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湛蓝的天空，白云飘飘。
明媚的阳光很温暖，照耀着万紫千红。
程馨刚上完两节通识选修课，特意回了一下宿舍。
芈湘月依旧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旺财”一直在她床头的桌子上“汪汪汪”地叫着。
何欢往墙里翻了个身，顺便往上扯了一下浅蓝色的被单，厌烦地说：“月月，你能不能管管你家的狗狗啊。一直在吠，吵死了。”
蔡纹乔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自个掩埋了，临了吐出两个字：“就是！”
芈湘月像死猪般动也不动，闭着眼作答：“饿的。再眯会儿吧，还有十几分钟呢。”
于是两人自动忽视饥饿的小狗，像往常一样抓紧时间要睡到自然醒。
程馨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走到桌边，顺手按下时钟机器狗“旺财”狗鼻子上的开关，吠叫声这才停止。
她把包包里的资料拿出来，换成了下两节专业课所需的课本，说：“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无人应答，一切归于平静。
程馨一如既往地来到芈湘月的床边，伸手推了推她的胸膛：“月月，起来啦！”
芈湘月往里挪了挪身子，慵懒地说：“哎呀，人家困啊，再睡会嘛。”
程馨又机器般地想为蔡纹乔开棺，可惜力道不够揭不开棺盖：“小乔，下来啦！”
蔡纹乔无动于衷，直接装死。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于是程馨转身，把手放到何欢的肩膀上摇了摇，说：“欢欢，上课啦！”
何欢带着鼻音“嗯”了一声，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哎！”程馨叹息着摇了摇头。
——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
要不是她们仨，她也不至于故意回来一趟，更不至于每周这天都是踩点进的教室。
不过她今天心情好，就不和她们计较了。
一想到下午的约会，她就激动不已。
她多么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这样的话就能早点见到他了。
十几分钟之后，一阵狗吠声如约而至。
芈湘月很不情愿地伸手抱过旺财，眯眼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她跳起来慌忙找袜子：“哎呀，别睡啦，要迟到了。”
何欢和蔡纹乔听闻此言，也快速地爬了起来。
芈湘月穿袜子的时候，歪着头看到程馨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书，于是抱怨道：“馨儿，你怎么也不叫一下我们？”
何欢和蔡纹乔应声附和：“对对对。”
程馨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学期以来这莫须有的罪名，咬牙切齿地回了句不知答了多少次的话：“迟到我活该！”
其余三人闻言无语，只为争分夺秒地起床洗漱，然后匆匆赶去教室。
其实她们本来就是看着程馨这么悠哉游哉的样子心里不爽，从而想加点罪名给她而已。至于是什么罪，根本就无关紧要。
——毕竟说好的“有祸同当”嘛！
而每当看着她们匆匆忙忙的样子，程馨是真的好气又好笑啊！
——气她们贪睡，不肯理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污蔑自己。
——笑她们每次都能在芈湘月的一惊一乍中迅速起床，刚进教室坐下便响铃了。
路上碰到转道而来的吴小小，她下一节课的教室和程馨她们的刚好相邻。
吴小小人高马大的，却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走起路来也特别奇怪。
吴小小远远就看到了程馨她们，于是边跑边喊：“馨儿，你们等等我……”
程馨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和芈湘月她们稍微停了下来。
吴小小又开始发疯了，边跑边唱道：“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何欢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催促道：“小小，你快点，再唱就不等你了。”
芈湘月和蔡纹乔点点头，都想溜之大吉。
程馨无奈，伸开双手让她自动归巢。
不是她们嫌弃吴小小唱的歌难听，而且吴小小天生一副唱歌的好嗓子怎么可能会难听。归根结底就是吴小小最近老是在她们面前唱，并且是单曲循环，听得她们耳朵都起茧了。
吴小小和程馨来了个超级大的熊抱，不服气地说：“还是我们家的馨儿好，哪像你们。”
何欢鄙视了她一眼，揶揄道：“怎么，小鸟现在长大，翅膀硬了？”
蔡纹乔想起和吴小小玩王者荣耀时，吴小小玩的娜可露露总是被别人追着杀，也忍不住笑道：“小鸟变大鸟，笨重啊！再也飞不起来咯——”
吴小小一听，便秒懂了蔡纹乔的嘲讽之意，因为当时她的一个队友就是这么取笑她的娜可露露的。
吴小小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挽着程馨的胳膊道：“她们太坏了，就知道欺负人家。还是我们的馨儿讲义气，对不对？”
不料程馨看了看吴小小的身材，然后口吐妙语：“小鸟、大鸟、笨重、飞不起来，那不就是鸵鸟？”
