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异集之汀兰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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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父的女人

从寒山寺出来,一片孤山上,蔺菀沉看向远方的长京城,那四方围起来的一座繁华城市,从来没有这么远离开它看过。

“既然并不是真的成亲,为何去寺中讨了个合欢符。”蔺菀沉看着淳于衍择,又看了看他手中拎着的火红色香囊。两人现在那悬崖上,一阵风吹来,似乎是为了给二人尴尬气氛的缓和,“雪下喜欢太子良久,于我们的成亲礼上相逢,亦是好事。”

淳于衍择席地而坐,花丛中几只蝴蝶腾飞,菀沉蹲下来看了看,那蝴蝶翩翩起舞,愈飞愈高,逐渐远去。“只是问了下,听说长京城的夫妻在成品之前都会去寺庙中求这个。”淳于衍择将香囊挂到腰间,说,“你不必有压力,我知你我二人无情意,仅是做个形式,所以这香囊也是形式一道。”

本就是从未动过心成过亲的少女,蔺菀沉心中还是有几分期待和憧憬的,起码对于这个爱穿漂亮衣服的姑娘,那火红的嫁衣,对于她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知道了。父亲说,原来官家赐给他的我母亲的公主府,给我给人打扫出来做新婚宅院,你觉得如何?”

那少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香囊袋子,递到菀沉面前:“母亲留下的无妄海珍珠,我兄妹三人皆有一颗,我这颗你收着。”菀沉犹豫了一会儿,接下它,大概算个什么定情信物,也是形式的一道罢了。

“我身边没有什么可送的,这发簪吧,我成天带着它……”蔺菀沉想着回送礼物,把这事做圆满,只好拔下了自己最喜欢的簪子,“价值也不赖,毕竟我爹的东西都是贵的。”

淳于衍择看着她,有些惊讶,听得她说发簪价值,也就没有再犹豫收下来了,她只是回个礼物,和自己一起把形式做漂亮罢了。两人又杵在原处不语,一下午的时光,在那山崖的花海中慢慢度过,淳于衍择驾驶马车,往城里回去。

在路过城门口的古董店外,掌柜将马车拦了下来,喊道:“是老爷的马车!正好,老爷,出事了。”

蔺菀沉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去,是自家的古董铺子胡掌柜,大概以为车中人是自己的父亲。“胡掌柜,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也一样。”蔺菀沉与淳于衍择对视一眼,继续说道,“父亲今日礼部事多,告诉我一样的。”

胡掌柜行礼提了提衣裙,邀请菀沉与淳于二人进铺子。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胡掌柜看了看淳于衍择腰间红色的合欢符,便站到了他身边说:“大公子,小姐,请。”胡掌柜这老家伙盯事儿倒是厉害,看了合欢符,便知道那淳于衍择算这铺子半个主人了,让他出来主事,菀沉想着,也罢,自己混个清闲也好。

进入铺子,才看到一中年女子坐在堂中央耍无赖:“把蔺臣儒那个糟老头子给我喊出来,我辛辛苦苦给他怀了个闺女,还不要了,我找谁说理去!”

“她说自己是靖陵城来的人,说是……怀了老爷的……大公子,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胡掌柜将那泼妇找人看住,拦在屋里,拉了淳于衍择和蔺菀沉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蔺菀沉看了看那妇人,自家爹爹书生气质,哪是这审美!当然不是,这妇人哪里来的疯子。近日爹爹根本没有出长京城,胡掌柜你留她在铺子里做什么?

胡掌柜赶忙道歉,又看了看那妇人说:“小姐可否记得前几日去宫中住了两宿,老爷……还真去了靖陵城一趟。而她,其实这十多年来,每月都会定时来铺子要些钱,老爷还特别吩咐过要给。”

蔺菀沉看着那个眼睛不大,眼角吊梢的女人,她和自己的母亲长公主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模样。她是怎么做到成为父亲——当朝礼部尚书的女人的!

“小郡主,你可长这么大了。”那女人看着菀沉,冷静下来,走到她面前,似乎很熟悉郡主的样子,“想来即将要为郡主做后娘,心里还有几分忐忑。”

那女人的话语刺激了蔺菀沉,难道自己夸赞和满意的父亲竟然给她选了个这样泼妇和小人模样的后妈。说起来,不日她便要和淳于衍择完婚搬出府中,若这女人的腹中当真是自己父亲的骨血,也算是上天给予的一种补偿。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胡掌柜表示今夜必然找个好厢房让那妇人住下,也拜托了蔺菀沉寻蔺臣儒过来解决此事。淳于衍择带着菀沉一路回府中,雪下和微乔正在与蔺臣儒一块儿树下练字,蔺菀沉待淳于衍择将弟弟妹妹接走后说:“父亲,您的靖陵城相好带了礼物到长京城了,城南古董铺子,胡掌柜处,您今夜走一遭吧。”

“何时来的相好?”蔺臣儒从写字案前起来,走近蔺菀沉说,“菀儿听了什么?我只爱你母亲,十年从未想过续弦纳妾!”

