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作品海外传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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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莫言作品在西方世界的译介

他者的认同是一个国家在世界格局中获得自信心和价值感的重要维度。就莫言作品在世界范围内的译介来看,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西方语种的译介更被看重。关于文学作品翻译,获得“中国翻译事业特别贡献奖”的许钧教授曾这样比喻:“好作家遇上一个好翻译,几乎就是一场艳遇。”(1)

幸运的是,莫言遇到了一批好的译者,正是和他们的一次次“艳遇”,让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文学王国走向世界,走进异域读者的心间。

笔者以“Mo Yan”为检索词,通过世界上最大的联机书目数据库Worldcat进行检索,发现截至2017年4月,莫言的作品被翻译成三十多种语言,按翻译成各语种的数量排序,分别为英语、法语、越南语、日语、西班牙语、德语、韩语、瑞典语、荷兰语、波兰语、意大利语、塞尔维亚语、俄语、斯洛文尼亚语、罗马尼亚语、捷克语、希伯来语、挪威语、阿拉伯语、泰语、阿尔巴尼亚语、巴斯克语、保加利亚语、加泰罗尼亚语、世界语、希腊语、匈牙利语、印度尼西亚语、曼丁果语、旁遮普语、波斯语、泰米尔语、土耳其语。除此之外,通过其他途径,还可以发现莫言的作品亦有葡萄牙语、芬兰语、丹麦语、乌克兰语、克罗地亚语、爱沙尼亚语、波斯尼亚语、斯洛文尼亚语、斯洛伐克语、哈萨克语、锡伯语、格鲁吉亚语等语种的译本。莫言作品覆盖的世界语种之多之广,着实令人惊异。本节主要分析莫言在西方主要语种中特别是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的翻译情况。

首先来看看莫言作品的英译情况,包括作品单行本、收入中国当代作家作品集中的篇目以及刊登在英文期刊杂志上的短篇或长篇节选,按译文出版/发表的时间先后,列表如下。

表1.1 莫言作品英语翻译统计

Explosions and Other Stories是短篇小说集,收录了莫言的六个短篇:“Explosions” (《爆炸》)、 “The Old Gun”(《老枪》)、“Flies”(《苍蝇》)、“The Flying Ship”(《飞艇》)、“The Amputee”(《断手》)、“The Yellow-Haired Baby”(《金发婴儿》)。

我们之所以首先关注莫言作品在英语世界的译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英语是当今世界的通用语言,莫言小说更多更广地走进英语世界是他跻身世界文学大师之列的重要标志。另外,也因为英译本具有强大的辐射力,其他语种的莫言小说译本,比如西班牙语译本,有些是从英语转译过去的。因而莫言小说在英语世界获得的成功尤为国人看重。从上表的统计情况来看,莫言的重要作品几乎都被翻译成了英语,而且出版、发行的渠道主要是国外知名的大学出版社和商业出版社。其中大学出版社主要有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芝加哥大学出版社(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俄克拉荷马大学出版社(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莫言的《四十一炮》,俄克拉荷马大学出版社推出了莫言的《檀香刑》。商业出版社则是莫言作品在英语世界的主导传播渠道,如美国的维京出版社(Viking Press)、夏普出版社(M. E. Sharpe)、拱廊出版公司(Arcade Publishing)、诺顿出版公司(W. W. Norton & Company)、兰登书屋(Random House),英国的哈米什·汉密尔顿出版社(Hamish Hamilton)、密涅瓦出版社(Minerva Press)、梅休因出版公司(Methuen),以及英美国家联合出版发行的企鹅出版集团 (Penguin Books)、海鸥出版社(Seagull)等。这些商业出版社在英语国家有很大的影响力,其独特的选题眼光、成功的营销策略和多维的销售渠道,对于莫言乃至整个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其中维京出版社出版了莫言的英译本《红高粱》、《天堂蒜薹之歌》、《蛙》,拱廊出版社出版了《天堂蒜薹之歌》、《酒国》、《师傅越来越幽默》、《丰乳肥臀》、《生死疲劳》的英译本,哈米什·汉密尔顿出版社出版了英译本《天堂蒜薹之歌》、《酒国》、《蛙》,梅休因出版公司出版了翻译成英语的《天堂蒜薹之歌》、《师傅越来越幽默》、《丰乳肥臀》,世界上最大的图书出版商之一的企鹅出版集团推出了译成英语的《红高粱》、《天堂蒜薹之歌》、《蛙》、《透明的红萝卜》,海鸥出版社出版了英译本《变》和《四十一炮》。

