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湖失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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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魇

手机铃声像是经过某些障碍,断断续续冲击着她的耳膜,触动着她的心弦。她下意识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手臂竟没有抬起来,之后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是枉然。想起身,身体像是被固定在床上,不受支配,恐惧在撕咬着她的心,人仿佛被隔绝在生死交界,只剩有一棵清醒的头脑,拖着僵尸一样的躯体。“自己还在梦中吧?”她问自己。手机声还在不停地催促她,她能感觉到手机正在床头柜上欢快地颤动,她仍困在睡梦境界中,她奋力睁着双眼,她以前有过这种经历:凭看自己意志能在噩梦降临之前醒来:她呼喊,无声;挣扎,无动……

若清终于睁开了双眼,从梦中挣脱出来,她抓住手机颤抖着打开,声音仿佛从遥远地方传来,嘶哑而沉重:

“老地方见⋯老地方⋯老地⋯老……”

她心头一热,那是再熟悉不过倒背如流手机号码;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在室内地角灯发出的昏暗光线下,她匆匆穿好衣服。此时她未感觉到,有个目光正在默默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来到户外,感到一切都在恍惚之间:眼前总像隔着一层薄雾,脚下的道路歪歪斜斜地向前延伸着,月亮在云层中无声地滑行,时而露出苍白诡异的脸向人间窥探,在大地上投射出诡魅云影,树的枝干也张牙舞爪伸展着……

她都无所谓了,她内心有一个坚定信念,上次已经失去了,这回绝不!空荡的小区花园,只有她一个人像幽灵一样地穿行。

小区后门很冷清,她用卡划开门,这是一条两个小区之间只允许两台车会车的背静街道。平时夜里只有孤零零路灯守候着。她一眼便看到了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越野车和在晨雾隐现出的高大而亲切的身影。她急速地向他奔去,想象着在他温暖怀抱中的幸福。忽然一辆白色轿车风驰电掣般地从她身边掠过,同时传来一声惊呼:“不要命了!”她呆立住,惊出一身冷汗。更让她吃惊的是:刚才看见那辆车和那个人在她视野中也消失了,周围环境清晰起来,眼前那层薄雾不见了。此时她才算走出了梦境。

她浑身颤栗,冷汗浸透了衬衫,“是我吗?我怎么会这样?”她不断问地自己。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慌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认证一下:哪里有什么人来过电话,一切只是幻觉,在梦遊,怎么会梦遊!不过到此时,她也算是弄凊楚自己内心的真正的需求。

谁能来回答,只有自己内心,长久压抑在内心怪物又探出头吞噬着她的生命,欲望就是这怪物!

翔宇是在那最美好的时刻消失的,太令人怀念和伤感。可能是思念太深,深深地嵌入她的脑髓,以至于今天如此。

她回到家中,呆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阵惊悸,湿透的衬衫凉冰冰地贴在后背上,她打了个寒战,站起身来,丈夫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来到卫生间将浴盆放满热水。每当她受到寒冷和情感困扰时,就想洗个热水澡。她先用淋浴冲洗,让温水肆意在她光滑肌肤上流淌,由于她长年跑步游泳,练就一副好身材,从她的脖颈到脚踝,形成一条起伏有致的弧线,以至于她在广场跑步时后面常会跟上长长的一溜。她钻进热气腾腾的浴缸后,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那温暖的感觉,让她想起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她本来偏寒的体质,此时冰到了心里,翔宇一握到她冰冷手,忙把她抱到沙发上,解开自己的衣服,把她冰凉的脚暖在他赤裸的怀中,脚暖和过来了,心也暖和了,当时她的泪水就流下来了,那种体贴铭刻于心,自从翔宇失踪后,每当想起那时的情景,她就感觉心都被掏空了。

