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琰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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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见(下)

二人对视不言。此时船回渡头,上岸已是交子时分,鬼市上人群大多散去,姜琰与那青衣男子缓步并行。突一人疾步而来,青衣男子忙闪身而避,姜琰见他外袍掀开,腰间一物映光一闪,正被姜琰结结实实看在眼中,面具下面,姜琰抿嘴一笑。

“公子,天色已晚,就此告辞,多谢公子相伴多时,来日有缘再会。”姜琰说罢,转身便走。

“姑娘留步,”那青衣男子不舍,急忙道:“姑娘,夜间一人独行恐有不测,不如让在下送姑娘一程。”

“谢公子美意,不必了。”姜琰说完,毫不留恋离开。

几条路转过,姜琰进了丞相府角门,才摘下面具,轻呼出一口气。碧茵一直等待,现下见姜琰平安归来,方才安心,服侍了姜琰就寝,自去歇息。

丞相府中姜琰独卧于榻上,辗转难眠,脑中尽是那青衣男子的身影,耳中尽是那青衣男子的声音;却不知馆驿中那青衣男子独坐于灯前,亦是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盼至天明,姜琰呼碧茵进来与自己梳洗,理了男装便要出府。刚出了房门,解忧长公主面带怒色而来,姜琰心道不好,但也躲避不及,只得向母亲大人问安。

“母亲大人万安。”说着便行一常礼。

“随我进来,这还是我的女儿么?没个女儿家的样子,整天扮作男子装束。偶尔回府,也不来面见父母,下次见到母后,我必要报与她老人家,请她来教训你。”一边数落姜琰,一边拉着爱女进房坐定。爱女不在自己身边长大,解忧长公主甚觉亏欠女儿,是以对姜琰之疼爱尤甚于长子。

“母亲——,”姜琰拉长了声音,一边唤着,一边坐下靠在母亲身上,“母亲息怒,婧儿也甚是想念母亲,只是有一要事,须得尽快处理,否则祖母召女儿进宫,女儿又不得空闲了。”

“有何要事?你一个女儿家,竟比你哥哥还忙碌?”

“那是自然,祖母派我的差事,都是顶顶重要之事,哥哥想得祖母的差事,还得不着呢。”

“哼,油嘴滑舌,过几日我便入宫,请你祖母勿要再派你差事,放你回府来,好好研习女红针织。”

“哎呀母亲,您饶过女儿吧,您最清楚女儿志不在此。”

“你志在何方?我来问你,你昨晚去了哪里,是否与祥儿一道?一个女儿家,深夜在外游荡……”解忧长公主未说完,姜琰便接言道:

“成何体统,万一遭遇不测,岂非名誉尽毁。母亲大人,您这番话说过多次了,女儿记住了,放心,女儿自有分寸。母亲大人,今日婧儿当真有事,还请母亲体谅。”姜琰一边说着,一边从母亲身边抽身。

“你站住,今日不能出府,你父亲宴请贵客,你若不在,太失礼了。”

“父亲的客人都是朝中官员,有母亲和哥哥相陪即可,母亲您不是说了么,婧儿还是闺中少女,少见外男为上。”

“胡说,你是大盛的含元郡主,亦是有爵位之人,今日非寻常友人到访,是丞相府依礼制宴客,你怎可不在场?况且这位客人是朝廷新贵,不知脾性,初次到访,绝不能有失礼数,以免落人口实。”

听到‘朝廷新贵’四字,姜琰来了兴致,“朝廷新贵?母亲,这客人难道是武宁王?”

“正是。武宁王与你父往后多有共事,你父邀他过府,但皇上日日传召,本无空闲,可今日一早着人送了厚礼,来报清晨入宫面圣,午后过府拜见靖国公并长公主、靖国公世子及含元郡主。这武宁王,倒还礼仪周全。”

姜琰听完,默不作声,若有所思的样子,解忧长公主见姜琰不说话,问道:“婧儿?如何,为何不言语?”

“孩儿无事,母亲勿忧,既如此,孩儿便在府中候着。”

“恩,如此甚好,快换下这装束,堂堂郡主,没得让人耻笑。”

“是,孩儿遵命。”

“恩,母亲要去吩咐管家筹备待客,你莫要生事。”

“母亲放心,孩儿有分寸。”

送了母亲出去,姜琰急忙吩咐碧茵去西市,报吕护勿要离京,有事相商。之后便自重新梳妆,换了衣裳。谁知未等得武宁王,却等来了宣裕太后口谕,召姜琰即刻入宫。宣裕太后鲜有如此急切之召唤,姜琰不敢怠慢,即刻动身。

不一时,姜琰的车架进入皇城外城,向内城驶去,姜琰心急如焚,未留意武宁王车架擦肩而过。

一路疾行至永泰宫,不等通传进了外殿,便见宣裕太后安坐在主位,身边田祥安坐服侍。

“祖母,孙儿见过祖母。祖母急着传召,可是有事?”姜琰急切道。

“婧儿来了,快过来坐,祖母无事。”宣裕太后慈爱的说,一边抬手示意姜琰做到自己身边。

“祖母无事便好,婧儿担心祖母,来不及面辞父母便进宫了。”

“祖母是担心你有事?”