可以说,这些作品涵盖了莫言创作的主要篇目,也是莫言获得世界声誉的载体。而这些小说的英译者都是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是他让莫言的作品濡染上了当代英美文学的色彩。葛浩文用他深厚的中文功底和对中国文化的深入了解,用他对英语读者欣赏趣味的谙悉,用西方读者所习惯的归化式翻译,将莫言的作品“旗鼓相当”地译成英语,几乎看不出翻译痕迹地呈现在西方读者面前,延展了莫言作品的生命宽度和广度。

葛浩文不仅成功地将莫言的作品翻译成英语,还利用他拥有的社会资本和声誉资本积极推介莫言。集翻译家、学者、批评家于一身的葛浩文,不仅是国际上具有很高知名度的汉学家,也是中国文学研究专家。他的翻译一定程度上是莫言走向世界的通行证,其卓然的文学品位、高超的翻译技巧,是作品质量的一份保证,西方出版社、域外读者因译作出自葛浩文之手而增加了出版与阅读的信心与认可度。这一方面是由于葛浩文在翻译方面的卓越能力,另一方面也和“自己人效应”有一定关系。“自己人效应”作为一个概念源于心理学。心理学家发现人们对“自己人”,即有着共同信仰和相似价值观,讲同一种语言,隶属同一种族,有着共同文化、宗教背景的人说的话,更容易接受和信赖,也就是说,“彼此间态度和价值观越是相似的人,相互之间的吸引力也会越大”(2)。“自己人效应”虽然主要用于解释和解决心理学现象及问题,但它同样适用于解释文学翻译和传播中的诸多问题。在翻译活动中,译介主体如果是目标语读者“自己人”,即其本土译者或出版发行机构,译介的作品则较容易受到信赖和接受。在传播活动中,受众对传播者也有自己的心理定位,如果是受众“自己人”,就会对他产生信任感、认同感,积极地接收传播者所传达的信息,收到理想的传播效果。葛浩文的西方文化身份、英语母语背景,使得西方人非常看重他翻译的中国文学作品。

此外,葛浩文还利用一切机会推荐莫言,提高他的国际知名度。比如2008年莫言获得纽曼华语文学奖就得益于葛浩文。作为评委之一,葛浩文自然大力推荐莫言的作品,在其撰写的提名信中高度评价莫言是当今中国最杰出的作家,也是最具国际知名度的作家,将该奖授予他是实至名归。

总的来看,莫言作品在英语世界的译介从短篇、期刊登载,到长篇、商业出版社出版;从中国官方渠道推介,到美国汉学家跟踪翻译;从零散性的单篇短章,到规模性的大部头单行本;从《红高粱》电影的先行带动,到作品自身价值的独立彰显,形成蔚为大观的国外传播之势,走出一条汉学家主导译介、国外商业出版社青睐发行的传播之路。尽管像莫言与葛浩文这样理想的作者与译者的“艳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莫言作品在英语世界的传播是一个极好的文学跨文化传播案例,对于我们思考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的译介主体、传播途径、译介受众、传播效果等,不无启发价值和指导意义。

除了在英语这一世界主导语言中传播之外,莫言作品的法译、西译、德译情况也非常值得我们关注。下面我们列表统计一下莫言作品在这三种语言中的传播。

表1.2 莫言作品法语翻译统计

虽然从数量统计上看,莫言作品的法译本与英译本不相上下,但有不少研究者指出“法国是译介莫言作品最多的国家”,“自1988年向公众推出短篇小说《枯河》(La Rivière tarie)开始,法国就凭借其持续卓越的出版业绩遥遥领先其他国家”。(3)“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莫言已经以绝对的优势成为海外译本最多的中国当代作家。另一个可能令很多人吃惊的事实是,在这些译本中数量最多的并非英译本,而是法译本。”(4)“法国,是除中国本土以外,出版莫言作品最多的国家。莫言也是在法国被译介最多的中国当代作家。”(5)“法国……是翻译出版莫言小说最多的西方国家,反过来说,莫言也成了法国人阅读频率最高的中国作家。”(6)“作为拥有海外译本最多的中国作家,莫言的作品法译本数量最多。”(7)得出这一结论的原因是着眼于莫言作品的单行本译介情况,前面英译本统计中有自我译介的、在国内《中国文学》英文杂志上发表的两个短篇。综合来说,莫言作品的法文翻译要比英文翻译多。