吴小小生无可恋地对天呐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余人闻言皆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芈湘月出来打了个圆场，开口道：“好了，再不走就要迟到啦。”
于是她们便暂停了玩笑，匆匆向教学馆走去。
程馨她们刚坐下，上课的铃声便响了。
在响完铃的前一秒，老师进来了，便开始上课。
2
Y市市中心，科创有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杨正刚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还没等他坐下，周乐便皱着眉头进来了。
杨正把最新的融资资料放好，然后在桌子上坐下，等着周乐开口。
他明白周乐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准备要说什么。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静下心来，从容面对了。
既来之，则安之嘛！
周乐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说道：“你知道拒绝荣启集团的融资，将会意味着什么吗？”
杨正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这么一副强硬的态度？”
“公司的决定权必须保留，这是不容商榷的！”
“我知道……但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吗？况且这不是拍电视剧，动不动就上演反派大boss联合小弟们吞并主角的公司。而且人家荣启集团，至于对我们这么一家小公司下手吗？”
“商场如战场，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真的决定了？”
“刚才董事会上我不是发表态度了吗？！”
“真的不能再商量一下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讨论研究，荣启集团和我们的未来发展观念有所不符。”
“错过了荣启集团的建议，我们这次融资很可能会达不到期望。”
“没事。就当积累经验好了，毕竟……我们还算年轻。”
周乐松了一口气，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道：“那真的太好啦！”
杨正皱眉，疑惑地看着他。
周乐哈哈大笑，道：“这么多人反对，我还担心你会动摇呢，没想到你还是那个你啊！”
杨正也莞尔一笑，道：“亏你能装，我还真有点为你不能守住本心而生气呢。”
周乐信誓旦旦地说：“勿忘初心！这可是我当初的誓词，当然不能忘啊！”
杨正揶揄道：“真该给你发个奥斯卡奖！”
周乐双手作拱，笑呵呵道：“承让承让！”
然后他收敛起笑容，又说：“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杨正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点头道：“可惜当然是有的，但一想到上次的入侵事件……就觉得该当如此。”
周乐知道上次的入侵事件，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指向荣启集团，但蛛丝马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
于是他坚定地说：“我支持你的决定！”
杨正点点头：“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周乐拍拍胸膛保证道：“没问题！”
两人讨论完公事，正打算再扯扯私事的，但这时杨正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杨正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摁亮屏幕一看，是李花宁打来的。
周乐也看到了来电的人，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劝阻正要接听的杨正说：“该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
杨正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我们从来不谈公事。”
周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半信半疑地说：“真的一点都不谈？我不信！”
杨正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按下了绿色按钮并打开了扬声器。
意思很明显，他都懒得说了，让周乐自个听吧。
电话一接通，李花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李花宁的声音很甜很温柔，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语气：“正哥哥，下午有没有空啊？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球吧？”
杨正气定神闲：“不好意思，我下午约了人。”
