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城内养伤
安亦昉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朦朦的火苗在前面舞动。背上传来摧心剖肝的疼痛,忍不住要翻身趴下,胸前又痛如刀割,不管哪个姿势都剧痛难忍,苦不堪言。
眼前的朦胧中晃过来一个人,对安亦昉说道:“你昨日说得对,明延大师缝衣服的手艺真是不错,把你伤口缝得整整齐齐,不比他袈裟针脚差。”
说话的是何载谦,他拿出水囊,喂了安亦昉几口,继续说道:“咱们路上耽误太久,岚州城门关了,只能在城外凑合一夜,明天进城给你找个郎中好好瞧瞧。”
安亦昉使劲眨了几下眼睛,问道:“我怎么看不清了?”声音很弱,他觉自己不仅看不清,还说不清。
“我也看不清,今晚雾大。唉,白天看你张弓拉箭英姿飒爽,谁成想已是强弩之末,摔在地上还抽呢。没被贼人杀死,差点被你吓死。”何载谦叹了口气。
波斯伴当费尔杜西见到安亦昉醒了,走了过来,仰望天空说道:“天上的马兹达,保佑安大人好起来。”
何载谦踢了费尔杜西一脚,“滚回去放哨,拍什么马屁。”今天是这个波斯少年最先跑出来救自己,何载谦对这个伴当的感情已然发生变化。他仰望天空说道:“天上的马兹达,保佑安公子好起来。”
坐在经箧前的明延,听见他们的对话眼睛微睁,又缓缓闭上,口中的诵经之声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天城门一开,商队第一个进入城中。安亦昉骑在骆驼上,眼睛虽然好了一些,但远处城墙上的堞楼看起来仍旧模糊不清。
商队找客栈住下,何载谦去请了郎中给安亦昉诊治,郎中写下药方,又叮嘱了几句。何载谦让一个伴当跟着郎中去药铺取药,把安亦昉托付给明延,带着费尔杜西出了客栈。
明延喂安亦昉服了药,又给他的伤口重新敷上金疮药,缓声说道:“郎中让你躺几天,眼睛也无大碍,等气血足了,自然就能看清。”
明延将药碗放回桌子,回到床边,把安亦昉从不离身的笢子塞进他手里,“上面都是血,洗不掉了。”
安亦昉握着笢子,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我的油布袋……”
“在的”,明延起身把袋子取来。
“里面是羽毛,晾干……”
明延这才知道安亦昉视若珍宝的袋子里装的什么,提着袋子走出房门,觉得不妥又转身回来。把一大袋羽毛在屋内摆开,铺满了整个房间。
明延坐到床边,把一枚长长的翎羽放在安亦昉枕头上,开始念经。安亦昉的眼睛缓缓闭上,安静地睡去。
何载谦、费尔杜西两个人申时才从外面回来,看见满桌依照长短用细草绳捆扎在一起的羽毛,啧啧赞叹,轻声说道:“这些都是安公子猎到的?可真不少。”
费尔杜西拿起一枚羽毛,在额头上左右轻滑,一脸的陶醉。何载谦看着他,觉得有点猥琐,赶他出去准备飧食。旋而对着明延轻声说:“到官市衙门缴了商税,那帮官老爷手里没拿刀,但割起肉来比山贼还狠。更恼人的是转了一天,一个护卫也没雇到。”
何载谦愁眉不展,拿起一根羽毛,在额头轻滑起来,一脸猥琐。
提到护卫,明延问道:“何施主可曾抚恤那两名岚州护卫的家人?”
“嗯,去过了,每户送去米两石、绢三疋、钱十贯,那个场面,不忍再见。”何载谦摇头叹气。
明延虽是出家人,但也知道这些东西已然不少,单手行了佛礼,“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