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巴尔加斯·略萨是当今拉丁美洲享誉世界的著名作家,201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由于在小说创作上采用新奇独特、多姿多彩的结构形式反映现实,而被称为结构现实主义大师。
巴尔加斯·略萨是一位多才多艺多产的作家,他在长篇小说、短篇小说、戏剧、回忆录、散文和议论等方面,都取得了突出的成就。据不完全统计,迄今为止他已出版长篇小说19部,短篇小说2部,戏剧9部,散文著作23部,随笔无数篇……作品之多难以计数,尤其在小说创作上,取得了非凡的艺术成就。在表现手法、艺术技巧和语言运用等方面都极富探索和创新,将现代派和现实主义等多种文学流派的表现手段,娴熟地运用于创作,艺术上达到了几乎无人与之比肩的刻度,令文学批评家和读者叹为观止。
但是,不无遗憾的是,这样一位成就卓著、贡献巨大、享誉世界的文学巨匠,在我国并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就是说,长期以来我们偏重于翻译他的作品(而且主要是小说),而不重视对其人其作的全面研究。虽然我们知道他是一位有着不寻常的才能的作家,但是他有怎样的人生经历,如何成为这样的一位作家,他在文学创作上究竟取得了怎样的艺术成就等,我们都缺乏应有的了解。无疑,这是我们在研究拉美文学和这位作家方面的欠缺之处。而在国外,特别是西班牙和拉丁美洲各国甚至欧美的学者对他的研究极为深入。有关著作数不胜数,研究文章更是多如牛毛,这令我们望尘莫及。我们不得不快马加鞭,奋起直追。
基于上述理由,本人撰写了这部关于巴尔加斯·略萨及其创作的研究性著作。这本著作在充分占有材料和悉心研究的基础上,评述了巴尔加斯·略萨的身世、经历和取得的文学成就,从而将巴尔加斯·略萨这位文学大师的非凡一生和整体形象展示给我国读者。
在结构方面,本书分为巴尔加斯·略萨的似水流年、坎坷人生、小说创作及其方法、戏剧创作、散文著作和其他等八部分,比较全面地评述了巴尔加斯·略萨的各个方面,希望这本著作在学科建设上多少能填补空白,并能为我国的拉美文学研究者、翻译者、出版者和有关教学工作者提供一个指南,为我国的作家提供一个可以借鉴的参考。
瑞典皇家学院权威人士2010年10月7日宣布,“由于他对权力机构制图般的描绘和对个人反抗、反叛和挫败形象的精致描写,”[1]而将2010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秘鲁——西班牙作家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这样,巴尔加斯·略萨就成为西班牙语文学界第11位获此殊荣的作家。虽然瑞典皇家学院忽略他多年,还是把此奖授给了他。拉丁美洲和西班牙文学界以及众多媒体普遍认为他获奖是实至名归,“即使和以往众多获奖者相比,他也是出类拔萃的”。
作为一位作家,巴尔加斯·略萨有其异乎寻常的人生经历。1936年3月28日,巴尔加斯·略萨生于秘鲁阿雷基帕市,不久父母离异,他不得不随母住在外祖父家。翌年外祖父被派往玻利维亚任领事,年幼的巴尔加斯·略萨只得和母亲一起前往,侨居他乡。9年后才重返故土,第一次见到了父亲。14岁时,父命难违,他被迫上军校读书。学校纪律森严,像一座监狱,他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后来他写了一部反映军校生活的小说《城市与狗》,由于小说锋芒毕露,刺痛了学校和军事当局的神经和脓疮,一千多册小说在校园里被当众付之一炬,他也被宣布为学校和秘鲁的敌人。