李花宁假装玩笑地问：“公事还是私事啊？”
杨正正想开口说是私事，但被周乐抢了先，他一口咬定说：“公事！”
电话那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的声音也变得比较正常了，说：“原来周大哥也在啊。”
杨正剜了一眼周乐，后者连忙赔笑，说：“在的。在的。”
杨正摇了摇头，认为没必要骗李花宁。但既然周乐已经帮他作答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再特意解释。
他咳嗽了一声，说：“我们刚才在谈公事。”
李花宁识趣地说：“那你们忙吧，我们以后再约？”
见杨正半天不回答，周乐不想让小仙女等得太久，赶紧说道：“那是必须的！”
本来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却是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回答，这让李花宁的心很不平静。
此时杨正才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李花宁对杨正的回答已经司空见惯了，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周乐的话又往下说：“周大哥什么时候有空的话也可以过来玩哦，我们随时欢迎。”
周乐连连说道：“好说！好说！”
“那你们忙，我先挂了。拜拜！”李花宁虽是这么说，但临了还是想听听某人的告别语，所以并没有立即挂断通话。
周乐一脸笑意：“再见，花宁妹子。”
某人依旧保持着沉默，李花宁等了一会后等来的却是“通话结束”。
告别了李花宁，周乐转头看着杨正，问：“你怎么回事？”
杨正不解：“什么怎么回事？”
“你对花宁妹子的态度。”
“态度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不冷不热的，这也能算正常？！”
“这怎么不能算正常了？”
“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做到让花宁妹子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的。……哦，对了，你有一张超级大帅脸！你牛逼！”
“我没必要像你那样表现得这么热情。”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毕竟认识了这么久。”
“正是认识了这么久，我才不想让人误会。”
“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说法的吗？”
“现在在意了不行吗？”
“我看你是担心文学院的那个妞有什么想法吧？”
“也可以这么说。”
周乐本来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杨正会和李花宁走到一起，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也发现他们两人并不是很适合。
作为兄弟的他当然是支持杨正去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的，但此时却不可服输，鄙夷地说道：“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杨正不屑一顾，往门口走去：“要脸干什么，能当饭吃吗？”
周乐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赶紧捂着胸膛问：“你去干什么？”
杨正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吃饭！要不要一起？”
周乐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赶忙追上去：“我还没说完呢……你等等我……我最近手头紧……”
一听周乐这么说，杨正便知道又要请客了。
他并不在乎这么点钱，只是好奇妻管严的周乐这周该怎么熬，毕竟下周三才发工资啊！
他摇了摇头，径直往前走去。
周乐可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屁颠屁颠地追上去了。
3
R市市中心，荣启集团董事长办公室一角。
李花宁正瘫坐在沙发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屏幕发呆，思绪万千却道不尽愁滋味。
李开荣刚交代完周秘书几件重要的事情，转头看到自家女儿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再也没有心思聊下去了。
跟随他多年的周秘书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这些年来早就学会了对他察言观色。此时她察觉到了他的表情有异，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李花宁一眼，顿时了然于胸。
她猴精似的说道：“这些我已经记下，等下马上安排人进行处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李开荣点点头，说：“去吧。”
周秘书便立即退了下去，临出门时也不忘热情地和李花宁打了声招呼再走。
李花宁此时完全没有心情，但碍于她和父亲的这层关系，她也还是勉为其难地和她寒暄了一会。
