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家（1）

这是一座小型半独立式房子，建筑风格偏现代，处在一条安静的死胡同的尽头。街灯投下一束金黄色的光，照在院子里明艳的水仙花和迎春花花丛上。一辆小孩骑的越野自行车被随意扔在小径中央。警车停在外面的时候，房子里甚至没有一扇窗帘拉开。街道两侧的房子都浸没在黑暗中，街灯之上是蓝黑色的天空，空中闪烁着零零落落的星辰。

“今晚够冷的，估计要结霜了。”男警员路易斯往上瞟了一眼说，“感觉一点儿都不像春天……”

“得了，”女警员詹姆斯说，“咱们赶快处理事情吧。”

“我讨厌接到这样的报警，”男警员说，“我也有个十三岁的女儿。这些在朋友家过夜的孩子啊，你以为他们是安的，谁还穿长袜啊？！别开玩笑了！太难看了。可伊莱恩和亚兹都要去那儿上学，所以我只好把自己的不满埋在心里，并且报了名。我的爸妈可骄傲了，就好像我已经通过了六七门科目的大学入学考试，而且门门都是最高分。

我们兴高采烈地结束了六年级的课程。伊莱恩、亚兹和我已经做好了暑假计划：晚上同宿、去公园野餐、到城里玩几天、在后院晒日光浴……但在这学期的最后一天，哈珀老师让我们的所有计划都泡了汤。她给了我一张戏剧社的宣传单，他们将举办一个暑期班。

“假期每周上两天课，”她告诉我，“学员从十一岁到十六岁都有，都是有表演天赋的孩子。我觉得这个课正适合你和卢克！”

被选中让我激动不已，我甚至都没注意到朋友们脸上闪过的不悦。直到两周后，我在伊莱恩家过夜。我正说着白天和卢克一起即兴创作的事，亚兹突然打断了我。

“爱丽丝，”她说，“抱歉，我们已经听腻了你聊那个愚蠢的戏剧社，也听腻了你说你和卢克这些天配合得有多默契。你说来说去总是这些事。我们都觉得无聊透顶。”

伊莱恩皱着眉头。“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她说，“但是听起来就好像你在我们面前显摆一样。”

全的，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他们沿着小径来到门口，按下门铃，几声尖锐的铃声响过后，他们在门上靠了一会儿。楼上的灯亮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含混的声音：“等等，等等，别着急，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打开门，他穿着一件大T恤和一条四角短裤，看到门口的警察顿时变了脸色。两位警察早就习惯了这种反应——警察深夜造访一定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比奇先生？”女警察简短地介绍情况，“我是警员詹姆斯，这位是警员路易斯，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我是马克·比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爱丽丝出事了？”短裤男人变得不再冷静，声调急速升高，慌乱地大喊，“告诉我！”

两位警察直接从他身边走进门里，来到玄关。一只猫从他们腿间溜了过去，温柔地发出呼噜声。楼梯上又多了两个人影，是一个穿着蓝色羊毛睡袍的女人和一个九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印有蝙蝠侠的睡衣，正打着哈欠。

“出什么事了？”女人带着责怪的口气问，“爱丽丝出什么事了？到底什么事？求你们告诉我她没事……”

“你们的女儿爱丽丝出了点儿意外，”路易斯以平静的口吻安慰道，“抱歉，她头部受伤，目前已经被送到阿登利综合医院的急诊室了。”

“天哪！”女人惊叫，“头部受伤？意外？怎么搞的？她应该是在朋友家过夜啊！我不明白！”

“据我所知，意外发生的地点是金链花路118号。”詹姆斯解释说，“似乎是爱丽丝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头部磕到了门厅的瓷砖地。”

马克·比奇穿上一件夹克，从门厅桌子上抓起车钥匙，然后突然僵在原地，好像猛地想起自己光着脚，而且下半身只穿了短裤。

“我不明白，”劳拉·比奇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萨维的爸妈呢？出了这事他们怎么没马上给我们打电话？”

“亨特先生和亨特太太都出去过周末了。”詹姆斯说，“家里只留下萨维的姐姐照顾孩子们。我们还不清楚出事时她是否在场。我们已经通知了家庭服务中心……”

“爱丽丝没事吧？”劳拉·比奇继续问，“伤势不严重吧？”

“刚才跟您说过了，她是头部受伤，”路易斯解释道，躲闪着她的目光，“还是应该由医生来跟您解释。”

“这不是真的，”劳拉·比奇说，“我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

“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带您去医院。”路易斯提出，“或者，您也可以自己开车去。”

“我来开车，”马克·比奇说，“南森，乖孩子，回去穿件暖和的衣服，我去……”

他无助地耸耸肩，跑上楼去找鞋子和裤子。

两位警察开车离开了这栋房子。不到两分钟，比奇一家就出了门，车子驶入黑夜中。他们心神不宁地相互依偎着。

“爱丽丝会死吗？”南森打破寂静问道。劳拉·比奇听了这话，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