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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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盗贼而已,成不了大气候,昨日既已来罢,待阿若你有了对策,他日再来,还怕捉不住她。”

杨子谦捂着脸,眼睛从指缝间悄悄打量着眼前的人,见他迟迟不语。终于,那强忍许久的笑意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一激动,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随即拿起桌上的折扇挥舞着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说出去我都不信,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哈哈哈……

杨子谦的笑声在翠柳居的二楼传开,引得旁人频频注视,不少人小声低语着,更有甚者直接对着俩人说道,茶楼最是讲究的安静,清净人心的地方,如此大声的笑意实在扰人清净。

杨子谦强忍着笑意,与之众人佯装赔罪,表示自己会有所收敛,不再打扰众人,众人脸色才有所好转。

回头便看到对面的白若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脸色阴沉的可怕,什么话都没说,转头提腿就走,不带理一下杨子谦。

杨子谦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还未走出翠柳居的大门便被店中的小二拦了下来,嚷着要顾客付了茶钱才能离开。

看着愈走愈远的人,连忙掏出了二两碎银,付了茶钱,急匆匆的追着那人的方向跑了出去。

一个白衣似雪,一个红衣似火,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中都的街道上,倒引得姑娘们频频相望,更有甚者直接向着两人扔出携带的荷包香囊,希望他俩能回眸一笑。

那白衣男子在此情景下依旧不为所动,神情冷如冰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

倒是那红衣男子是对着四周的姑娘们侃侃而谈,一口一个姑娘惹的人家喜意言表,一副娇羞模样。

几位姑娘围着红衣男子与之谈的也快,散的也快,不多时这位白衣男子和红衣男子身边无人再聚。倒是那红衣男子一副可惜模样,表示下次再继续。

俩人就那样并排而行,期间杨子谦还尝试着逗弄一下白若,给白若讲个笑话,想让他开心笑一下,结果人家愣是一声不吭,神情依旧冷如冰霜,也就没了逗弄知心。

直到看见前面一个瘦瘦小小的,身着月牙白锦袍的少年,见他没瞧见俩人,杨子谦便喊了一声:“小淇,我们俩在这里。快来。”

那锦袍少年看见几米开外的俩人,便一瘸一拐的跑向两人,微喘着气息:“九哥好,子谦哥哥好。”

“小淇啊,你这腿怎么了,前几日也没摔没碰,瞧着也无碍,怎么今日却。”他的目光微微瞧向身旁的白衣男子。

错不了,定是这阿若所为,可怜阿若这家底都被偷了,这小淇正赶上,可不得受气,真真是糟心啊,幸好被盗的不是他。

“就是,腿站的时间有些长,有些腿麻了。”白淇轻轻抓了抓腮,有些委屈。

他不敢看白若,害怕他又惩罚些什么。才刚刚结束胯下点香,扎马步一个时辰。

他还是个孩子啊,谁家孩子会如他这般,真真是遭罪啊。

杨子谦心里已有大普,大手一挥,笑眯眯的:“多大点事儿,走,今个我带你在这早市上转悠转悠,有何看上的,我付钱。”

“子谦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不骗我。”

“自然是真的,不骗你。你九哥哥也一同去。”

身边白若脸色淡淡的,似有不屑一声,其他也没啥反应,便也跟着俩人。

半个时辰后,三人已在早市中走了一半路程。

杨子谦两手满满,拎的尽是些商街小贩售卖的吃食。

身旁是个子小小的白淇。

一手一个栗粉糕小口小口的吃着,不多时手中的吃食没了,又向身旁的杨子谦伸手要了一个。

身后是身着白衣的白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紧不慢的跟着。

“公子留步,三位公子请留步。”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白淇身侧不远处传来,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岁月的沧桑,宛如晚风中的钟声,让人感到一种生命的韵律。

白淇一口把手中的最后半个栗粉糕一口吃掉,拍了拍手:“你这算命先生唤我三人作甚,莫不是想给我们几人算命,可惜我们有钱,不信命。”

却见那算命先生不紧不慢的铺开桌案上的宣纸,轻轻地往砚台里加了点水,“哎,公子啊,你我相逢即是缘,今日老道算命,不收钱,不过是给你身后的俩人算的。”

白淇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微微一哼:“反正我也不信命。”