周秘书走了之后，李开荣便走近女儿身边，说：“怎么，又被拒绝了？”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女儿最近这么忙，怎么突然有空跑到自己的公司来，还邀请自己这个老头子下午去打高尔夫球。
李花宁拒不承认：“什么嘛？”
李开荣看着她说：“你是知道的。”
李花宁心虚，主动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开荣摸着她的头说：“那小子。”
李花宁娇嗔地说：“别再给我提他，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李开荣无奈地说：“你这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然后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哎，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也就想飞了，不像我这个老头子。”
李花宁问道：“听刚才周阿姨所说，他好像也拒绝了你们？”
李开荣点点头：“没错。”
然后看了一眼李花宁，又说：“刚才你周阿姨还劝我让你当一回说客呢。”
李花宁对此有点意外：“难怪她刚才这么热情，我还以为她准备当我后妈呢！”
李开荣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女孩子家家可不能胡说八道！”
李花宁吃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拒绝她了？”
李开荣知道女儿的双层意思，说实在的，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周秘书的存在，甚至还和她私底下约会过几次。但他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人，终究是难以跨出最后一步。
他对此无法给出答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所以他也就只是回答了表层提问：“是。……而且我觉得你也没那个实力。”
“谁说的！”李花宁的嘴撅得很高，一脸的不服气。
李开荣直言不讳：“不然此时你们都不知道在哪里疯玩了，还会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李花宁被老爸戳中了伤心处，顿时闭口不言了。
看着女儿这么黯然神伤的样子，李开荣有点于心不忍，安慰她道：“其实是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真的？”
“那怎么会有假？”
“老爸真好！”
“那是当然！”
“其实我们从来不谈公事！”
听到女儿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李开荣觉得有点欣慰，但还是忍不住问：“一点也不谈？”
李花宁信誓旦旦地说：“一点也不！”
“哦。”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从他身边的人身上多少也知道了点什么。”
“比如说？”
“比如说上次的什么入侵事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开荣坚定地说道。
虽然女儿肯让步，为自己提供了点线索，自己也曾有所怀疑，但还是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李花宁问道。
李开荣不知怎么说为好，最后只是点到为止：“……那可是国内顶尖的黑客团队。”
李花宁自是知道荣启集团的实力，但还是笑得很自信，说：“我觉得正哥哥有句话说得很在理。”
李开荣有点好奇地问：“什么话？”
李花宁慢慢诵道：“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看着自家女儿一副神采奕奕，信心满满的样子，李开荣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李花宁吃惊反问：“听不懂？”
李开荣装可怜：“哎！你知道……爸是理科生……文化水平有限。”
李花宁知道他是在装蠢，却故意不点破，坏笑道：“那晚点你问下周阿姨呗！”
李开荣生气地道：“你这死丫头！”
确认父亲是在佯装生气，李花宁把手搭在老爸的肩膀上，又假装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说：“放心吧，就算你老了不续弦，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李开荣拂开她的手，说：“我才不用你陪呢！倒是你啊，放着这么多的贤良公子哥不理，非要倒追那小子，就等着后悔吧。倒不如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李花宁被戳中了要害，神伤了一会，咬牙坚定地说：“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一副上战场的表情，就像在说：谁劝我放弃，我就和谁急！
规劝的话，李开荣其实已经不知说过了多少遍。可是女儿根本就不听，那也没办法。
——不知是因为是自己亲生的所以拿她没办法，还是因为正是自己亲生的才拿她没办法。