莫言的法译小说主要由瑟伊出版社(Seuil)、菲利普·毕基耶(Philippe Piquier)出版社出版,此外还有“观点”(Points)系列的袖珍版,而被称为法国出版界“四大巨头”之一的瑟伊出版社几乎收揽了莫言的所有小说。译者有尚德兰(Chantal Chen-Andro)、诺埃·杜特莱(Noël Dutrait)等著名的法国汉学家。名家翻译、名出版社出版保证了莫言小说法译本的发行和阅读。巴黎新索邦第三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教授张寅德曾说道,莫言作品在法国“发行量越来越大”,“发行册数接近7000,还不包括书店里‘观点’(Points)系列的袖珍版本”,莫言在法国被贴上“外国权威作家的标签”。(8)正如莫言在英语世界得到葛浩文的即时关注一样,他的作品在法国也得到跟踪翻译。比如,莫言的小说《蛙》2009年在国内出版,法译本2011年就出版发行。法国出版社的这种跟踪制度大大缩短了莫言新作与法语读者见面的时间。

莫言作品在法国的全面译介是由法国出版业有利的大环境和莫言自身双重原因促成的。较之欧洲其他国家,法国比较重视引进外国文学和文化,法国出版的翻译文学数量要高于英、美、德等国家。法国不少出版社愿意甚至积极主动地出版译成法语的外国文学作品,其中不少出版社譬如在出版界享有盛名的瑟伊出版社、南方书编出版社(Actes Sud)、伽利马出版社(Gallimard)等,都有外国文学出版计划。南方书编出版社推出“中国文学丛书”(Lettres chinoises),伽利马出版社设有“认识东方丛书”(Connaissance de l'Orient)和“中国蓝丛书”(Bleu de Chine),持续关注、引进中国文学作品。瑟伊出版社致力于发现外国大作家,毕基耶出版社“要在介绍亚洲文学方面别树一帜”(9)。良好的出版环境为莫言小说在法国的成功译介提供了极好的条件。不仅如此,法国还有专营亚洲图书的书店,比较知名的一个是凤凰书店(Phénix),另一个是友丰书店(You Feng)。畅通的销售渠道为莫言的法译小说得到法国人的接纳创造了良好的契机。

法国的新闻媒体也为传播莫言的小说、扩大莫言的知名度锦上添花。法国国家级日报像《世界报》(Le Monde)、《费加罗报》(Le Figaro)、《解放报》(Libération),提供文学信息的周刊如《新观察家》(Le Nouvel Observateur)和《快报》(L'Express),专业读书杂志如《文学杂志》(Magazine Littéraire)、《阅读》(Lire)等,向公众发布出版信息,刊登作家访谈。网络传媒关注中国作家的最新动态,比如网络版报纸《街头 89》(Rue 89)多次报道莫言,甚至让他登上头条。法国媒体也对中法文化交流事件进行积极报道。2004年“中法文化交流年”举办图书沙龙时,《世界报每周书评》(Le Monde du livre)、《文学半月刊》(La Quinzaine littéraire)、《解放报》 上的书籍专栏以及《文学杂志》等,专门刊发中国文学特刊,莫言作为前往参加“中法文化交流年”的中国知名作家,受到法方关注。法国的“中国文学全书”、“世界文学辞典”、“综合百科全书”等,都收录有“莫言”词条。

