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万里雪飘,一人一马
裕王父女也伸出头,听到柳不粘所言,面容苦涩的,连夜赶路竟是往南走,甚至浪费了一天时间。
文理法师脸色痛苦万分,知道昨晚不应该塞住柳公子的嘴巴。
他久居深山不懂人事,城中道路狭隘复杂,昨晚失去了方向却浑然不知。
徐长寿想了想,突然说道:“这并不一定是坏事,司礼监既然有人能把那封信转送到淮阴县城,说明他们有人怀疑裕王假死逃生了。”
“加上王公公又突然死在淮阴县,司礼监定会有人反应过来,若是裕王不死,定是逃往北方。”
“司礼监把控天下郡县,若是在淮阴北方的道路布控杀机,此行定是危险重重,九死一生。”
“我们往南逃,或许是阴差阳错走对了。”
柳不粘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不影响他在包裹里抽刀,准备砍死文理法师。
裕王听见徐长寿的分析,愁苦的脸色缓和不少:“可若如此,我们怎么去京城呢?”
徐长寿看向官道左侧,“往东,走华容道,经过广陵郡北上,到时水路陆路相同,我们的选择会更多。”
裕王叹息了一声:“既然已经走错路,也只能如此了。”
柳不粘把刀抽出来,破口大骂道:“什么走错路,王爷,我看这秃驴肯定就是内鬼,他故意的,他想拖延我们北上斩妖除魔的时间。”
“王爷你说句话,我马上砍了他!”
文理法师脸露委屈,连忙摆起手来回称不。
几人摇摇头,北风呼啸,车外寒冷无比,徐长寿出手阻止了愤愤不平的柳不粘,既然已经走错了道路,几人也没有办法,只能侧赶马车,从左边的华容道转经广陵郡。
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一路马车颠簸把徐长寿的伤势再次加重。
直到日阳正照,几人才驾车赶到广陵郡不远的半山坡上。
广陵郡临靠渭河滩,一面伴山一面伴河,又是地处交通要道,城门定是搜查仔细。为了不暴露裕王的踪迹,只能让文理法师带着金子进入城中,前往御医馆购买保脉丹。
直到几个时辰,文理法师才风尘仆仆从城里赶了回来。
柳不粘赶忙问道:“怎么样,丹药买到了吗?”
文理法师气喘吁吁,放下包裹咽了咽口水说道:“那御医馆的人说,北方鬼灾蔓延严重,各地丹药涨了五成不止,我们带的银钱根本不够。”
“即使够了也没用,那医馆的弟子说了,保脉丹里的重要材料都是北方运来的,这道路不通啊,修复经脉一类的丹药早就断市了,就是有钱了也买不到了。”
徐长寿一听,神情落寞的。
如今自己伤势不断加重,体内内气却仍在不停增加,若是没有修复丹脉的维持,下场定是要内气乱窜,暴毙而亡。
他仿佛理解了当年老爹的结局,强行练七伤拳的结果便是如此。
柳不粘满脸怒色:“怎么可能没有丹药卖了,你是不是想独吞这笔钱,自己携款潜逃是吧?”
文理法师脸色痛苦,只能拿出一个装满干饼的包裹,“除了买点粮食,其他钱财都在这里,柳公子要不你点点。”
徐长寿伸手拦住柳不粘,“文理法师定是没有说谎的,鬼灾能来到淮阴县城,定也会在周围各地爆发,此时通往北方的道路自然已经断绝了。”
柳不粘知道徐长寿说的有道理,只能坐在原地愤愤不平。
来去一天已经接近深夜,有着昨天晚上的教训,几人也不敢在夜晚赶路,只能在路边找个破庙休息,次日清早,徐长寿几人再次踏上北上的路途。
内气仍在增加,徐长寿的咳嗽也不断加重,隐隐约约的,还有血丝从嘴角流出。
驾车经过华容道,再继续绕过广陵郡,便来到官府主修的关陇南直道。
跟华容道的坑坑洼洼不同,关陇道沿途一路北上皆有夯土压实,西经过长安,自宝鸡到陇县,翻越关山,最后可到达天水,北上则沿着乾直道分叉口一路到达京城。
距离广陵郡北城门不远的关口,又是一年春雪压田,原本夯土压实的地面也被大雪完整的覆盖。
刚刚来到古道路口,迎面便是一座庙宇坐落在道路右侧,不大不小的庙宇,里面香火袅袅,油灯盏盏。
历朝历代交通工具并不发达,其深山老林猛虎野兽不计其数,大乾的百姓往往每一次出远门都是一场生死未卜的大事。
所以在这关口里,这座庙宇便成为百姓出行前祈祷平安的地方,因此常年香火不绝,供奉不断。
北上此行鬼灾蔓延,裕王也不敢坏了大乾百年来的礼节,很快驾车来到庙宇下,起身准备焚香。
“柳兄,扶我起来,我们进庙拜一下。”
柳不粘面目吃惊,仿佛看见了什么怪事,“徐兄,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风俗迷信的嘛。”
徐长寿脸色严肃。
“可别乱说话,入乡随俗,自然是要尊重的。”
大乾的百姓初一是不出门的,原本徐长寿以为庙里应该没人,却在前庭院的角落里见到一名男子。
男子一身薄衫,似乎从更远的南方而来,风尘仆仆的。
他右手执刀,不断安抚着身前的白马坐骑,左边空荡荡的袖口打了个结,他看了一眼徐长寿等人进来,也不过多理睬,仍是安抚着身前的马。
焚香祷告,摘柳旁身。
几人再次上路,身后独臂男子也跟了上来,风雪载途,道路难走,男子竟是不肯骑上白马,独自一人牵着马缓慢前行。
一人一马,难免有些孤独。
几日几夜的赶路,徐长寿一行人的老马也很是吃力,加上马车里面人多,速度也不算快。
寒冬将百姓困在了城里,城外自然人烟就稀少了,越是向前,天地间越变得寂寞。
大雪覆盖的关陇道,只有两行痕迹走进了深山幽谷。
不一会儿,徐长寿突然掀开轿帘,拿出一张被褥递给道路另一侧的独臂男子:“兄台衣着单薄,夜里寒风刺骨,还得注意保暖为好。”
独臂男子眼神一愣,显然没想到徐长寿竟然拿了张被褥递给他。
他摇摇头。
“不用,我有修为在身,区区风雪奈何不了我。”
男子的话很干脆,也很孤独,可徐长寿却不觉得违和,或许男子天生便是这么孤独的人。
或是想到什么,独臂男子忽然转头:“你们若是再往前,可就性命难保了。”
“山里不安全。”
男子又加了一句。
北行沿途都是鬼灾,徐长寿自然明白独臂男子的意思,可他必须要助裕王登基,便是前方困难重重,也绝无回头的可能。
迎鬼便灭,迎妖便斩!
他笑了笑,甚至引起了胸口剧烈的咳嗽:“兄台不也是在走吗?”
独臂男子看了一眼徐长寿,摇摇头回应道:“我不一样,我有必须要走的理由。”
“刚好,我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