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听乐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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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Renée Fleming在香港

2013年5月初在香港看到了一場精彩的演唱會:Renée Fleming 5月9日在文化中心的演出。因為Richard Strauss,費琳明也成了我的摰愛歌手之一(我聽過30歲前的她)。近年她最主要的範疇,就是Arabella、《阿里阿德涅在拿索斯島》(Adriadne auf Naxos)和Capriccio。

這次香港的演出,包括一輯三首史特勞斯的藝術歌曲。我錯過了上次她在香港的全史特勞斯節目,非常可惜。也要說幸虧她在香港的節目也不是維也納的Messiaen和Dutilleux的現代法國歌曲節目。歌手與舞者都會以能引進新的範疇為榮,為此我敬佩Renée Fleming和Diana Vishneva,尤其是以她們的聲望,大可輕易地“吃老本”也一樣滿座賺大錢,演新節目是需要很多排練的。可是,儘管我敬佩Renée演新的曲目,不用說的是,我情願聽的是像那晚動聽而多元的節目,我不要聽Dutilleux。

那晚節目也包括韓德爾的歌劇選曲,德布西、康狄盧布(Canteloube)、美國Musical選曲(Rodgers & Hammerstein),最後以兩首著名的意大利歌劇詠嘆調終結。Fleming是真的語言天才,一晚內她唱了德法西英意文的歌曲(她能操流利的法語德語接受訪問,甚至能說俄文)。她的台風一流又是個天生善溝通的人,能控制觀眾的情緒於股掌間。Renée Fleming更是專出大場面的最佳歌手,Proms的最後一夜、The Met的開季演出、英女王的Diamond Jubilee、奧巴馬的就任音樂會、諾貝爾獎,和北京奧運的音樂會,人選都似乎非她莫屬。在歌手中她已達致近乎living legend的聲譽了。

但歌唱家的藝術生涯可以很短,雖能比芭蕾舞蹈員的表演生涯長,可是不如“不真正需要太多體力”的演出者,最長春的是不用發出自己聲音的指揮家,他們可以演到八、九十歲!當年我聽過年齡和今天的費琳明不過相若的Victoria de los Ángeles,唱了一場可說不堪入耳的音樂會(見下文,我曾極愛她,至今耿耿於懷)。當然,Montserrat Caballé竟唱到近80歲(還不太差,見YouTube Strauss Recital)。上一年我在巴黎聽了Fleming的Arabella,覺得她雖然不錯,但那天聲音有點弱。所以說實話正因我也極愛Renée,我事前真的有點擔心她的表現:她肯定還是不錯的,但能否有最高的水準呢?像Pavarotti生前就曾有太多不堪入耳的演出。可喜的是,即使以技術表現來說,這場演出的水準非常高,一般不讓當年!有趣的是年輕時的Renée是個大肥婆,大約46歲才變成歌劇壇的美女!我又想起卡拉斯,她也曾是肥婆,減肥後中氣不足就不行了。那天聽完全場,我發現Renée Fleming不論音色之甜美,發音的控制,強的和弱的高音,都絕對在狀態。要批評的話,也許她的中氣沒有肥婆及年輕時的充足。那天唱完她得到了香港聽眾難得的的standing ovation。

其實只有開頭的兩首“容易唱”的Handel,也許因為尚未warm up,有些控制上的小毛病,於是那一刻令我擔心後面難唱的Io son l'umile ancella。但事實證明,她唱Cilea的Adriana Lecouvreur這首偉大的詠嘆調,不論音色的變化、音準,和最後的高音的穩定,我都無可批評,只有說非常完美!加唱的O mio babbino caro也是全曲需要高度控制的難唱詠嘆調,她的演出也同樣高水準。這兩曲的演出使我想起偉大的Mirella Freni!當然,史特勞斯的那三首Lieder,她是權威演繹者,那晚她唱來全無技術上的差錯。她唱Strauss的Lieder,有歌劇演出的戲劇性,這並非不適合,因為史特勞斯的Lieder是可以很戲劇性的。聽Renée Fleming唱Richard Strauss是聽音樂的最高享受。我希望不久能聽到她的Strauss recital,不論在世界何處,我都可能去得到。這次我也是特別來香港聽她的(現在我的長居地可說是在歐洲不同的酒店)。

她唱Canteloube的西班牙歌曲,很有道地的幽默感,唱德布西也不錯(哈哈,要潑點冷水,我卻不喜歡她太過戲劇化的舒伯特)。Renée Fleming總喜歡在音樂會上唱些美國的Musical選曲,我個人會較喜歡她把寶貴時間用在威爾第或普契尼上,可是我想她作為某種美國文化的標誌,唱些美國音樂也似乎是一種義務罷?年輕時的她是拿美國政府的獎學金到德國隨Schwarzkopf學藝的,結果她成了美國歌劇壇今天的Icon!

結論是,我想非常高興的指出,那晚的Renée Fleming除了開始時“落筆打三更”外,仍處於高峰狀態,技術控制還是好的,今天缺的也許只是音量。我希望將來幾年(及因此能預期)她會繼續給我們更多的美好音樂時光。我現在最大的希望是能聽她演Capriccio的最後場景,那可說是“一個女高音歌手的歌劇”。2008年她在大都會樂季開幕演出的錄像令我難忘,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歌劇演出!可喜的是聽了這場音樂會,我認為她仍有重演這場景到令我感動的水平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