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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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一 老友见面

人生到人死,匆匆几十年,所有的经历,终将在历史中沉沦,转瞬的几十年就是全部,如果非要区分,可以分为少年,中年,老年,少年阶段无忧无虑,中年阶段砥砺前行,老年阶段落叶归根。生是一种偶然相对于死,死是一种必然相对于生,就像一场旅途,或者说是一个没有退路的远行,回首望去,追忆怀旧最多的就是那懵懂少年,那里有悔恨那里有快乐,所有的无知和无畏,洒脱得像个疯子一样,去他的畏首畏尾全都是大开大合,沈建军看着镜子里这张泛着皱纹的脸,用手拔拉了几下,转眼又坍塌下来,只好整理了下衣服,左右看了看,自我感觉外貌并没有实际年龄看上去那么大,欣慰衰老离自己还有时日。

窗外已灯火阑珊,寒冷让太阳更早远离人群,沈建军想着好友相逢,还是打车过去比较好,所谓酒逢知己,推门而出,寒流自天边蔓延,那轮红日若隐若现渐渐逃离,马路上一片萧瑟,远离故校十几年,再次前往心情总归有点期待,虽在同一城市,数次擦肩而过,被时代洪流蹉跎后它早已面目全非,出租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再三确认后,印象中那宏伟校门,或者只是停留在印象之中,看着这个名叫某某豪庭的气派门楼,门口的大路宽阔的变得不可触及,城市化的发展让原本的人间烟火,变得空洞和苍白,就像那条条大路一样,拉伸着人之间的距离,门口那些站着的门卫衣着整洁,但面孔冷漠的观察着人来人往,极像这世间人情,无处不在的防备,沈建军失望的看着陌生门楼,沿着围墙极力的想找到记忆中的蛛丝马迹,时代的变革,让未亡者失去了很好追忆故地,记忆中学校后门是一片老旧小区,那时人鼎繁华藏龙卧虎,沿着灯光看着小区内,空荡荡的运动场地,寥寥无几的几个匆匆忙忙,可能是寒冷可能是空旷,高档有高档的气质,深不可测般的高贵,气息中再无往昔般亲切,漫步在陌生的空间,路边那青黄的绿植,蔓延在光线下延绵不断,华灯初放霓虹璀璨,拐角那片黑暗如同深渊似海。

沈建军站在拐角,内心澎湃如久汗遇甘露,那是一种亲切,那是一种温馨,虽然破败不堪,在那雄伟明亮的建筑对面显得矮小和凌乱,庆幸在那处处霓虹灯下,还能幸存出这片孤岛,或许是资本未曾触及,或许是权力未曾关注,在城市大拆大建的年代,还能保留这片城中村,道路除了记忆中的树木变成低矮灌木,其它触目如故。夜色渺渺,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大包小料的沿着道路,主动自觉的在道路两旁,支起了摊子,转眼那蔓延的灯光如同长龙般,排成一条商品洪流,市井的繁华让人有种自身其中的冲动,世界怎么改变总会保留着记忆中的美好,那怕隐藏在犄角旮旯,虽然和时代格格不入,现在人们太过注重颜面,那些高楼大厦,宽阔道路,豪华奢侈才是民族之标配,而在那高楼大厦的背后,那些陈旧和贫瘠的社区只能隐藏在灯影之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最多象征性帮它们刷刷漆,只为了消耗着那必须消耗的资金,或者也可以说只为了能在那消耗的资金时再谋私利。

沈建军看着道路两边,就像两个世界的产物一样,一边是绿荫高楼,一边是拥挤破败,破败是相对的,在那些四五层的建筑周围是一排排热闹的门面,格局未变,只是灯箱上那些店名变得陌生,按着记忆引导,沈建军站在一个家常菜的饭馆门口,对面应该就是学校西门,看着对面这片高楼,在铁艺围墙的隔断之下,虽然陌生,但再怎么开发,位置还是固定的,往昔种种,你再怎么变化再怎么浓妆艳抹,基因不会突变,那些美好那些痛苦,那些青春年华永远不会变化,也许它们可以让你变得面目全非,但在那些曾在这无忧无虑生活过的人们心中,那永远是不会沉沦的港湾。

夜色朦胧,天际那闪闪眨眼的星空,或许只有它们能目睹古往春秋,那些浸泡在谎言里成长的灵魂,除了虚伪和残忍,也只能自欺欺人,或许是注定的命运,所有的痛苦和灾难都应了那句罪有应得,所有的轮回就像一场场可笑的循环,那些傲耀的自信心爆满后最终永远是因为愚蠢才认清自己,愚昧也不能表达这群东西的智商,因为愚昧不一定会奉献自己的全部,包括认知和善良,但这群东西会,它们毫无底线的贬低自己,去取乐一个个谎言,那是种刻进骨髓的信任,为此抛妻弃子死而后已,它们就像蝗虫,也像病毒,但它们肯定不是正常灵魂。

此时口袋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胡思乱想,沈建军拿出电话,看着号码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笑容。

