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惠”和共产主义

有一些人不爱听别人讲共产主义。他们说，这是大道理，太渺茫，而他们则是讲实惠的。

另外一些同志出来指责他们，说他们讲实惠是不对的。应该讲共产主义，不应该讲实惠。

难道讲实惠和讲共产主义，真是这样矛盾，这样水火不相容吗？

那么，我们当时是怎样接受共产主义的呢？

我幼年的时候，爆发了抗日战争。我的家乡沦陷了。我随家人逃难到孤岛——上海租界上。我看见，中国人经过日军岗哨前，要被迫向日本兵行礼；我看见，经常有小贩被日本兵活活打死。我幼小的心灵，就产生了一个愿望：把侵略者赶出去，中国人不再受外国人的欺凌。

我家的对面，是一片荒地，上面有几处乱坟。时常有人把养不起的婴儿丢在那里，活活冻饿而死。这些，又使我产生一个愿望：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弃婴。

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同班中考第一名的同学竟没有能上中学。因为，他父亲早死，母亲靠帮佣度日，供不起他上学。我希望：让这样刻苦好学又有才能的人能得到求学的机会。

我的这些愿望，都是很讲“实惠”的，并不是什么空道理——那时候的我，大约也讲不出什么空的或者不空的道理。

促使我参加革命，并且最后接受共产主义的，正是这些“实惠”的要求。当然，不止是上面举的这几个，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和遇到的事情越多，这一类“实惠”的要求也就越多。生活的实践还告诉我，这些要求的实现，离开革命，离开共产主义思想指导下的革命，是不可能的。

我不敢说，我的这种思想发展过程有100%的代表性。可是，我所熟悉的许多人，大体上在参加革命之初都是带着许多“实惠”的要求来的。

这些要求有什么不对吗？我看没有。难道共产主义运动不正是为了千万人的实际利益吗？事实上，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发展的结果，早已使我最初的那些“实惠”的要求变成了现实。今天中国劳动人民所得到的各种实惠，很少能说是和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的胜利没有关系的。

一些人看不见人民的实惠和共产主义运动之间的这种联系，反而以为倒是个人主义更能保证自己的实惠。这种看法，至少是一种近视。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听任个人主义思想泛滥，甚至在社会上公开提倡个人主义思想，提倡每个人都只为自己眼前的利益奋斗，那会造成一种什么结果呢？随便举一个例子：现在在那些个人主义盛行的资本主义国家里，犯罪率一般都比中国要高十几倍到几十倍。个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这也可以说是个人主义思想必然要带来的一种“实惠”吧。

共产主义思想要求人们在必要时能牺牲个人的、眼前的利益。所谓“必要”，也就是集体的、长远的利益的需要，为的还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体人民的“实惠”，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人们的眼前利益出发，引导人们看到更远、更大的目标，这是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的任务，其实质，仍旧是引导人们团结起来为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奋斗。如果把共产主义说成是和人们的实际利益无关的东西，甚至要求人们无必要地放弃个人利益，那就只能败坏共产主义的声誉。这种所谓“共产主义”实际上是和共产主义并不相干的。

（《新观察》1982年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