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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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能使一个人的思想转变,往往就几句话的点拨。而翠云和刘喜的思想转变,全凭林会那两三角带,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流那么多血不说,简直吓死个人。

俩人还吵吗?快别吵了,也该安心过日子了。从中便也看出,关键时刻,还是两口子,指望谁都白扯。虽然药费钱林会给掏了,但毕竟自己遭罪,你又不能去告他。二人突然意识到林会的良苦用心后,思想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是这犊子太驴,即便当年的苦肉计,也没玩命似的往脑袋上招呼,想起来真叫后怕。好歹伤口几天就拆线好了,没留下任何后遗症。刘喜更没因为这点小伤耽误了撒羊。他比林会还驴还土匪,不知这些老爷们都是用什么面捏的。

两口子终于下定决心走上生活的正轨,并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刘喜向翠云保证,从现在起,你说啥就是啥,我绝不犟嘴,这个家还由你来当。翠云也不客气,同样向刘喜承诺:只要你听我的话,这个家至少让你当一半,我主内,你主外,等处理完咱那批挑圈羊,我就给你买辆农用车,双排座的,破摩托车我还真没看到眼里,出门你开车拉着我。但暂时还不行,你在家好好经营着以前的和郑成送来的这批肉羊,抽空打听哪个驾校离咱家最近,考个驾照。这期间送货还由我跑,你鬼不过那小老板。等咱有车就好办了,东西多,咱就开车去,东西少呢,我还骑我的破自行车。老爷们儿长期跑外,必须得敞亮点,不然被人笑话。说得刘喜咧嘴直笑,凭翠云的实力,这种构想并不夸大。于是他一兴奋,把这个一百六七十斤重的大块头拦腰抱起,摁到炕上好顿揉搓好顿啃,翠云连打带踹二人闹了好一阵子。

刘喜松了手,翠云连吐了好几口:呸!呸!这股子烟味儿,少抽点不行?今后在碰老娘之前先刷刷牙!

刘喜还是笑,都老夫老妻了,担待点吧啊,又不是小青年……你咋不说说你呢,生葱生蒜什么都吃,也不知涮涮嘴……咱不就图个方便省事嘛!

“那也不行,我是我你是你。”翠云说。

提到小青年,倒让翠云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刘喜有个儿子,打听到没有?刘喜摇了摇头。是啊,二十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过去还有他们娘儿俩的电话号码,现在一打全是空号。淘汰了固定话,都改用手机了吧?也不知那娘们儿带着孩子嫁哪去了。翠云说,是你儿子早晚会来找你,不是你儿子找到也未必认,这你不用急,即便你不知道那娘儿俩去哪了,那么你的驻地不没变吗?

“那倒是。”刘喜说。

翠云只是顺口问问,刘喜却一直把这事挂在心上,亏她还在为自己着想,他心领了!

近日里,翠云不断接到丛蓉打来的电话,除唠几句闲嗑外,多数是催货,有时像火上房一样紧迫。少则一两只,多则三五只,几乎是一天一趟。看看圈里的羊见风似的少,翠云心里直发慌,照这样下去,甭说半年,就三个月都支撑不下去。可大话说出去了,合同签了,不履行合同违约、是要包赔损失的。关键不能失去信誉、丢掉这赚钱的买卖。

于是她赶紧联系郑成,看他还能不能在丈人门上给收购一批淘汰羊?郑成答应先用电话联系一下看看吧!但大姐您可听仔细了,再收购绝不是以前的价了,上次卖给您那批他后老悔了。翠云咯咯笑道,我知道上次你卖贱了,但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后日子长着呢。这次只要别超出市场价太多,尽管往这送,有多少我要多少。郑成说那好吧,于是挂断电话。

翠云又回头教训刘喜道,看见没,有些人可以一刀两断,有些人必须保持联系,你知道该用到谁?没有郑成咱是不是得抓瞎?

