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基于供给和需求同时变动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
21世纪的前十年，高校扩招一方面使高等教育成为大众教育而不再是少数人享有的特权，另一方面引起社会各界对大学生就业难这一问题的普遍关注和讨论。尽管学者们针对教育投资与就业的相互关系从经济学、社会学、教育经济学等多领域和视角进行了大量有价值的研究，但是，总体而言，仍然缺乏同时考虑供给和需求变动的统一分析框架。在现有相关文献和研究中，实证分析相较规范分析少、计量分析相较统计分析少。为此，本书将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同时考虑供给和需求两个维度的变动，试图建立一个一般均衡的分析框架，深入探讨中国就业难问题的本质根源，并提出解决问题的政策建议。在研究方法上将利用数理分析、检验描述和经济解释的方法，力图能在实证和经验研究方面有所突破和贡献。
首先运用经济模型从理论上分析高校扩招后大学生劳动力的相对工资和就业可能呈现出的不同调整结果，继而运用经济计量方法对相对工资和就业调整现状加以考察，力图对我国大学生就业难的本质进行客观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对我国大学生劳动力相对工资和就业调整结果的成因进行深入剖析，为从根本上找到解决大学生就业难问题的答案奠定坚实基础。
主要内容安排如下：
第一，大学生劳动力工资和就业市场均衡结果理论分析。根据市场供求原理，高校扩招后，就业和工资调整可能由于市场类型和相对需求变动不同而呈现如下三种调整结果：一是如果市场缺乏弹性，现实经济中会观测到工资基本保持不变，需求与供给之间的相对变动幅度将主要影响就业数量；二是如果市场富有弹性，相对需求变动幅度大于相对供给，那么在现实经济中就会观测到就业增加并且相对工资上升；三是如果市场富有弹性，相对需求变动幅度小于相对供给，那么在现实经济中就会观测到就业增加但是相对工资降低。我国大学生劳动力市场符合哪种市场调整结果可以通过经济计量方法加以验证。
第二，我国大学生劳动力工资和就业调整现状计量检验。一是通过检验中国教育收益率来考察大学生劳动力与非大学生劳动力的相对工资。二是运用经济计量的方法对大学生就业难易程度进行检验。
用检验结果论证市场调整结果符合何种理论推论、验证中国大学生劳动力市场类型、估计大学生劳动力需求增加的幅度。如果检验结果证明了就业增加但是相对工资降低的事实，则充分表明中国大学生就业难并非难在无法就业，而是难在无法以更高的收入水平就业。
第三，大学生劳动力工资和就业调整现状的经济解释。市场调整检验结果表明，中国大学生劳动力市场富有弹性，在需求没有发生大幅增加的条件下大学生只能通过降低工资来竞争工作岗位。从供给看，大学生劳动力市场之所以富有弹性，原因在于中国的大学生劳动力趋于无差异供给，只能在接近于完全竞争的劳动力市场上就业。供给增加，工资必然下降。从需求看，高校扩招后大学生劳动力相对需求的增加一直滞后于相对供给的增加。这是中国与美国劳动力市场在同样经历扩招后出现不同市场调整结果的主要原因。美国在20世纪40年代中期开始进行高等教育扩招，之后的四十年，由于需求增加相对缓慢，经历了与我国相似的教育收益率下降。然而，自80年代以来，美国的高校扩招尽管仍在继续，而且呈加速态势，但教育收益率不再下降，反而稳定上升，表明大学生劳动力需求在以更快的速度增加。国内关于劳动力需求增加的研究通常将需求作为外生变量，与供给割裂，单独阐述，不利于探求经济变量之间内在本质的必然联系，不利于形成完整的理论逻辑体系，结论缺乏解释力。
与以往文献需求增加相关分析不同，本书通过内在逻辑更加严谨、更具一般化意义的一般均衡分析认为，大学生劳动力需求的增加从本质上源于（内生自）大学生劳动力供给增加。借鉴当代发展经济学前沿数理模型能够精确地论证，大学生劳动力供给增加扩大了与技能劳动力互补的技术研发市场空间和利润空间，催生了与技能劳动力互补的技术进步。当市场上更多的企业采用与技能劳动力互补的技术进步时，对大学生劳动力的需求便会增加。美国的经济发展历程表明，这一逻辑进程不仅真实发生，而且大学生劳动力需求增加得非常迅速。
第四，大学生劳动力相对工资和就业调整结果的现实成因分析。理论分析和世界经验均证明，增加大学生劳动力供给并不会增加劳动力供给总量，相反还有可能通过激发与大学生劳动力互补的技术进步，内生地增加大学生劳动力需求，使就业市场上人力资本存量与大学生就业质量同步增加。然而，我国显然尚未达到这样一种理想的一般均衡结果。
