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劫
“暮染，你来了。”粉色的神明身上始终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很准时嘛，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白暮染恭敬地行礼后便来到了司祈身旁，却蓦然看到最中央的镜面泛着血光，映出的竟是桃夭穿着凤冠霞帔的模样。
“很惊讶么？“司祈望着奄奄一息的桃夭，惋惜道，“五百年前种下的因，今日终要结果，本是超绝天赋的雷击桃木获得灵智与本尊的神血，却成了现在这样，不过念在以肉体承受九剑圣影，虽不完整，但也足够将过去的罪孽通通划掉了。“
司祈的桃枝点在她的眉心，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的大婚当日，桃夭在合卺酒中滴入桃木精血，新郎正是少年时期的白暮染。或者说，他的前世——穆然。
在遥远的过去，穆然曾是一位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少年，生活在星渊国的一个显赫家族中，家族世代以修炼玄灵为尊。
而桃夭，则是一株在桃林中修炼万年的雷击木桃树精，因得司祈女神的三滴神血相助，得以化为人形，拥有了倾城的美貌与超凡脱俗的灵力。
她的存在，仿佛是桃林中的一抹奇迹，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令人心醉。
一次偶然的机会，穆然在追逐一只灵狐时，误入了那片传说中的神秘桃林。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穆然在这片光斑中，与桃夭相遇。
桃夭被穆然的温文尔雅所吸引，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喜悦；而穆然也被桃夭那如仙子般的美丽与纯真所打动，两人一见倾心。
在桃林中，他们度过了许多甜蜜而美好的时光。
穆然教桃夭写字、画画，而桃夭则为穆然弹奏优美的琴音，两人情投意合，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
然而，好景不长，穆然作为家族的未来继承人，被家族长辈看重，安排了一场政治联姻。
新娘正是白家之女——白湘，一个拥有高贵血统与强大玄灵能力的女子。
在婚礼的当日，桃夭得知了这个消息，她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刀绞着一样疼痛。
她无法接受自己心爱之人即将成为他人的新郎，于是，在绝望与愤怒之中，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桃夭利用自己的灵力，悄悄潜入穆然家族，趁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地在合卺酒中滴入了自己的桃木精血。
她希望以此能够阻断这场联姻，让穆然回到自己的身边。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一举动将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
当穆然喝下那杯被下了桃木精血的合卺酒后，他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异变。
一股强大的灵力在他体内爆发，将他与玄灵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他彻底失去了使用玄灵的能力。
穆然痛苦地倒在地上，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解。
而与此同时，桃夭也因为过度消耗灵力而陷入了沉睡之中，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场变故让穆然家族震惊不已，他们试图寻找解决之道，却始终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事情。穆然也因此对爱情失去了信心，他将自己封闭在内心的世界中，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家族的事务也不再关心，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在随后的日子里，穆然家族逐渐衰落，而穆然也因为无法承受内心的痛苦与自责，最终悲愤离世。
他的离世让家族中人更加悲痛欲绝，而关于他与桃夭的那段传奇故事，也成为了家族中流传千古的警铃。
然而，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那段美好的时光只能永远留在人们的心中。
而此刻的桃夭，也因为自己的执念与过错，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之中。
她终于明白，强求的姻缘线终会化作噬心锁，将自己牢牢束缚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而穆然，也在经历了前世的伤痛后，转世重生，成为了今世的模样。
桃夭跪在枯死的祈愿桃树下，腕间姻缘线化作猩红锁链。
那些被她强改的命轨正从地脉深处反噬，每道锁链都缠着穆然转世之人的记忆碎片。
当最后一缕桃香消散时，她惊觉树芯中司祈留下的神血早已凝固成冰——五百年的执念，不过只是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现在明白了？“司祈的声音传来，女神发间的玉冠映出万千未来碎片，“你篡改的不是姻缘，是因果律的刻度。“