这不是在说笑吗？怎么就当真了呢！李开荣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那下午还去打高尔夫球吗？”
李花宁一听，便也转变了态度，说：“你周末不是约了徐叔吗？我们周末再一起去吧。”
受了委屈就找爸，没事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李开荣自觉教女无方，却也有所欣慰：“你这丫头！”
李花宁收拾好了东西，笑容满面地说：“那我走了？”
李开荣伸手不打笑脸人，无奈地挥挥手说：“去吧。”
看着李花宁离去的背影，他思绪万千却无可奈何。
4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东方谷游乐园，B大附近著名的风景名胜区之一。
程馨和杨正进了游乐园之后，首先来的是滑行类游乐设施附近。
这类滑行类设备绝大多数的工作原理都是依靠动力先提升到一定高度，然后利用势能和动能的相互转化来实现沿轨道运行的。
两人买完了票便开始排队坐过山车，虽然不是周末，但景点著名，游客还是挺多的，队伍也就比较长。
程馨看着面前高大恐怖的“钢铁长城”，不禁有点胆怯了起来。“要不我们玩其他的吧？”
排在她旁边的杨正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便笑着说：“怎么，第一次玩？”
程馨摇摇头不想承认：“呵呵！不就是过山车吗，谁没玩过？”
杨正继续取笑道：“那是……怕了？”
程馨嘴硬：“才不是呢！”
杨正戳破她：“不怕你拽我衣服干嘛？”
程馨抽回手，赶紧寻找措词：“我……我……我……手闲不行啊！”
“行……行……行。”杨正学她说话，笑得更有魅力了。
“我看你是欠打吧！”程馨露出一副霸道的表情，然后又不屑地说，“不就是过山车吗？玩就玩，谁怕谁！哼！”
杨正看她一副赌气的样子，便说：“现在可以看看别人是怎么玩的。”
程馨一听这细心的忠告，便也不再和他计较，真的认真观察了起来。
终于轮到他们了，他俩是紧邻的座位。在等工作人员检查安全带的时候，杨正劝道：“怕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程馨心中虽然忐忑，但并不愿服输，凛然地说：“大不了一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杨正笑着摇摇头：“居然还有心思说笑，等下别喊破喉咙哈！”
程馨撇嘴不理人：“哼！”
果不其然，最后程馨的喉咙终究还是喊破了。
本来她并不想喊的，但听到别人喊了之后，她实在也忍不住喊了出来。而且她发觉喊出来之后的体验感更好了，尽管有一半是因为刺激，而另一半则是因为害怕。
惊险过后，他们又开始玩旋转木马。
坐在轻微跳动的骏马上绕着转盘缓慢旋转，听着优美动听的音乐，他们却在回味着刚才的经历。
“我和你说，刚才那可真刺激啊！”沙哑的喉咙让程馨说出来的话都变了样。
但杨正还是听懂了，微笑着说：“那可不是！但也没必要喊成那样子吧，果然还是第一次玩。”
程馨不想让他小看，拒不承认是第一次玩：“你懂什么，只有大声喊出来才够爽呢！哪像你，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似的。”
杨正反驳道：“谁说我没喊的？！”
“你说你喊了谁信？我在你旁边都完全没听到。”
“你没听到并不代表我没喊。”
“反正我没听到就是没喊。”
“反正我喊了。”
“你喊的是‘嗡嗡嗡’吧。”
“什么意思？”
“声若蚊呐！”
“又来？……真说不过你。”
“怎么，你以为文学院的妞都是好欺负的？”
“岂敢！岂敢！”
“这还差不多。”
程馨好不容易赢了嘴仗，顿感喉咙又难受了起来，便用手按住喉咙咳嗽了几下。
杨正终于找到了翻场的机会，说：“怎么，喉咙不舒服？”
“哎！刚才喊得有点过了。”
“现在后悔是不是有点晚了？”
“要你管！”程馨说完又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下。
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面前已经多了一只手。那只手缓缓打开，掌心中躺着两颗润喉糖。
她突然抿住了小嘴，抬头斜斜地看着某人。
而某人和她对视了一下，然后假装无奈地说：“哎！既然你都说了要我管，好歹相识一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虽然话不是很好听，但程馨承认自己还是败下阵来了。她笑脸满面，伸手把糖拿在了手里：“谢谢！”
杨正莞尔一笑：“客气！”
程馨拆开其中一颗糖，看到是心形的，愉快地低头送进了嘴里。
然后她把剩下的那颗伸向了一直在盯着自己，尽管表现得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发现却还是被自己发现了的某人，说：“呐，还给你。”
杨正不解：“什么意思？”
程馨努力寻找措词：“那个……你不是说刚才也喊了吗？剩下这块刚好给你润润嗓子。”
杨正一时没反应过来：“哦，不用。你刚才不也说了吗？”
反倒是程馨疑惑起来了：“我说什么了？”
“声若蚊呐。”杨正缓缓说完，然后伸手拍了一下口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这里还有。”
程馨气得倒抽一口凉气，说：“你的和我给你的能一样吗？！”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似乎有点过头了，又补充道：“听说过什么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杨正本就是在假装矜持，见她都如此主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他又怎舍得拂了她的意？！
