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为什么要探索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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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非洲

当地球上的人口数量只有100万时,我们梦想过外部世界会有什么吗?

20万年前,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首先出现在非洲东北部。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发起的“基因地理工程”,利用近100万人的DNA绘制出了人类迁徙的地图。网址:https://genographic.nationalgeographic.com/about/。人类生命的摇篮位于现今的埃塞俄比亚。在接下来的10万年里,人类在非洲大地上不断扩散。我们的远古祖先没有文字记载,也没有可用来记载的书面语言,只有骨头和散布的史前器物得以遗存。这些史前器物展示了一个顽强而勇敢的物种,他们为逝者举办葬礼,用尖锐的燧石制造矛和箭来狩猎,在洞穴的墙壁上画画来记录生活的场景。在油灯或火焰闪烁的光芒中,这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图画好似“活”了一般,向我们讲述着几千年前他们的恐惧和梦想。

现代基因技术让我们得以重建我们的远古祖先走出非洲的旅程——这是一场史诗般的迁徙,和几千年后人类第一次踏入太空一样勇敢。

地球上的生命是由单一的遗传密码组合在一起形成的。由4个字母表示的碱基对,会对每一种生物体的独特功能和形态进行编码。这4个碱基分别是A、C、G和T,其中A代表腺嘌呤,C代表胞嘧啶,G代表鸟嘌呤,T代表胸腺嘧啶,它们共同构成了“扭曲的梯子”,也就是DNA的梯级。在DNA分子中,A与T配对,C与G配对。当DNA分子从中间分裂时,每一边都会变成新的DNA分子的模板。遗传密码确定了活细胞用来制造蛋白质的20种氨基酸的序列。

如果遗传密码被完美地转录和表达,进化就将不复存在,生命也会变得十分无趣——它将变成一条死胡同,因为再也不会出现“适者生存”这一现象了。当基因蓝图(即基因型)在特定的环境中被表达时(即表现型),就会发生一类变异。比如两株克隆的幼苗,一株生长在肥沃的土壤中,另一株生长在被风吹袭的山上,两者最终会发育得完全不同。另一类随时间发生的变异,是在遗传物质因突变或不完美复制而改变后产生的。当变异随时间增长,生物多样性的级联反应就出现了,并将接受自然选择的检验。其结果是,从40亿年前的“最后的共同祖先”那里,生命的DNA发展出了许许多多的分支。基于物种之间的形态相似性,达尔文对生命树和最后的共同祖先进行了猜测。然而,生物体的大小和形状可能具有误导性,而且细菌的形状都是相同的,因此,现代系统发育学会对DNA或RNA碱基对序列中的重叠序列进行测量。利用遗传距离很难重建线性时间,而且基因转移和趋同进化会造成混乱。当对很多物种进行比较时,研究人员发现与数据相符的生命树不止一种。这个原始细胞既是所有动物和植物的祖先,也是所有微生物的母亲。包括人类在内的有性繁殖的生物,以一种让每个子代有别于亲代的方式混合亲代双方的DNA。通过这种方式,基因变异和进化的速度大大加快,尤其是在小种群当中。“Resolving the Paradox of Sex and Recombination” by S. P. Otto and T. Lenormand 2002. Nature Reviews Genetics, vol.78, pp.737-56.

DNA和实物证据是遗传人类学用来追踪人类迁徙的两大工具。我们身上都有来自最后一个共同祖先的DNA,从中我们可以得知人类起源的时间和地点。DNA通过有性繁殖进行混合,但有些特殊的DNA序列从亲代遗传到子代时不会发生变化。例如,Y染色体只通过父亲遗传给儿子,因此,男性能追踪其父系血统。同时,线粒体DNA只能通过母亲遗传给孩子,因此,男性和女性都能追踪到母系血统。这两种DNA序列会发生偶然的无害变异,从而成为可遗传的“遗传标记”(Genetic Marker)。在一个特定的地理区域内,任何特定的遗传标记都会迅速扩散,经过几代之后,在当地种群的每一个成员身上,几乎都能发现这一标记。当人们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时,他们体内携带的遗传标记也会发生迁移。科学家研究了众多土著居民的不同遗传标记,从而绘制出了早期人类的迁徙地图。