桃夭的指尖触及冰晶的刹那，整片桃林的时间开始倒流。
她看见少年穆然在星渊国雨夜咽气时，手中桃木簪突然绽放神光，往昔种种如镜面碎裂，原来所谓“转世诺言“，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原来，他是含恨而终。原来，我所谓的爱，只是枷锁…”桃夭喃喃自语。
冰晶在桃夭指尖碎裂的刹那，五百年的记忆化作桃木灰烬簌簌而落。
她看见每粒尘埃中都映着穆然转世的画面——星渊国的琴师、孟斯城的铁匠、现在的白暮染...每个身影都在触碰桃木簪的瞬间化作琥珀结晶，坠入司祈裙摆掀起的时空漩涡。
桃夭的灵体开始透明，那些被篡改的姻缘线正从她心口抽出，每剥离一根都带出大簇桃瓣。
白暮染的赤染樱突然穿透时空而至，剑身缠绕的绯色火焰正在吞噬他的右手。
少年望着桃夭消散前凝聚的最后一朵桃花，瞳孔中映出自己前世握着桃木簪自戕的画面——那分明是穆然的容颜。
白暮染，这位今世的少年，此刻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哀伤。
他手中的赤染樱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火焰愈发猛烈，却也似乎在哀鸣。
他望着眼前逐渐消散的桃夭，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是一种跨越了时空、超越了记忆的深刻情感。
“你……究竟是谁？”白暮染的声音微微颤抖，他隐约感到，眼前这位女子与自己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割舍不断的联系。
桃夭的灵体已近乎透明，她以一抹释然而又略带歉意的微笑望向白暮染。
“白暮染，又或者说，穆然……我乃桃夭，那个曾因执念深陷错误泥潭的桃树精。”
白暮染的瞳孔瞬间紧缩，穆然这个名字如同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他长久以来的困惑与迷茫。
那些零星的梦境开始在脑海中浮现，梦中总有一位温婉的女子与他紧紧相依，而那女子的面容，竟与眼前的桃夭惊人地相似。
“你……你是桃夭？那么我……我究竟是谁？”白暮染的声音中夹杂着迷茫与恐惧。
桃夭轻轻点头，声音细若游丝：“你曾是穆然。前世的你因我而痛失所有，而我，也因执念深重，饱受心锁煎熬，逐渐忘却了许多过往。如今，一切终得解脱。而你，现在只是白暮染。”
随着桃夭的话语落下，她的身影最终消散于空气中，唯余片片桃花瓣随风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香。
白暮染伸手欲抓，却只握住一片虚无，仿佛连带着自己身上的某些重负也随之消散。
白暮染呆立原地，凝视着手中逐渐消散的桃花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与空虚。
他深知，随着桃夭的消散，自己与前世之间的纽带已被彻底斩断。
此刻的他，内心五味杂陈。
一方面感到解脱，终于摆脱了那些长久以来困扰他的梦境与记忆碎片；另一方面却又感到迷茫，不知该如何面对与处理这些复杂的情感。
白暮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明白，无论前世如何纠葛，他现在只是白暮染，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与未来。
此刻，火焰已熄，只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白暮染深知，这道烙印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痕，更是心灵上的印记，见证着他所经历的一切。
“怎么样，我的小眷属，这便是你曾千方百计想要探寻的真相。现在，你可找到了答案？”司祈以温和的目光看向白暮染，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想，穆然应该从未真正恨过桃夭姐姐，”白暮染轻轻摇头，感慨万分，“他只是恨自己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爱上桃夭姐姐，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摆脱家族的束缚被迫接受联姻，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反抗时却又因玄灵失效彻底没了希望。”
司祈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你能如此想，便是悟了。情之一字，最是复杂难解，却也最为纯粹真挚。穆然与桃夭，虽有缘无分，我理解她心之所向，但她不该因一己私情篡改姻缘。”
白暮染抬头望向司祈，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司祈大人，谢谢您让我见证了这一切。现在，我明白了，无论前世如何，我现在都只是白暮染。我会珍惜现在的生活，不再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
“孺子可教也。”司祈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轻轻挥动衣袖，一道柔和的光芒将白暮染包裹其中。“很好，白暮染，你已然成长。记住，真正的力量，来自于内心的坚定与信念。愿你未来的道路，光明而宽广，不为情爱所困。”
随着司祈的话语落下，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散于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