于是他便接过了那颗糖，拆开一看也是心形的，便满意地放进了嘴里，笑着说：“有福同享！”
程馨脸上开满了花：“这还差不多。”
然后她顺着骏马旋转的方向往外看，在转过了大半圈之后，她看到了一处好地方，便又有了一种想玩的冲动。
于是她便指着某个方向对杨正说：“哎，我们再去玩那个吧。”
杨正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说：“这个和刚才玩的差不多，你还要玩啊？”
虽说坐过山车惊险刺激，但程馨总觉得还不够过瘾，并且刚才是第一次玩还没完全体味其中的乐趣呢。
她展颜一笑，说：“嘻嘻，刚才还没玩够呢。”
杨正有点担心并心疼，不太确定地说：“但是你的喉咙……”
程馨咽了口口水，说：“放心，这次我会注意的了。”
杨正继续劝阻：“你确定？”
程馨满脸笑容，无比坚定地连续点了几下头。
看着她漂亮脸蛋上的两个灵动的小酒窝，杨正无奈地说道：“哎，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用不着这么牵强吧？你不觉得很好玩吗？”程馨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杨正看了她一眼：“还行吧。”
程馨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别过脸去。
她又偷偷看了一下他的反应，然后伸手向前，像个骑兵发起冲锋似的说道：“那就让我们‘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吧！”
“欧耶！”杨正应和地说道。
“哈哈哈哈……”两人同声而笑。
若是此时旋转木马附近还有其他人，肯定会被他们逗乐的。不过也正因为没人，他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两人说完便离开了旋转木马，向着激流勇进码头走去。
5
中型观览车，啤酒桶形全封闭式吊厢内。
两个性感漂亮的女孩坐着欣赏周围的美景和大地风光，随着转轮慢慢下降。
穿着印花衬衫连衣裙的女孩偶然转头往旋转木马那边看了下，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似乎为了确定自己的所见，她站了起来，来到吊厢的边缘。因为此时吊厢的高度并不是很高而且正在下降，所以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视觉角度。
当她终于看清那人的脸庞之后，似乎有点不敢想象。但随即看到和他说话的另一张面孔之后，她也就不再怀疑了。
另一个穿着淡紫色JK套装的女孩看到了她的动作后，也凑过来想看一下热闹：“看什么呢？”
衬裙女孩指着一个方向对她说：“你自己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JK女孩扶了一下金边眼镜，然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不是正哥哥吗？”
衬裙女孩见她如此淡定，知道她还没发现其中的奥秘，便继续说道：“你等会再看看他旁边那个木马上的人是谁。”
JK女孩听她这么说，便仔细观察了起来。她发现那个木马上坐的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毛边牛仔短裤的女孩。
等旋转木马转了过来之后，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的脸，不觉惊讶地说道：“啊这！这不是文学院的那个妞吗？！”
衬裙女孩看着她惊掉下巴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正是！”
JK女孩又细心观察了起来，然后大胆地推测：“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密，还眉来眼去的，肯定有奸情！”
衬裙女孩露出一副邪恶的表情，说：“你说，这一幕若被宁宁看见，她会怎么样？”
JK女孩立即说道：“那她不得暴跳如雷才怪呢！”
看到对方奸笑的表情，她顿时明白了，点点头会心一笑。然而随即又有点担心起来，说：“我们这样幸灾乐祸不大好吧？她那大小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衬裙女孩觉得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那个“小魔女”发起疯来可不是谁都能控制的。虽然想看她出丑，但她也并不想身陷危险，只好作罢，只是可惜这么个好机会了。
吊厢准备下降到了最低点，她拿起包包来到门前缓缓说道：“你说得没错。我们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
“好。”JK女孩同意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犹豫了起来，“可是……她不是说有什么发现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吗？若是被她发现我们瞒着她……”
“瞒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们……”
