。如果我们看到职工这方面的要求，请专家对家长进行如何教育子女的指导，也会得到职工的拥护。

可能还有其他方面，上面谈的只是我感觉到的，至少有这10个方面可以说是很深刻的变化。这些都必然引起我们的工作对象在观念上出现许多新的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这种变化又处在变动的过程中。这种变动既是全面的、深刻的，又是没有完成的。因此，这个社会上不同的人群，就一定有许多不同的观念，并且是不稳定的观念。有许多问题难于取得多数人的共识。对于许多社会问题，不能说只要社会共识就是正确的。但是在社会稳定的情况下，一定是多数人对多数问题有共同的认识。也只有这样，这个社会才能比较稳定。但现在的情况是，有相当多的问题，一时不能在整个社会达成共识。这就为思想工作带来了困难，也带来了挑战，正是大有用武之地。许多问题只按传统的方式不好回答，或者回答了讲不通，人家觉得现在情况变了，说服不了人。如果按某些流行的说法来回答，又会发生导向上的错误，对社会进步不利。这就需要我们去研究，去解决。只要我们能回答一两个问题，我们的工作就会有成绩，也就一定会受到人们的欢迎。总之，我们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的研究课题，应从职工群众当中来，从职工群众的现实生活和他们实际的思想矛盾中来。在这个世纪之交的时刻，我们整个国家有一个把什么样的中国带入21世纪的问题，在我们面前，也有个把一支什么样的工人阶级队伍带入21世纪的问题。历史总是要前进的，从本质上看，中国的广大职工都是要求向上的。只要我们能够真正沉下去，真正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把我们的工作扎扎实实地做好，就一定能够对中国工人阶级队伍的壮大和坚强起到我们应有的作用。有了一支生机勃勃的、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发挥领导作用的工人阶级队伍，我们就一定能够团结全国各族人民克服一切困难，创造出中华民族腾飞于世界的明天！

（《思想政治工作研究》199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