从莫言自身来讲,除了其作品本身的魅力(这是莫言小说在不同语种中得到译介的共性因素)外,他对法国文学有真诚的爱好和精妙的领悟,他曾阅读了司汤达、巴尔扎克、莫泊桑、左拉、普鲁斯特、米歇尔·图尔尼埃等法国名家以及新小说派的作品。有研究者指出,莫言的创作中闪现着“法国新小说的技巧”,其小说《蛙》“融入了萨特的戏剧艺术”。(10)莫言对法国文学的大量阅读以及吉光片羽的化用,增强了法国读者对其作品的亲近感。亲近感建立起了解的愿望,了解的愿望引领法国读者走进莫言建构的异域文学王国,领略一处处独异的文学风景。这些都令莫言在法国的文学威望与日俱增。

西班牙语作为很多国家的官方语言,适用范围较广。因而,莫言小说的西班牙语译本也是考察其作品在西方传播不可忽视的一个方面。截至目前,莫言有10多部小说被译成西班牙语出版。

表1.3 莫言作品西班牙语翻译统计

莫言小说西班牙语翻译的特点之一是相当一部分是从英译本转译的,转译主要发生在2011年之前,像《丰乳肥臀》、《天堂蒜薹之歌》、《生死疲劳》、《酒国》、《师傅越来越幽默》等,都是从葛浩文的英译本转译成西班牙语的。转译一方面说明葛浩文的译本在西方世界产生了重要影响,另一方面也会发生二次变形,影响翻译质量,因为这种“间接翻译形式”容易增加误译,加重西班牙语读者的误读。莫言小说西班牙语翻译的第二个特点是译者分散,上述12部作品由8位译者完成,其中既有资深译者,也有缺乏翻译经验的新手。为减少译文的生涩,出版社为个别母语是汉语的译者安排了母语为西班牙语的译者进行校对。基于以上两个特点,莫言小说的西班牙语翻译有三种形式:一是汉语—英语—西班牙语转译,二是汉语—西班牙语合作翻译,三是汉语—西班牙语直译。2011年以后,则多采取第三种翻译形式。

另外,从出版情况来看,莫言小说的西班牙语译本主要由商业出版社出版发行。与莫言小说在英语世界和其他语种中多由译者发起译介不同,西班牙语译本是由出版社发起的商业行为,是出版社定下来作品后去寻找译者翻译。译者在译本选择上的被动性无疑会影响翻译质量,因为译者可能不是莫言作品的真诚爱好者,对于其中传达的中国文化蕴含难以精准把握。再加上出版社为了市场需求和赢利目的,对译者的翻译进行调整、删减,误传误递在所难免。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随着读者阅读的检验和翻译实践的深化,莫言小说在西班牙语中的转译现象会逐渐消失,由汉学家担纲的直译会成为主要译介模式。

与英文和法文相比,莫言小说译成德文的数量要少得多,但就中国当代文学在德国的译介来看,莫言仍属最受德国读者欢迎的中国当代作家之一,尤其是他的长篇小说。

表1.4 莫言作品德语翻译统计

以上莫言作品的德语翻译全部出自德国汉学家之手,而且全部直接译自汉语,没有从英文转译的现象,这体现了德国人一贯的严谨。莫言将历史、现实、奇幻、神怪冶于一炉的创作,加上他极具创意的叙事手法,赢得了德国读者的喜爱。

除了英、法、德、西班牙语这些西方重要语种外,莫言小说的俄语、瑞典语翻译也值得一提。

在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前,莫言只有少量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节选译成俄语。据学者王树福统计,主要有短篇小说《姑妈的宝刀》、长篇小说《红高粱家族》和《酒国》节选,(11)没有完整的长篇小说译成俄语。此时,俄国读者对莫言是陌生的,对其作品也难以形成整体印象。

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推动了其小说的俄语翻译。先是汉学家叶果夫(И.А. Егоров)翻译的《酒国》(Страна Вина)全译本于2012年由圣彼得堡安芙拉(Амфора)出版社出版。该小说出版时恰逢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首次发行的3000册很快售罄,出版社随即加印。2013年,安芙拉出版社又出版了叶果夫翻译的《丰乳肥臀》(Большая грудь, широкий зад),发行量达到12000册。2014年,娜塔莉亚·弗拉索娃(N. Vlasova)翻译的《变》(Перемены)全译本由埃克斯莫(Эксмо)出版社出版。同年,安芙拉出版社出版了叶果夫翻译的《生死疲劳》(Устал рождаться и умирать)。可以看出,莫言的俄语译者主要是汉学家叶果夫,在4部完整的俄译本中,有3部长篇是他翻译的。叶果夫毕业于彼得堡大学东方学系,多年致力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翻译工作,对中国当代文学评价甚高。在接受俄罗斯网络媒体Fontanka采访时,他曾表示中国除了在经济领域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外,许多当代作家还创造出了世界级的文学作品。叶果夫对莫言小说的翻译让俄语读者发现了莫言奇异的文学世界。