但是,巴尔加斯·略萨却因祸得福,小说屡获大奖并译成至少20种文字,巴尔加斯·略萨成了蜚声海外的小说家。17岁时,他考入利马圣马科斯大学,攻读法律和文学。由于参加和共产党有关的政治活动,受到当局迫害。1955年,19岁的巴尔加斯·略萨爱上了比他大10岁并且是离过婚的姨妈胡利娅,因而被亲友斥为败坏门风,“大逆不道”。面对多方压力,两人不得不逃往外地秘密结婚。在巴尔加斯·略萨父亲的威逼下,胡利娅只好前往智利她祖母家避风。但木已成舟,他父亲只好默许。为了维持两人的生活,巴尔加斯·略萨不得不每天从事六七种工作,夫妇二人后来前往巴黎打拼谋生,但是入不敷出,难以为继。其后,由于巴尔加斯·略萨爱上了胡利娅的外甥女帕特里西娅,他们维持了6年的婚姻宣告结束。1977年巴尔加斯·略萨以他们的婚恋经历为素材创作了小说《胡利娅姨妈与作家》,讲述了他们恋爱、结婚和共同生活的情形。1983年后的十余年间,巴尔加斯·略萨热心于政治活动。他先是受特里总统委托调查7 位记者在瓦埃乔村谋杀的事件,使一些军官受到查处;后来又积极反对阿兰·加西亚总统实行的银行国有化政策,创建自由运动组织,参加总统竞选。不料竞选失败,上台的藤森总统声称要剥夺他的国籍,他只得流亡西班牙,加入了西班牙国籍。西班牙国王卡洛斯提名他为皇家学院院士。1990年,巴尔加斯·略萨逗留墨西哥期间指责墨西哥政府实行的是“百分之百的独裁制度”,因而受到当局仇视。他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不能久留,随即离开墨西哥。2000年,巴尔加斯·略萨出版揭露多米尼加前总统特鲁希略长达30年的独裁统治的小说《公山羊的节日》,虽然发行上万册,好评如潮,但被多米尼加右翼官员斥为“一派流言蜚语,一堆臭垃圾”。他在该国签售书和讲演时,都有保镖保护,不然肯定会遭到不测。近年间,巴尔加斯·略萨的自由思想泛滥,他和许多国家的前右翼首脑(西班牙前首相阿斯纳尔等)过从甚密,甚至公开支持智利右翼企业家皮涅罗竞选总统的运动,还参加与皮诺切特总统有关的纪念活动,引起拉美左翼作家的强烈不满。
在拉美文坛上,没有任何一位作家有巴尔加斯·略萨这么复杂的经历,不过这些不寻常的经历却为他提供了丰富的文学素材,他据此创作了多部优秀作品。
在文学创作上,巴尔加斯·略萨取得了非凡的文学艺术成就。巴尔加斯·略萨无疑是一位享有广泛国际声誉的、具有巨大影响的作家。他的文学创作涉及小说、戏剧、散文等各个领域。他的小说有《城市与狗》、《绿房子》、《酒吧长谈》、《潘塔莱翁上尉与劳军女郎》、《胡利娅姨妈与作家》、《世界末日之战》、《玛伊塔的故事》、《是谁杀了帕洛米诺·莫雷罗?》、《安第斯山上的利图马》、《公山羊的节日》、《天堂在另一个街角》和《一个坏女孩的恶作剧》;戏剧有《塔克纳城的小姐》、《凯蒂与河马》、《琼加》和《阳台狂人》;散文有文论《一部小说的秘史》、《替白郎·蒂朗下战书》、《无何止的纵欲:福楼拜与〈巴法利夫人〉》、《谎言中的真实》、回忆录《水中鱼》;评传《加西亚·马尔克斯:一个弑神者的历史》;随笔集《致一位青年小说家的信》、《逆风顶浪》(三卷)等。他的各类著述多达56 部,其中至少有28 部译成英文,42部译成法文,36部译成德文,16部译成瑞典文,不少作品译成中文。巴尔加斯·略萨以其成就赢得的奖项和荣誉称号难以计数,最重要的有塞万提斯文学奖、阿斯图里亚斯亲王文学奖、行星小说奖、简明丛书奖、埃尔南德斯·佩拉约国际文学奖、罗慕洛·加列戈斯国际小说奖等,以及欧美许多大学和学术机构授予的名誉博士称号。
