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提利昂
房间内，烛火摇曳，光芒在墙壁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斑驳。
乔安娜躺在宽大的床榻上，面容苍白如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未完全干涸。
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分娩后，她虽已从剧痛中解脱，却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乔安娜的眼皮越来越沉，但仍强撑着，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地说道：“我要看看我孩子。”
泰温守在床边，目光紧紧盯着妻子，听到这话，他快步走到一旁的修女身边。
修女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泰温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孩子抱在怀中。
他步伐沉稳，缓缓走到乔安娜的床边，将孩子放在了她的枕边。
乔安娜微微转动头，看向那裹在襁褓里的大头婴儿。
婴儿满脸通红，正哇哇大哭，脸上还沾染着她分娩时流下的血液。
她目光柔和，伸出手，手指轻轻颤抖着，缓缓抚摸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
即便孩子模样或许有些异样，可那又怎样呢？这是她和泰温的血脉，流淌着他们兰尼斯特家族的血液啊。
乔安娜紧紧盯着孩子的脸，仿佛要把这张小脸刻在心底。
她强撑着自己愈发沉重的眼皮，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泰温，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你给他，想好了名字吗？”
泰温微微一怔，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到妻子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与复杂。
泰温声音低沉而凝重：“提利昂，他会叫提利昂·兰尼斯特。”
说着，公爵伸出手，轻轻放在乔安娜的脸上，掌心的温度传递着他的爱意与安慰。
窗外，漆黑的夜幕渐渐褪去，天空破晓的阳光开始一点点浮现，将天边染成了淡淡的橙红色。
乔安娜突然紧紧抓住泰温抚摸她脸的手，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呢喃：“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我的...泰温...”
泰温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沉默着，静静地凝视着她。
慢慢地，乔安娜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婴儿微弱的啼哭。
侍女们和修女们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安布罗斯医生看着乔安娜下体那些被药粉止住血的破裂伤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他带着满手的血迹，快步走到泰温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身体不能激烈运动，不然伤口会破开。甚至以后不能再有孩子了...”
泰温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坚毅的神情。他轻声说道：
“博士，兰尼斯特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会叫人去取3000金龙给你们。”
“另外我会向学城还有教会表示感谢，感谢你们给予兰尼斯特的帮助。”
安布罗斯听到这话，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连忙躬身说道：
“公爵大人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泰温朝一旁招了招手，侍女长爱莉连忙上前，恭敬地低下头。
泰温扫视着这些为乔安娜忙碌了一晚的侍女们，神情和蔼：“我会让人，给予你们每人50金龙的奖励。”
“你们为夫人的服务，我很满意。”
爱莉，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感激，小心翼翼地说道：“多谢大人赏赐。”
泰温微微点头，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爱莉心中一紧，挺直身子，抬起头，说道：“大人我叫爱莉，来自布拉克斯家族。是安桌斯伯爵的姐姐。”
泰温微微皱眉，思索片刻。
角谷城处于西境山脉的中央位置，战略位置非凡，而布拉克斯家族在他的封臣中也算是实力不错的。
他看了看长相还不错的爱莉，再次开口，声音沉稳而不容置疑：“我会让我弟弟吉利安去跟安桌斯伯爵提亲。
爱莉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睛中闪过一丝无奈。她知道吉利安·兰尼斯特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跟兰尼斯港很多女人都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身为封臣，又怎能违抗西境封君的命令呢？她微微低下头，小声说道：“多谢大人。”
泰温摆了摆手，爱莉便退了下去。此时泰温的心情还算不错，只要乔安娜没事，一切就都好。
泰温看着躺在熟睡的妻子旁边还在啼哭的大头婴儿提利昂，心中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缓缓伸出双臂，将裹在白布中的提利昂抱了起来，脚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詹姆和瑟曦正焦急地等待着。