刘喜只管笑。

翠云又打给丛蓉,开口便骂,我说你是开羊肉餐馆儿还是养狼群啊?城里人咋这么能吃呀……照这样下去,我可保证不了货源。丛蓉同样被她骂得咯咯直笑,这话你说中,我可不敢这么说,顾客就是上帝,上帝不来消费,我们靠啥赚钱?

从语气中可以听出,这段时间丛蓉一定没少赚了。而她呢?同样鼓起了腰包,只不过她含而不露、善于哭穷罢了。

于是再往城里送货时,翠云面见了老姜,夸大了自己的想法和苦衷。老姜才不听她那套,都是谈妥签了合同的事,你想推翻重新提价?门儿都没有!你这话唬弄别人行,可唬弄不了我。羊这东西若没病没癖,一天给两把料,再掺点饲料一催,一月之内保证上膘。上膘就有秤,有秤就能卖个好价钱。另外你的羊都是低价购进高价售出,一斤已给你外加五毛钱的运费和屠宰费了,你还想要多少?别贪心不足嘛。一只羊起码要赚两张羊皮钱,两张羊皮就二百来块,一天两三只你得赚多少?心中早有横竖了吧!再者说,到肉食品商场羊壳勒多的是,价钱并不比你高多少,肉质也并不比你的差,从那进货也一样。为啥叼着你不放?就是看中你的诚信、货真价实。还有,下货容易掺假,你这掺不上假,一个羊只有一副,明白啥意思不?

翠云气嘟嘟地努了努嘴:就你鬼精,这才几天的工夫,都开始替那小矮人说话了,你许捞到过她的甜头?碰一下都不让吧……嘻嘻……告诉你啊,话不能给我说穿了,自己知道就中。

老姜说我是一手托两家,公事公办,你赚钱的事其实她早就知道,只是你无论如何也赚不过她,所以在你这吃亏赚便宜她没必要声张罢了。

“要知这样咱也开个羊肉餐馆儿。”翠云说。

“你还想开羊肉餐馆儿?拉倒吧,你有那头脑吗?不是我瞧不起你,羊肉餐馆儿你开不成,若像孙二娘开黑店,你保证能行……至于你为什么赚不过她,咱就打个比方说吧,收购一斤废铁顶多值一块钱,若做成螺丝钉呢?就能卖五毛钱一颗;一斤废铁能捻多少颗丝钉,你想过没有?这就是成品与半成品的差别。现在你就是收购废铁的,丛蓉是做螺丝钉的,明白我话的意思不?”

“你真不得好死,我要开黑店首先宰了你!”翠云恨得咬牙切齿。

瞅着翠云离去的背影,老姜得意地笑着。还是那句老话,同时驾驭两个女人的感觉真爽!

但养羊是为了赚钱,别以为在老姜这碰了一鼻子灰她就输了,其实抹掉二道贩子这道环节,她已经是赢家了,只要把郑成这关把住锁死,她就不愁赚不到钱。

翠云这么想着,离开老姜去了趟红旗中学,给儿子留下两百元的生活费,然后骑车直奔家里走去。

公路两侧的高大杨树形成两道天然屏障,致使夏日灼热的阳光在屏障的遮挡下变得斑驳陆离。翠云在凉爽的柏油路上努力跑着,她决定到乡政府驻地的粮行转一圈,买点米面粮油回去,这一天就算齐活儿。

快到地方时,突然见路边倒着一辆摩托车,路基下坐着一女子。女子滚得满身是土,头发蓬乱,脸上满是挫伤和血迹。看来她在这挣扎已有一段时间了,正朝过往行人摆手求救。但过往行人和车辆瞅一眼便匆匆而过了,没有一个愿意搭理她。翠云瞅一眼本打算也走过去的,可突然意识到这么做不对,并且路基下是张熟悉的面孔,于是又骑车踅了回来。