从以上莫言作品的俄语翻译情况来看,存在着翻译数量少、译介周期长的特点。相比英语、法语中的二三十个莫言小说译本,与中国接壤的俄罗斯对莫言小说的翻译并不多,就笔者目力所及,目前为止只有4本长篇小说译成俄语出版,而在域内域外广受关注的《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檀香刑》等,还没有俄语译本。再者,从莫言小说在国内首次出版,到翻译成俄语在俄罗斯出版,时间跨度较长。《酒国》、《丰乳肥臀》、《生死疲劳》、《变》的中文本分别于1992年、1995年、2006年、2009年出版,被译成俄语是在8到10年之后。不过可喜的是,莫言在俄罗斯已有了“御用”的汉学家译者,翻译与传播的前景看好。

瑞典语译本对于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中很少有懂汉语的,莫言的作品需要借助翻译才能为他们所知,而由瑞典皇家文学院主持评选这一奖项对于外国作家来说,是否有瑞典语译本就成了文学织锦上的幸运花朵。所幸的是,莫言遇到了他小说的瑞典语译者陈安娜(Anna Gustafsson Chen)。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莫言就有3部作品被译成瑞典语出版,即《红高粱》(Det röda fältet, Stockholm: Tranan, 1997,1998年再版),《天堂蒜薹之歌》(Vitlöksballaderna, Stockholm: Tranan, 2001),《生死疲劳》(Ximen Nao och hans sju liv / översättning från kinesiska, Stockholm: Tranan, 2012),这三部译作均出自陈安娜之手,由瑞典同一家出版社出版。获得诺奖后,陈安娜被称为莫言“背后的外国女人”(12)和他生命中的“贵人”(13)

的确,在把莫言作品推向世界、助力莫言走上诺贝尔文学奖领奖台的过程中,陈安娜功不可没,她那保持原汁原味的高质量译本,她那高超的汉语水平和对中国文化的深刻理解,让瑞典语读者和诺奖评委认识了一个本真、深刻、独异的莫言和他的“文学共和国”,并以至高的荣誉为其加冕。

除上述语种外,莫言的作品还有很多被翻译成了欧洲其他小语种。

表1.5 莫言作品欧洲其他小语种翻译统计

从以上列表可以看出,欧洲这些小语种国家对莫言作品的翻译首先和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有很大关系。获奖之前,他的作品只有零星几部译介过去,获奖之后数量激增。这也符合文学跨域传播的规律,人们总是青睐那些获得国际大奖的文学作品,将其作为了解异国文学的捷径。君不见,每年诺贝尔文学奖揭晓之后,国内的出版社就会在短时间内推出获奖者作品的中译本。正所谓“东学西学,道术未裂;南海北海,心理攸同”。其次,很多国家都是直接从中文将莫言的作品翻译过去的,而不是经英语转译,并且尽可能地保持原著的风貌。这反映出世界上不同地区的人们对于翻译作品逐渐达成了共识:从作品的母语直接翻译是成就优质翻译的前提。最后,莫言的主要作品都在这些语种中得到了翻译。不仅获诺奖过程中提及的《蛙》、《酒国》、《生死疲劳》、《丰乳肥臀》等因获奖效应得到翻译,其他在国内和英语圈、法语圈产生较大影响的《天堂蒜薹之歌》、《红高粱》、《檀香刑》,也得到了译介。《变》因带有自传色彩也引起译者和出版社的关注,因为从这部作品中他们能够更多地了解莫言作为一个作家的经历和思想,对于理解他的作品有一定帮助。因此,这些国家对莫言作品的翻译既有对诺奖效应的追逐,也体现了他们的理性审视和自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