天光刚刚亮起，晨曦的阳光洒在长长的走廊上，给大理石地面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两人一夜未眠，眼中都布满了些许血丝。
厚重的大门被“咯吱”一声缓缓推开，晨光挤过门缝，洒在泰温公爵身躯上。
泰温抱着一个被白布紧紧包裹住的婴儿，白布的褶皱遮住了婴儿的模样。
公爵看着瑟曦和詹姆，脸色严肃，沉声说道：“你们母亲没事了。”
詹姆和瑟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詹姆那清亮的碧绿眼眸在晨曦的阳光中闪耀着光芒，眼中的担忧一扫而空，他急忙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母亲吗？”
瑟曦也眼巴巴地看着泰温，轻声说道：“父亲，我也想去看看母亲。”
泰温左手摸了摸两人的头，轻声安慰道：“她刚刚睡着了，现在她要好好休息，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了。一夜未眠，你们也该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接着，泰温看向旁边等待的人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严肃地说道：
“关于，乔安娜夫人今天产下的孩子。我暂时不希望有消息传出去。尤其现在西境的领主还有贵客都在的情况。你们清楚了吗？”
兰尼斯特三兄弟和守卫的红袍子们纷纷挺直身子，默默点头，齐声应道。
凯冯看了看大哥泰温的神情，心中明白他此时心情不错。
凯冯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带领着众人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
詹姆身边的瑟曦一夜未眠，困意席卷而来。
她小手捂着小嘴，打着哈欠，看着弟弟詹姆还站在那里，轻声问道：“你不累吗？詹姆？”
詹姆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父亲怀中的提利昂，见父亲正朝着黄金塔顶走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他转过头，朝瑟曦微微一笑，说道：“瑟曦，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再站一会。”
瑟曦狐疑地盯着弟弟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梯走去，一步三回头看着詹姆，脚步有些拖沓。
等瑟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詹姆便悄悄地跟随着父亲的足迹，朝着塔顶走去。
塔顶上，晨曦的阳光已经完全照亮了整个天空。
泰温抱着刚刚出生的提利昂，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他神色复杂，目光凝视着远方那轮划破天空的朝阳，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尽管那声音很小，但还是没有逃过泰温公爵敏锐的耳朵。
泰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詹姆？”
詹姆有些尴尬地从楼梯口走了出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是我，父亲。”
泰温公爵缓缓转过身，抱着提利昂看向詹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詹姆的内心。
泰温微微扬起嘴角，带着一丝洞悉的味道：“你是在担心我伤害这个孩子吗？”
詹姆的脸红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此时，朝阳的光芒洒在詹姆的身上，他那金色的秀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闪烁。
泰温公爵怀中的提利昂似乎又感受到了外界的陌生，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泰温公爵皱了皱眉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又叹息了一声。
“我答应过你母亲，不会伤害这个畸形孩子...”
听到泰温的保证，詹姆的脸上露出笑容，“父亲，能让我看看弟弟吗？”
泰温公爵嘴角微微上扬，调侃说道：“我没说，是男是女，你怎么知道是个弟弟？”
詹姆的脸一下尴尬，连忙开口解释：“前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生下来了一个弟弟。”
泰温公爵轻轻一笑，将怀中的提利昂递到了长子詹姆的手中。
詹姆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这个幼小的生命，尽管他已经对提利昂是个畸形，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
看着眼前这个皱巴巴、大头的婴儿，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关于未来的想象：这就是未来那个聪明狡黠的“小恶魔”？那个嫖遍七国的七星瓢虫？
詹姆喃喃自语看着提利昂：“这是我的弟弟...”
泰温公爵背对着詹姆，双手交叠在身后，凝视着那已经高悬在天空、将整个凯岩城照耀得如同黄金般璀璨的太阳，冷冷地说：“对啊，他是你弟弟，但我不会承认他是我的孩子...”
詹姆抱着大头婴儿提利昂，静静地看着父亲那被称为“雄狮”的高大背影。
他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复杂的情感，也许父亲不厌恶提利昂，只是还暂时无法认同这个畸形的孩子。
而母亲乔安娜还活着，或许也能让父亲对提利昂的态度慢慢有所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