杨子谦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了。

这般笑着当真是晃人眼了。

“那便我先来吧,阿若,这事儿你可不许跟我抢。”趁势坐在那老人的桌案前,“需要我写些什么还是仅看面相就可。”

“都可,看公子喜好。”

“我自诩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您便看面相吧。”

“发疏光润具天聪,秉性仁慈亦浑融。若得眉清兼目秀,何愁身不到穹宫。”

杨子谦听着老人的言语,不由得点头表达自己的满意,他就知道他一表人才,天资聪慧,怎么可能会差,但老人下面的话却是令他有些不悦。

“天庭中正宽又平,青少之年富贵来,只怕日月偏斜损,就是富贵也多灾。”

白淇一个没拿稳,才咬了一口的栗粉糕掉在了地上,沾满了灰。

口中的原本浓郁的栗子味也略带苦涩。

这栗粉糕是不是坏掉了?怎么有点苦啊?待他回去,定要好好把那商贩询问一番,问他是不是用了发芽的栗子?

杨子谦摸摸白淇的头顶,抿嘴笑道:“小淇啊,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大家都说他不懂,都说他还小,其实,在他这个年纪,有些事情已经懵懵懂懂,明白几分了。

难道未及弱冠之年就真的不懂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他们这般,可以做自己的事,可以懂事呢?

白淇想不明白,伸手拿起掉在地上的半块栗粉糕,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拉起杨子谦的袖子,将他带往旁边的小河岸边。

可怜这半块栗粉糕不能要了,算了,将他喂鱼吧。

“公子请坐,公子想要如何算命?”

白若想了一下,便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下去。

老人拿起递给他的宣纸,看了一番,又看了看面前的白衣男子,沉默了良久。

暖阳当空,二月春风吹过,柳叶弯弯,垂下万千绿丝绦,轻轻的拍打在杨子谦衣服上。

斑驳的阳光下,一片柳叶轻轻飘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白淇的肩上,杨子谦伸手轻轻将它拂去。

“走吧,小淇,鱼已喂完,我们该去见你九哥了。”杨子谦忍不住在小淇脸上轻轻戳了戳。

嗯,真软,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娇嫩,又软又可爱。

真想拥有一个这样软软的,可爱的,有活力的玩具呢,不可以是死物的。

身边的白淇完全不知道杨子谦的想法,只顾拉着他的袖子,在一声声九哥哥的喊声中跑向白若。

白若歪头看着逐渐跑向自己的两人,嘴角上扬,扯了一抹微笑:“喂,你们两个慢点跑,当心摔倒。我就在这里,又不会丢。”

真好啊,这样的日子。

暖阳,清风。

还有弟弟,和,朋友。

三人又稀稀拉拉的往前面走去,路过几个卖着猫猫狗狗的小贩。又开始了挑挑选选,买买买的时候了

白淇扯着杨子谦,让其买了只小狗,杨子谦自己倒是挑选了一只通体雪白,胖胖的猫咪。

杨子谦摸着猫咪的猫发,会心一笑,一脸开心。

恩,就是这个感觉,白白的软软的,还是个活物。

真好。

回家,养猫去。

还有带上小淇的小狗一起,大家快快乐乐的,又是美好的一天。

那算命先生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叹息道:“老道已点到为止,剩下的就——。”

蓦然回首,瞧见一人在石桥上推搡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瞅着他隔着老远瞅向自己,又是快步跑来。

他定睛一看,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将宣纸等简单物品一收,赶紧跑路,至于那桌案,也不要了,没关系,下一个桌案更美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老人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巷子,穿出一个巷子,来来回回,拐了又拐,终于不跑了。

他扶着墙根,踉踉跄跄,喘息着粗气,不时扭头往后瞅瞅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身侧人瞧着老人急喘喘,默默地伸手递了一个苹果过去。

老人一口咬下去,嗯,真甜,好吃,“谢谢你的苹果,真解渴——。”

扭头看到刚才递给他苹果的,就是自己躲了很久的人,差点一口苹果卡在喉咙里,猛咳了一阵。

“你这小子,跟了老道那么久。说吧,有何事。”

算命先生一口一个苹果,慢悠悠地走着。

男子在他身后开口:“你这老道,害我颇惨,前几日就不该信你的话,谁家大晚上去拜佛,你可知我昨天差点就交代在那了。”