“我就知道大姐会回来……大姐,快扶我一把、救救我……”女子朝翠云笑了。

“你是……”

“大姐,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贺姝呀……”女子理了理蓬乱的头发。

“呀,果然是老三媳妇儿……你这是咋啦?”翠云终于看清是谁了,赶忙丢下自行车,走下路基把贺姝扶起,“妈哟,还真是你,让车给撞了?还是……”

“没撞,要让车撞早就没命啦……”

“那你这是……”

“咳,大姐,别提了……我在前面走得好好的,也没注意,后面突然来了辆大半挂……大半挂开得太快了,是风把我卷倒了,没把我卷到车底下就算万幸,我使劲往外一掰把,就一头栽下来了……”贺姝有气无力地叙说着。

“妈哟,你看这多危险……大半挂也没说停下看看?卷倒人不知道?”

“停?连速都没减就跑了,从反光镜里倒看见司机朝我瞄了一眼……”

“现在这人,也不知咋了……还有这么多路过的,就没说下来看看……也甭说别人,我要不看着面熟,也差点骑车过去。”

“谁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人讹怕了,都是互相提防……大姐您要怕我讹您,现在就走也行,可以丢下我不管……”

“这个时候你还说屁话,大姐是那种人吗?”

贺姝被她扶上路基,看得出,她摔得不轻,除脸上的擦伤外,额头还有一个大青疙瘩,身子像散架似的,双腿软得不听使唤。翠云安排她坐下,帮她扶起摩托车,问她还能骑车不?贺姝苦笑了笑,大姐您要忙就先走吧,让我歇会儿。翠云说,这个时候我能走吗?不行咱好去医院,乡卫生院马上就到。贺姝说,那你就替我给老三打个电话,手机在我的内衣兜里,让他到乡卫生院来,就说我骑车摔着了……现在我有点头晕头痛,犯困,就想睡……

“妈哟……”

翠云叫苦不迭,赶紧掏出贺姝的手机给三姜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后,又拔掉她摩托车钥匙,把贺姝往自行车后衣架上一抱,推着她直奔乡卫生院走去。待四姜带着三哥赶到卫生院时,翠云已替她办好了一切手续,并拍了片子,代交交了住院费,把伤口处置好了。

主治的同样是郭、陈两位大夫,他们拿来贺姝的X光片给哥儿俩看,身体没大碍,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头晕想睡觉是由于惊吓、导致血压急剧升高所致。不过没大事,输两瓶液看看吧,实在不行再转院。

“咋还摔着了呢……”老三嘟囔着。

陈大夫说,人有旦夕祸福,天有时刻阴阳,谁也保不齐灾祸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咱庄稼人啊,一提到住院转院,总是不太愿意、怕花钱。现在有医保了,花多花少大头由国家给你兜着,你怕啥?只不过在医院待两天,治好病为原则,你说对吧?

“哎哎,是是,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三姜点头哈腰。

“甭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大姐吧,是她把你媳妇及时送来的,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宗旨。”陈大夫又说。

“更不用谢我,我们都是熟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半天。”翠云说。

两位大夫转身出了病房,翠云和四姜随后跟出去。

到两位大夫的办公室,四姜问,您给我说句实话,我嫂子的伤到底怎样,严重不严重?陈大夫说,输下这两瓶液看吧,如果像片子显示得那样,睡一觉就好,没必要来这么多人陪护。如果还继续沉睡或头痛头晕,就赶紧走,想在这住我们也不敢留,咱这医疗条件毕竟差着,为啥没通着你哥哥嫂子这么说?就是因为看你哥哥像个小心眼儿、急性子,你嫂子呢,看似睡着了,其实她意识一直清醒,这种病最怕着急,就让你哥一人陪着她吧。

翠云双手合十,默念了声老天保佑。

郭大夫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二人:刚才没想起来,你不就是那小矮人儿姜文玉的四弟吗?您是他的羊东……叫……韩……韩什么来着?