当真与父亲无关?可城南铺子里真的出了问题,不论那女人是谁,您必须去一趟看看。蔺菀沉随父亲匆匆出门时,胡掌柜带了人过来,几人遇在门前,书逸站出来说:“送个卷轴的功夫,怎么出了这事,蔺大人,怪书逸听闻郡主和大公子出游回来在古董铺逗留了许久,便自作主张询问了情况,还把人带过来了……”

蔺臣儒示意无碍,将所有人唤进府中。胡掌柜跟在最后,往西街方向看了看,漆黑的夜晚,一人往府宅看着,怕今晚动静太大,闹到宫中去。

“董氏,许久不见,这便是你送我的见面礼。”蔺臣儒开口一问,“我家姑娘近日成亲在急,你为何不能忍耐几日再来。”那女人站在堂前看面前发须微白的礼部尚书,想着这人方才三十几,怎的这般老态了,便回答道:“蔺郎,小郡主何日成亲,我这般前来,又怎么打搅了,你是不认我这腹中子了?”

菀沉听着,已明白董氏确为父亲的女人。原本在这世界唯一重要的父亲,已经不再单属于自己和那貌美倾城的母亲。她逝世多年,终究敌不过岁月的遗忘,父亲有了新的女人,她不美,甚至普通到让人无法理解。

“父亲,既是你的孩子,留下来吧,我亦要出嫁离府,免你一人孤寂。”菀沉示意胡掌柜离开,留下董氏与蔺臣儒在堂上,“母亲的事,从此我来查清和解决,您方可颐养天年,不再参与的好。”

从堂前出来,回了院子,书逸在门口等着:“小姐,大公子在里面。”晚风一缕,今夜的月色很好,但菀沉心绪烦闷,听得淳于衍择竟然私下跑到自己的寝院,还入了房间,不免有些惊讶。她拖着长长的裙子往里走去,那背对自己的少年今夜未曾穿得整齐,只着一袭白色素布,好像卸下了所有防备。

淳于衍择转过身来,将手中钗在身前晃了晃说:“今夜事情发生你或是不开心的,我想,与你解愁几分,只是尽这金钗之情谊,你切莫误会。”

菀沉看着他,这长京城多少姑娘青睐的青年才俊,只是个冷冰冰的人,他要的不过是合作,成全自己的野心,为父报仇罢了。

少女走近他的面前,将他的手臂抓紧,轻声问道:“你说,合欢符是假成亲的形式,说送我珍珠亦是……拿着我送你的钗来安慰我,淳于衍择,我会误会的,我会多想的,我会自以为是你已经来真的了。”那少年愣在原地,他看着菀沉美丽的脸庞,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她,原来她生的这样好看。

“何为……来真的?”淳于衍择并未推开她的手,由她抓紧,只转开眼神,看着窗外,“你我二人从小便无情意,想必将来也不会有,匆忙之下的成亲之约,何必今日想太多。”

菀沉明白了,淳于衍择对自己是无情意的,就像自己对他无情意一般。两人仅是互相利用和成全,若非无更好的合作对象,今日不会有婚约兑现。

“父亲的事,是他自己的人生。”菀沉放开那手执金钗的少年人,想来也不该他操心自家的这突发情况,便开口轻松说道,“既是郡主,父亲还能亏待我不成,董氏不过养在院中,此生用以伴父亲孤老罢了。”

书逸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她知蔺菀沉表面潇洒,但心中几分委屈。小郡主在这城中,唯一依赖的父亲,今日突然疏离,外加她和大公子的不纯婚约,将她变成孤独的报复者。长公主在天之灵,是否会寒心自家女儿成了无人可依托的孤家寡人。

“虽你我婚约并非真,友人而论,你大可将心中不悦说于我听的。”淳于衍择看着她,“既然即将同处一屋檐下些许时日,也不必树敌相对,大体的是可互为倾述的。”

蔺菀沉看他的衣襟被风吹起,往后推了两步说:“我是个俗人,不曾与男孩做过友人,你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既是为了各自的目的,也不必刻意为友,淳于衍择,你回吧,我想洗漱睡了。”

今夜冷冷的,风大怕是云雨将至,蔺菀沉未曾想过,自己会同意这言情文的假结婚梗剧情套路,谁让他诚恳备至,实在无法让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