“担心我?孙儿亦无事啊。”

“呵呵,见你入宫,方知你无事。是祥儿,偷偷禀报,你昨晚是不是偷溜去鬼市了?”

姜琰闻言,怒目望向田祥,道:“回禀祖母,确是如此,不过孙儿只是立在鬼市东头石狮子那里一个时辰,看往来人群罢了,站的疲累,便回府了。”

“只立了一个时辰?”宣裕太后疑惑。

“正是。”姜琰说完,便望着田祥,宣裕太后见此,已明白事情原委。

“好了,哀家了然。祥儿,婧儿,”宣裕太后一手挽一人,“如今你二人都大了,要避些嫌疑,莫要传出风言风语,更不能有逾矩之事,丢了皇家的脸面。”

“是。”姜琰与田祥皆言道。

“恩,都是聪慧通透孩子,祖母不必多言了,平安便好。都去吧,昨日驱傩闹得晚,哀家有些乏。”

“是,孙儿告退。”

姜琰与田祥出了永泰宫,姜琰自顾向自己的长乐宫疾步而去。

“阿婧,你等等哥哥。”田祥跟在后面。

“昨日等的还不够么?今日又要等,本郡主等得烦了,不等了。”

“妹妹,妹妹息怒,听我一言。”二人说着,已回了长乐宫,姜琰大刺刺靠坐在榻上。

“妹妹,你有所不知,我已经换了便装,正要溜出宫,偏这时礽儿来寻我同观驱傩礼,见我穿着便装,便问我是不是要出宫,她也要去,我怎能带她出宫,但又不能实言相告,只想好言劝她离开,谁知她又不肯走,一来二去,我便出不去了。”田祥说完,讨好的看着姜琰。

“你没有赴约,我不怪你,毕竟宫禁严格,入夜出宫不便,这也罢了。谁知你竟跑去祖母面前聒噪,致她老人家担心,你是何居心?”

“呃,此事确是哥哥思虑不周,哥哥担忧你一人在鬼市,必要见你安然无恙才能安心,是以只能请皇祖母下旨,召你入宫。”

“你可知我……”姜琰想说在宫外还有大事,又想起宣裕太后吩咐,宫外之事少与皇子提起,因此上又道:“罢了,已经入宫,多说无益。”

“正是,即已入宫,便莫再思虑。”

“恩,这些时日祖母身子不爽,我当多多陪伴服侍。”

“如此说,妹妹不恼哥哥了?”

“我何时当真恼你了?若我当真恼你,便不再同你讲一句话。”

“妹妹说笑,哥哥此生绝不会真的惹恼妹妹。”

三日后,武宁王栾彧奉旨离京返回北境。

“祖母,今日武宁王奉旨离京,在京城这几日,孙儿听说皇上每日都单独召见。”

“正是。如今武宁王统领北境军,是朝中重臣。”

“他这次入京,可拜见祖母了?”

“受封之前,奉旨前来拜见。”

“祖母最擅识人,依您看,这栾彧如何?”

“恩,外表看来,一身儒雅之气,实则戾气太重,有城府,有手段,心思机敏,行事果敢,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但尚需历练。”

“祖母对此人评价颇高啊。”

“郭易统领北境军多年,他弱冠之时一战成名,后来上了年纪,便越来越爱惜名声了。对敌怯战,以致北境军士气低沉,谈西昌色变,未上战场便先输一阵。栾彧年轻,急于建功,倒是能重整北境军士气。皇上器重,为他搭了台子,就看他能不能唱好这出戏了。”

“那依祖母看,他唱得好么?”

“绝非易事,不若守成,安稳做一世武宁王也便罢了。哀家听说他去过丞相府拜会?”

“正是,祖母召孙儿入宫那日午后。”

“回府时传话与你父亲,丞相与封疆大吏还是少来往的好。”

“是,孙儿记下了。”

翌日姜琰请旨离宫,回府后先去拜见父亲,说明宣裕太后之意,便出来寻哥哥。

“哥哥,”姜玢正欲出门,“哥哥留步。”

“阿婧,你回来了,何事?”

姜琰拉了兄长来自己房中,“哥哥,前几日武宁王可来府中拜访过。”

“自然来过,你进宫了,武宁王还问起你。”

“哦?他问我什么?”

“问你何日进宫?父亲便答当日临近晌午进宫。武宁王听后,便不再追问。”

“哦?那武宁王样貌如何,市井皆传栾彧面目可憎。”

“谣传不可信,那栾彧儒雅有礼,又不乏英雄气概,样貌俊朗,身型威武,是一等一的男子。”

“当真?哥哥可从未夸赞过一男子,难道他比哥哥还要英俊不成?”姜氏不论男女,样貌皆是上乘,姜玢便有潘安之貌。

“哈哈,自是不能与哥哥相较。好了,哥哥要出门了,阿婧快去拜见母亲吧。”

“知道,现下便去。”

姜琰拜见过母亲,顾不得已近傍晚,便出门向西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