就业质量不断下降，不仅会造成社会经济资源的巨大浪费，也不利于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和改善民生，甚至可能产生因教致贫。导致这一结果主要源于两方面的现实原因：一是大学生劳动力无差异供给的现实成因。现行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导致大学具有明显的国有企业运行特征，单纯注重同质化的量的扩张，由于不受市场硬约束制约，因此必然不会关注市场对人才的多样化需求，专业设置和课程体系严重趋同，呈现出同质化的增长趋势，最终高等教育产品也只能通过降低工资一种途径来被市场消化。二是影响大学生劳动力需求增加的现实成因。大学生劳动力供给增加与技能偏态型技术进步形成之间的逻辑链条发生断裂，导致大学生劳动力的需求变动迟缓。根本原因在于，我国现有科技研发和产权制度的优势在于集中力量办大事，却并不利于形成面向市场需求的技术创新，导致能够增加大学生劳动力需求的技术进步难以发生发展。
第五，提高大学生劳动力就业质量的对策。为改善目前的市场调整结果，应针对成因从供给和需求两方面入手提出解决办法。一方面，需求增长是解决大学生就业难问题的根本出路。美国从20世纪40年代扩招到80年代实现大学生劳动力需求快速增长，经历了近四十年的时间，应充分认识到需求的扩张是个缓慢而渐进的过程。应通过完善产权保护制度、改革融资体制机制、改善企业创新环境为企业公平竞争营造健康的宏观制度环境。通过提供广泛有效的创业教育和充分的创新激励促进技术进步根据市场相对需求自发产生，形成大学生劳动力的有效需求。另一方面，应从供给入手提供短期可见成效的政策选择。应进一步增强制度激励，引导高等教育机构针对市场需求提供差异化供给。通过加快改革现有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建立社会评价体系、打破原有盲目升格扩张的怪圈，实现针对市场需求的多样化办学和多样化专业设置，为经济发展提供满足市场需求的大学生劳动力。
为充分阐明上述内容，本书主要章节安排如下：第一章绪论对国内外有关高校扩招与相对工资和就业调整的相关文献进行综述，并提出本书要论述的核心问题，阐述研究的主要内容和章节安排。
第二章阐述中国高校扩招的背景及直接结果。在经历亚洲金融危机和面临国企改革转制的紧要关头，中国高校扩招的短期目标是借此刺激消费需求、缓解就业压力，长期目标是减轻中小学生的课业负担、推进素质教育、提高劳动力质量。客观上是居民巨大教育投资需求的大规模集中释放。大学生劳动力突然增加所带来的直接结果是，大学生劳动力的相对供给不断攀升，就业难问题凸显。
第三章运用供求原理对高校扩招后可能发生的相对工资和就业调整结果进行分析。重点考察大学生劳动力与非大学生劳动力相对供给、相对需求和相对工资三个变量。分析结果表明，高校扩招后就业和工资调整可能由于市场类型不同和相对需求变动而呈现出不同结果。
第四章对中国目前大学生相对工资调整的现状进行检验，通过检验中国教育收益率来考察大学生劳动力与非大学生劳动力的相对工资变化。
第五章对扩招后中国大学生就业调整现状进行检验，对我国高等教育扩招后大学生就业概率变化进行Logit分析。
第六章在前两章检验所得出结论的基础上对大学生工资和就业调整结果进行理论解释。
第七章在解释理论成因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影响中国大学生劳动力就业和工资调整结果的现实成因。
第八章针对上述问题的成因提出改善我国大学生劳动力相对工资和就业调整结果的对策。结束语部分简明扼要地梳理和总结全文的核心观点、理论和检验结论。
[1] “山姆大叔”一度用来指美国人，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后逐渐少有人使用了，见王书峰《美国退役军人教育资助政策形成与变迁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北京大学，2007年。
[2] 1973年美国毛入学率达到49.7%，接近普及阶段，见张洪亚《美、英、日三国高等教育大众化扩张重点之比较和借鉴》，《现代大学教育》2002年第3期，第99—102页。
[3] 转引自Tamsin Bowers，B.，Lee Harvey，“Are There too Many Graduates in the UK？ A Literature Review and Analysis of Graduate Employability”，Industry and Higher Education，August 2004，pp.243-254.
[4] 大学生与非大学生劳动力的相对工资。
[5] 玛辛和里恩（Machin，Reenen，1998）、霍兰德和巴斯特维尔（Hollanders，Basterweel，2002）、尼那（Nina，2000）和萨维杜（Sawidou，2003）分别对美、英、法、德等七个OECD国家的制造业和一些服务业、荷兰制造业和智利制造业进行了检验研究，结果表明确实存在着技能偏向型（与高技能劳动力互补）的技术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