“韩翠云。”翠云答。马上又从郭大夫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来,于是又问,“您有什么说道吗?还是想打听点什么事?”

“说道没有,就是想问问关于老姜的病情,在这出院以后又干什么去了?还放羊?术后的效果怎么样?疝气的毛病又犯没犯?”

郭大夫始终面朝着老四。

“应当好了吧。”老四不经意地瞥了眼翠云。

翠云不加思索地说,好了,好得利利索索,又在我这放了几天羊呢,后来不干了……人家可熬大喽……到瑞新管件厂就当了什么部长?前些日子回来还到我那坐坐呢,就惦记我的羊……撂下四十往五十数的人了,竟然长了两颗新牙,你说怪不怪?还扒嘴让我看来呢……

“是嘛!”郭大夫憋不住笑了,“要那么说是真的好了,他不想闹个人儿嘛,闹上没?”

四姜又把目光投向翠云。翠云说,你老瞅我干啥?你大哥没对你们说?

四姜摇摇头。

翠云说,闹上了,开羊肉馆儿的老板娘,人长得漂亮,好人儿了,人送外号花仙子,还是坐家女儿呢。

四姜感到意外和震惊:“真的嘛大姐?”

“可不真的吧,我唬弄你干啥,天天往她那送羊肉我还不知道?俩人老有名气了,外面都传开了……你大哥也有外号了,叫什么土行孙?俩人那般配劲就甭提了……可好是好啊,就是你大哥太担心,怕你嫂子被人揣怀里给偷着跑了,特别留心我……”翠云的话无疑充满了讥讽。

但郭大夫还是笑着说,这老小子,还答应我们吃喜糖、喝喜酒来呢,不知能不能兑现。翠云说,我也正托腔等着呢。四姜苦笑了笑,甭管咋着,大半辈子的人了,闹上就好,总比打光棍儿强,这还真得抽空打发人去看看,该结婚就结婚,以免夜长梦多。

翠云说去看吧,你哥他们厂斜对过有个丛蓉羊肉餐馆儿,两层小楼,就是你未来嫂子开的。

这样一唠扯,也到该吃午饭的时候,贺姝的两瓶液体也输完了。大夫的诊断一点不错,她竟奇迹般地坐了起来。两口子一高兴,建议大伙找个地方吃点饭,也包括两位大夫,他们做东,更得感谢大姐的搭救之恩,吃完饭咱们再一起搭伴回家。翠云说咱们又不是一路,能搭成伴吗?要请就请两位大夫吧,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刘喜也没人做饭。

说完她骑上自行车走了。

待她到粮行买上米面粮油走到半路时,三姜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子从后面追来。拦下翠云后,三姜顺手从兜里掏出医院的两张收据问,这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的,写着我家贺姝的名字,是不是大姐您放的?翠云说是我,你啥意思?三姜说,怎么能让您掏钱呢?两瓶液体加上处置费,也二百来块呢,刚才光顾了说话,把这事给忘了,快把钱给您。说着掏出二百块钱递给翠云。翠云往外一推说,算那么清楚干啥?其实我也忘向你们两口子交代一下了,不就二百块钱吗?你回去不盘算买点东西啦?你拿着吧……其实人这辈一子啊,谁都有个缺衣短袖的时候,说不上谁能用着谁……我不还欠你大哥七千块钱呢吗?虽然当时你大哥和我讲好的不要利息,但我还是要给——就算付利息了!

两口子脸一红,那您更得收,俗话说一码归一码,隔一个人打不着一个人,我大哥是我大哥,我们是我们,你们俩的债务问题咋也滚不到我们身上……有些话我们两口子还真想当面对您说说……

两口子都不知说啥好了!

“啥都甭说,回去好好合计合计,该如何迎娶你们的小嫂子吧!”

翠云根本就没容夫妻俩多说,骑车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