自从在两年前12月22日那个风雪之夜,冯翔宇就像从人间蒸发了。

那是个星期天,若清与翔宇约好,下午两点在东山湖滑冰。他在湖之东,她在湖之西,这个冬天他们都是在湖心集合,然后开始一圈一圈在湖面飞翔。一点多钟她就在窗前用望远镜向湖对面看去,似乎有一个人影向这边滑来,她赶快穿上羽绒服,拎上速滑刀下楼,推开院门,刚来到湖边。这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紧接着雪花漫天飞舞扑面而来,整个东山湖弥漫在风雪之中。她突然想起刚搬来时,摆渡人老孟曾和她说过:“东山湖每年12月22日起要下三天的大雪,这几天就不要出门。”真有这等奇异的事。她拿出手机拨通翔宇的手机,却是没人接。她返身回到别墅继续挂手机,前几次是无人接,后来竟是关机了。她望着窗外白茫茫雪花,一时不知所措,心想:“我明明看他出来了,他会去哪里了?”几天来她不断地挂电话,可翔宇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三天过去了,雪终于停了。若清推开门,外边已是天光大亮,山与湖银装素裹,好一个晶莹世界!摆渡的老孟正在给马喂料。他是夏天摆渡,冬天用马拉爬犁接送两岸过往的人们,以此来维持生计。她来到他面前说;“孟大哥,我要拍雪景到对岸转一转。”老孟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说“没问题快上来吧!”说完,他用笤扫将爬犁的座位上的雪花扫净,若清坐了上去,盖上棉被,舒适也很温暖。老孟一坐上来,将缰绳一抖,枣红马欢快地在湖面上奔跑起来。若清紧张地注视着湖面,来到湖心他们滑冰地方一,冰场的积雪已被老孟打扫干净,晶莹的冰面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若清似乎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注视她,她让老孟先回去,自己在冰面上仔细查看,竟看到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冰层下面竟然贴一张挤扁的脸,惊恐布满血丝的眼睛,挤歪的鼻子,张大的嘴吧,乱发四散开粘贴在冰层下面。一双血淋淋手扣在冰上。她几乎匍匐在冰面向观看,等她再想仔细辨认时,那张脸和那双手缓缓沉落下去——不见了,若不是冰中的斑斑血迹,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她却无法确认……或许这将是永远的谜。

就这样两年过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冯翔宇是个自由职业者,给旅游杂志做专栏记者。又是个玉石工艺师。他的父母和妹妹都在国外定居,平时不怎么来往,旅游杂志社那边,你不投稿就自动解除合约,到目前为止,全世界只有若清一个人知道冯翔宇的失踪,她不去报案也无人会立案追查。而她的身份又不允许她出头。

若清从浴缸出来,用毛巾揩干身体,已无心在镜前自我欣赏,她穿上浴袍躺在床上苦苦思索“怎么办?怎么办……”

若清以前不主张决找什么情人,然而竟是没遇到,这一旦遇上便一发不可收拾。翔宇的失踪让她渐渐地感觉生不如死,生活中再无可期待的节日,如死水一潭。她宁可放弃一切去寻找他,她伤感、寂寞。每时每刻,都是思念。再也没有什么能引发她的兴趣,没有什么比没有希望更让人扫兴的了。

恐怖地揣测,时间在痛苦中流逝,慢慢地她不再乎别人的目光,忍耐,忍耐,她想呼喊,希望太遥远,太虚无,她终日郁郁寡欢,感到心在疼!

手机铃声响起,是老公来的电话,问她:“身体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吗?可能是凌晨那一幕被他看见了,若清心里想。若清老公是国企高管。他们在市区有一套住房,这里是他们的别墅。若清本是在设计院工作的,因为不能随时照顾家里,有了孩子后,她老公把她调入市一中,任美术老师,既悠闲又能从事她所喜爱的绘画艺术,而且还有寒暑假,正和她的心意。现在是暑假期间,她就在别墅居住,老公只是周末过来。

五年前经院长介绍,她结识了比她大八岁的机械厂副厂长周权。人还行,一米七五的个,带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她当时并不想同意,感觉不符合她心中的浪漫爱情,但碍于长的情面,就开始了交往。周权成熟稳重,处事八面玲珑,为人很有分寸感,让她叹服。这就是所谓的情商高吧。半年后她就被他宽容的胸怀征服了。他们结婚了,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爷爷奶奶视若珍宝。这就是让人羡慕的幸福的家庭吧。

也许无忧无虑的日子让人感到无聊,也许她藏有一颗不羁的心。

然而多少爱恨情仇都是以悲剧收场。

此时若清站在阳台上望着繁花似锦的庭院,心中却掠过阵阵寒风,思念又在心中弥漫开来,往事历历在目,那还是在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