巴尔加斯·略萨小说的风格独树一帜,被称为结构现实主义。这是因为他的小说既具有批判现实主义的内容,又有独特的艺术结构形式。他认为文学的使命是“反对压迫,揭露矛盾,批判黑暗”,“小说家应该像秃鹰食腐肉一样,抓住现实中的丑恶现象予以揭露和抨击,从而加速旧世界的崩溃”,所以他的小说大多具有批判丑恶现实的内容。比如在《城市与狗》中,暴露腐朽的社会如何逼迫青少年走上犯罪道路,人与人之间如何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在《绿房子》中,通过一家妓院的兴衰史,一方面描写了印第安人的悲惨生活,另一方面揭露了军队、教会和地主对劳动人民的剥削、压迫和戕害;在《潘塔莱翁上尉和劳军女郎》中,以辛辣和嘲讽的笔触鞭挞军事独裁当局以伪善的手段凌辱无辜妇女的卑劣行为;在《酒吧长谈》中,作者集中火力痛击秘鲁军事独裁当局监禁、流放和屠杀人民的血腥罪行,暴露政府官员中饱私囊、卖官鬻爵、敲诈勒索、出卖告密、造谣生事、为非作歹,把秘鲁搞得乌烟瘴气、暗无天日的丑恶嘴脸;在《世界末日之战》中,作者以愤怒的笔触抨击反动当局调集六千正规军镇压三千名为保卫生存而战的起义勇士的血腥暴行……总之,巴尔加斯·略萨的小说一般都具有鲜明的批判现实主义的倾向,正如他讲过的,“文学是一团火”,“是对社会现实不妥协的武器,是预言旧世界行将覆灭、新世界即将来临的先声”。
在小说的结构和叙述形式上,巴尔加斯·略萨也有其独特的观念。他认为小说创作应该打破传统的线型结构样式和平铺直叙的叙事方法,采用各种新颖别致的结构模式安排情节、讲述故事,艺术地反映社会现实,因为现实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复杂多变的,更何况时代在前进,读者的品味在变化,文学作品也应该是多姿多彩、富有诗意的艺术品,否则就不能反映社会现实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作品难免流于平庸、平淡,缺乏吸引读者的魅力。他主张艺术地再现现实,创作一种艺术小说。所以他在小说结构和表现手法上竭力求新求变,怎么新颖怎么艺术就怎么写。比如在《绿房子》中,他把五个故事分成若干片断,然后话分两头,各表一枝,由于时空顺序被打乱,叙述形式就变得多样化了:叙述中出现跳跃、颠倒、交叉和合并,使叙述变得多姿多彩。在《酒吧长谈》中,他采用一种波状涟漪组合的结构形式,每道涟漪都是一段故事情节,都由一组或多组对话构成,环环相扣,犹如万花筒,色彩斑斓,花样万千。在《胡利娅姨妈与作家》中,他把20个章节做了这样的安排:单数各章讲述主要故事,即作家和胡利娅的恋爱过程,双数各章则讲述一系列独立成篇的小故事。两部分看似互不相干,但整体看来却互为补充,相辅相成,构成一件完整的艺术品。总之,巴尔加斯·略萨的这种结构形式既新奇、独特,又具有艺术性,他的大部分小说都是他的结构现实主义的理想之作。这类小说由于采用多层次、多角度的叙述方式,又被称为“立体小说”或“全面体小说”。巴尔加斯·略萨认为,“表现现实的角度愈多,小说就愈出色。《战争与和平》是这样,某些骑士小说也是这样。而现今的小说往往采用一条渠道,一个角度表现现实。我却相反,我主张创作全面体小说,即雄心勃勃从现实的一切方面、一切表现上来反映它”。
巴尔加斯·略萨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这是对他的整体文学生涯的褒奖,也是对当代拉美文学的肯定。巴尔加斯·略萨不失为一代“天骄”,一位叱咤风云的文坛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