“什么他们？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那还不走？”
“走走走！”
两人本计划再多玩几个项目游戏的，此时下了观览车却径直往游乐园的大门口走去了。
6
程馨和杨正从游乐园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旁，说说笑笑。
时而看看花草，时而看看来往车辆，只有不经意间才会看对方几眼。
然而这不经意的几眼，却包含了两人所有的小心思。
微风吹来，有种凉爽的感觉。
程馨继续笑着说：“……说得你那么厉害，结果还不是连小孩子都玩不过？”
杨正听她这么说，就知道了她在嘲笑自己刚才玩碰碰车的时候“被欺负了”。
他对此“不屑一顾”地说：“我那不是发挥失常了吗？！”
程馨继续乐呵呵：“依我看，你就算超常发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杨正更加神气地说：“说得你好厉害似的，不也是得靠他们？！要是我也有帮手，看我不撞翻你们。”
虽然他嘴上说着狠话，但内心却宠爱有加。不然刚才有几个机会能撞翻她和几个小孩子的，但他都没有下手。
程馨继续揶揄：“侧翻吗？”
杨正一听，便知道她在揭自己的旧伤疤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还真的有点哭笑不得。
当时他们和三个小孩子一起玩碰碰车，玩得尽兴的时候，三个小孩子不知不觉间就和程馨形成了同一阵营，来共同攻击杨正。杨正这个孤家寡人倒是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坚守阵地。两方阵营的人都玩得非常开心，但突然间有一个小孩子没把握好。杨正为了避开他而差点撞上顾着拍手而没准备的程馨的碰碰车，结果他硬是冒着“车毁人亡”的风险和她擦车而过，最后侧翻在地，还好没受伤。
杨正无比自傲地说：“至少破了十年无人翻车记录……想想他们是不是得给我颁个奖呢！”
“安慰奖吧。”
“好过没有。”
“想得真美。”
“还行吧。”
“那你还是想想算了。”
杨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还没有出来。
他低头的时候，故意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程馨一眼，然后感慨道：“哎，不管什么时候，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程馨当然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因为她并非在有意取笑他，而是因为她一直在自责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而差点导致他受伤。
杨正一路都在为了让她不必自责而东拉西扯，而她的要强只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如今见她默默无语，不再嘴硬，他反而觉得有点心疼了。
“谢谢！”程馨感激地说道。
有她这么一句“谢谢”，杨正知道她已经释怀，觉得一切都值得了。然后他又装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还笑了笑。
“想什么呢？”
“哦……没想什么。”
“那你为什么笑得这么……邪恶？”
“有吗？……绝对没有。”
“有。绝对有！”
“你真的想知道？”
“说！”
“呐，是你让我说的哦。”
“赶紧说！”
“我刚才在想啊，为什么就不受点伤呢？”
“为什么这么想？”
“要是受点伤的话，你会不会就以身相许了呢？”
“杨正！……好啊，你想受点伤是吧？我成全你！”
“嘻嘻！开玩笑的。”
“有种你别跑！”
“傻才不跑呢！”
“等等我……”
两人在路边上演“女追男”十几分钟后，便回到了学校附近的街道。
程馨好不容易才追上杨正，气喘吁吁地说：“你就不能慢点吗？可把我累的。”
杨正莞尔一笑，指着不远处的街道，问：“饿了吗？”
玩了这么久，还追了一路。程馨还真的有点饿了，便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前面吃饭吧。”
“好。”
“想吃什么？”
“火锅。”
“你喉咙都这样了，还吃火锅？”
“哎，没关系啦！民以食为天嘛！”
“这……”
“别磨蹭了，走吧。”
“好。那个……”
“什么嘛？吞吞吐吐的。”
“我公司附近有一家火锅店非常好吃，下周末要不要也去尝尝？”
“考虑一下吧，若是有空……”
“我都这么盛情邀请了，你就不能……”
“嗯……那好吧。”
“就这么说好了。”
“一言为定。”
“走吧。”
“走。”
两人挑了一家不用排队的火锅店，吃完之后已经比较晚了。
杨正依旧把程馨送到宿舍楼前面，两人道别的时候也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两人心里明明都很舍不得对方，表面上却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们就像普通的朋友那样，“随意”地说了句再见便分开了。
程馨径直往宿舍的大门走去，头也不会，害怕忍不住。
杨正看着她逐渐远去，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慢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