算命先生思索片刻:“既然你今日还能找到我,那就证明你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证明昨天你并无碍。”

男子紧紧地抿住嘴,腮帮鼓鼓的,眉头紧皱,双拳紧握,身体颤抖不已。

良久,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你这老道,好不要脸,说书人都没你会说。”

“你昨夜去拜了吗?”老人把手中的苹果核随手一扔,胡乱的在身上抹了抹。

“嗯,拜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殿试了,不知我能否有幸高中。”男子站直了身体,静静地等待着算命先生的一个回答。

“会的,相信佛,相信你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年,终会有个结果。”算命先生拍了拍他肩膀,“且,老道也算过,三甲,必有你。”

青天白日,放眼望去,似乎天地间只剩他。微风习习,一如男子最初来到中都那般,怀揣着最美好的梦想,得到最好的答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喂,你这小子,我还不知你叫做什么。”

“良辰。”

“我叫顾良辰。”

未待老人回答,他便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里尽是笑意。“父亲说,我的出生本就是良辰,他日高中也必是良辰。”

“好小子,一月后,我会在中都等你高中的。”

算命老人轻轻地说,声音不大,顾良辰却听的很清楚。

“再见。”

“顾良辰,再见。”

白若回府了,本想拉着杨子谦回去小酌一杯,被他婉拒了,理由竟是回去撸猫,白淇倒是牵着小狗屁颠屁颠的跟着白若回府了。

白若很不喜欢白淇的狗。在它第三次拉在自己的书房,并把自己的书房搞得一团糟时,白若让沈岩把白淇喊来把他的狗弄走,沈岩去而复返。

沈岩低头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王爷,十三王爷一刻钟前乘车离开,回宫了。”

一句言罢。

一个水杯直面而来,略凉的水从沈岩额头上滑落,水杯掉在地上滚了一圈,有些裂纹,惊得小狗嗷嗷叫了几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人抓不住,血琉璃也丢了,现在狗也管不了,还能干什么。”

白若愤然,手背上的血管微微凸起,手指扣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寂静的书房时不时传出小狗嘤嘤的声音,显得略微的孤寂。

真麻烦啊。

什么时候虫子也敢挑战皇室的权威了,还有那算命的,竟直言本王命中有一劫,什么渡不过去,本王和身边的人就会死无全尸。

荒谬,当真是荒谬,若真有劫,那必定是登上至高位……

小狗缩在角落里,看着九王爷盯向自己冷漠的眼神,嗷呜了一声,继续瑟瑟发抖。

白若眉头紧锁,有些不悦:“把它弄走,养在别处,别让本王看见它,待十三来了让他赶紧把这狗领走。”

沈岩领命,拿了个绳子和肉,把小狗哄走了。

“你啊,还好是十三王爷的宠物,不然今天肯定有你好受的。既然有了主人,就应当对主人忠诚,尊敬,不可有欺骗,背叛。”沈岩有些自嘲,这话到底给谁说的,自己还是小狗,恐怕也只有他心里明白。

沈岩找了后院的一个小厮,把狗交给了他,交代了一下,好好照顾十三爷的狗,又急匆匆地离开。

沈岩看着高空的太阳,有些刺眼,抬手略微挡了一下。

昨晚的鬼脸天蛾跑了,九王爷那边虽然骂了自己没有处罚,但还是需要继续跟进。

这是一个侍卫的责任,他要为九王爷扫清一切让他不愉快的障碍。

关于那算命先生的问题,白若倒是没有想太多,只当做是人生中的一个普通过客,倒是那只飞蛾,最终结局只会扑向火。

自打九王府的血玉琉璃被鬼脸天蛾盗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任何消息,九王爷白若也没有什么表态,只有沈岩在暗中调查。

沈岩所查的线索也寥寥无几,无非是鬼脸天蛾自江湖中而来,凡是被她看上的宝物,无一例外皆被她盗取,那些个宝物兜兜转转最终以高价被他人买走。

说书人口中说的最多就是鬼脸天蛾打家劫舍,劫富济贫,救济穷苦百姓。

反观鬼脸天蛾的自身线索再没多少。

若真是个只会劫富济贫的飞蛾就罢了,只怕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