“老二,你在哪啊”刘成兵激切的声音在听筒传来

一声老二,把所有的隔阂和距离拉近,有多少年没听到这声老二了,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时光荏苒,转瞬即逝,有些暮然有些兴奋。

“你现在在哪啊,我在学校”沈建军高声说

“我也在啊,现在不是小区了,你在小区里面吗,我在门口”刘成兵说

“你在学校东门大路吧,你到后面,还记得我们正常通道吗,我在通道对面一个叫爱民家常菜的店,我在店里等你”沈建军一口气说完。

“那个老小区还没拆啊,好的我就到”刘成兵兴奋的说

挂完电话,沈建军走进了嘴上说的饭馆。

店里站着的一个二十上下的女服务员看有客人进来,连忙迎了上去,笑咩咩的说:你好老板几位。

沈建军眼光巡视了一圈,店内不大,但布置得整整齐齐,干净而雅致,店里客人不多,直接走到靠近窗口的一个桌子坐下说:“两位,坐这地方没事吧”

服务员边说没事边熟练的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微笑着说:老板想吃什么,今天牛蛙很新鲜要不要上一盘。

沈建军皱了皱眉头摆手说:那东西吃不来,这样你帮我上二三个凉菜,搞个明炉羊肉,炒个回锅肉,再来个红烧鮰鱼和全家福还有什么蔬菜吗....

服务员快速的在手里本子上记着边说:如果你们两人应该够了,如果不够再点吧,要什么酒吗

沈建军想了想说:先来瓶黄酒吧!

香烟点燃一层袅绕升起的青烟,随着空气环绕着慢慢扩散,等待滋生出期待,有些离别终将变成永别,有些离别是为了下次的相聚,时过境迁或许会变得物是人非,但心底的那些纯真,那些记忆总会一成不变的停留在那里,故人依然如故。

当那隐隐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单薄的身材变得臃肿,青涩的脸庞变得沧桑,但那份熟悉还是在脑海中冉冉升起,心口那种激动不由让时间停顿,沈建军还是站了起来,脑海里不由回荡一份热情似火,身体迟顿得不知所措,所有的相拥和喜极而泣,最终化作淡淡的微笑。

“坐,菜等会就上了”沈建军微笑着对着刘成兵说

刘成兵笑而不语两人对面而坐,沈建军递了根烟过去,短暂的安静,就像矜持的相亲对象,在烟雾撩撩之间,双方同时看向玻璃外面,目光所极,沿着围墙在那栋栋高层的上方飘荡....

“真没想到这里还没拆,这个店以前是不是就是饭店吧”刘成兵转头问沈建军

“好像是吧,这一排原来应该在二家饭店,边上是个小网吧,这个位置应该是西门正对面”沈建军指着对面说

刘成兵想了想笑了起来,沈建军不由问:怎么了,我记得这店里原来的老板娘不错,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提到女人,空气中的陌生缓和了起来,青春里所有的故事,都离不开香艳和荒唐,而之所以美好,就因为荒唐之中总能带着丝丝遗憾,正因为有着种种缺陷才让人回味无穷,而所谓的圆满往往变得淡如嚼蜡。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只是想起了,那时你受伤,没过几天逼着我们为你加餐,你喜欢吃这家的回锅肉,有次老三....”说到这里刘成兵停顿了下来,语气变的遗憾而深沉。

沈建军知道,不管怎样,他们的青春总会绕不开这样的话题,所以这么多年,他们都排斥见面,因为在那荒唐的岁月里,快乐总会伴随着最终的悔恨,时间总会冲淡着些什么,但那定格的生命始终让所有身在其中的人莫名逃避和失落。成长或许需要很多代价,但我们这些还在苟延残喘活着的人愧疚不已,当我们再次见面只是因为,面对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没有了年青的激进,这份淡然是因为人到中年,多了些超然和承受。

“我记得,老三走了有十几年了吧”沈建军叹了口气说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随着服务员陆续上菜,那些热气伴随着两人口吐香烟,静静妖娆,沈建军拿起黄酒说:老大,这酒行吗?

刘成兵强颜笑容说:这么多年不见,看来酒量还没见涨啊,我喝不惯这酒,我拿瓶白的。

说着转头叫服务拿瓶半斤装的白酒。

沈建军拿着黄酒看了看这一大瓶说:那我就喝这了,但这瓶喝了怕醉。

“醉就醉呗,”刘成兵说

两杯一白一黄的酒杯,在桌面上慢慢溢出,相视而坐的两人,同时端在手里,没有过多的话语。

“来,老大,这杯我们一起敬过去”沈建军颤抖得说

“好好,敬过去,敬老三”刘成兵说

当绵沿的酒水,在口腔进入腹腔时,那股暧流在全身慢慢传递,星光转动,高楼渐渐模糊,时间在空间里逆流而上,那个302宿舍的四人,在月光之下义结金兰,那时他们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在那些桀骜不驯的岁月里,一副副可爱活泼又幼稚的画面正栩栩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