以从全世界不同土著部落中精心挑选出的7万多个成员的DNA为“画笔”,基因地理工程(The Genographic Project)绘制出了一幅人类迁徙的图景。这项工程的大部分研究经费来自美国国家地理学会(National Geographic Society),该学会已经从探索地球转向了探索人类的内心世界。基因地理工程也存在争议,一些土著居民声称该工程别有目的,因而拒绝参与。然而,通过众包的形式,该工程取得了重大进展。作为向开源数据库提供DNA的回报,超过60万人获得了自己的遗传史。Geno 2.0测试工具的在线售价为200美元。一个人在递交了面颊拭子后,就会得到个人的测试结果,结果显示了祖先的广泛谱型,以及与不同的本地种群的基因重叠度。研究结果见“The Genographic Project Public Participation Mitochondrial DNA Database”by D. M. Behar et al.2007. PLoS Genetics, vol. 3, no. 6, p. e104。利用丰富的资源和功能强大的计算机,在过去的10年时间里,超过10万条遗传标记得以确定。这个工程的负责人是斯宾塞·韦尔斯(Spencer Wells),他是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的常驻探险家。他说:“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史书就藏在我们的DNA中。”

人类的DNA讲述了无畏的人类勇于探索的故事。

 

大约在6.5万年前,人类第一次踏上了离开非洲大陆的冒险之旅,很可能是从非洲之角穿越曼德海峡,到达阿拉伯半岛。如今,曼德海峡是世界上最繁忙的船运航线之一。但在当时,最后一个冰川期使得海平面降低后,曼德海峡只是一条又窄又浅的通道。冒着危险离开非洲的那个部落可能只有几千人,但这并不是一次单独的探险,而是几个世纪以来众多小部落进行的一系列探险中的一次,这些部落由关系松散的家庭成员组成。在扩散的过程中,他们逐渐走向繁荣兴旺,先后在中亚和欧洲定居下来。到5万年前,他们迁徙到了中国南部和澳大利亚。到4万年前,他们已经遍布欧洲。得益于欧洲南部和亚洲适宜的生存环境,人口数量迅速增长。

 

在迁徙的最后阶段,人类非常大胆,迁徙的过程也极具戏剧性。尽管地中海周围和中东地区的气候条件更适宜人类生存,但一些游牧民还是向北继续探险。最近一次冰川期很短,但无畏的人类仍横穿西伯利亚冻土地带,呈弧形扩散开来。地球大气层中的大部分水分被巨大的冰原吸收,海平面因此下降了数百米。这使得我们的祖先在大约1.6万年前能穿过横跨白令海峡的大陆桥。有证据表明,在大约3000年后,他们才到达加利福尼亚南部地区。随后,他们只花了几千年时间就向南穿越了美洲大部分地区。纵观人类迁徙的路线图,我们的祖先从冰冻的阿拉斯加荒原,扩散到荒凉的巴塔哥尼亚地区,其迁徙速度之快,让人难以置信——这种迁徙不可能仅仅是出于对食物和住所的简单需求。

 

上面介绍的时间线会受到人类经由海洋迁徙的可能性的影响。有迹象表明,大约2.5万年前,一小群人紧紧抓住大块浮冰的边缘,完成了从欧洲出发,横穿大西洋到达北美洲的艰难航行。在澳大利亚,一绺土著居民的头发改写了人类定居这片大陆的故事。按照传统的解释,一些离开了非洲的人类向东迁徙,从东南亚远航到澳大利亚,并定居下来。但在2011年,研究人员对一绺头发进行了基因测序,这绺头发是澳大利亚的土著居民于1923年捐赠给一位英国人类学家的。结果显示,相比与欧洲人或者亚洲人的关系,澳大利亚的原住民与非洲人的关系更近。因此,现今的澳大利亚原住民,可能是生活在非洲之外的最古老的人类种族的后代。“The Arrival of Humans in Australia” by P. Hiscock 2012. Agora, vol. 47, no. 2, pp. 19-22.

 

在非洲大草原上繁衍生息了数万代之后,人类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就扩散至整个美洲。从离开舒适区和拥抱未知的角度来看,这种对新世界快速且有目的的探险,与我们决定发展科技以离开地球一样激动人心。

遗传物质能告诉我们人类是如何通过迁徙遍布全世界的,却无法告诉我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了解人类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