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后路
蔡家别院，义军大胜消息，为郡府有意扩散下，当夜就传到了此地。
书斋内，灯火通明。
于阮瑀急匆匆步入，面带喜色，躬身将所知情况相告后，补充道：“先生，师弟同玄德等，覆灭了来犯叛军，涿县安耳！今我等不用忧及安危之事了，而今城内百姓，无不欢庆之！”
蔡邕抬头看着兴奋的大弟子，方正的脸上，倒没浮现笑意，而是抚摸胡须，严肃道：“元瑜当知，叛军之行，为阿昭所料，今州郡之危，定也不会因一战而改变太多。时下，州治定然已被破，而临近冀州、青州之况，不容乐观。且见叛军所到之处，官吏无不弃城而走，大族豪强，及官府粮库武库，皆为所夺！”
“叛军更是放出话来，于一月之内，将聚天下百万人马，而夺京师雒阳。数万广阳叛军，在掠夺州治之后，多半会再过路我等所处涿郡……”
蔡邕看待问题，很是透彻。这一言，直接道明了真相。
实于这些天里，他有些后悔，或许当日，不应该逃亡涿郡，寻卢氏避祸。而是去往江淮之地，以其地广人稀，面临的凶险，可能不如眼下这般严重。
但事已至此，周边郡县无不处于动乱之间，只期许涿县城能守得住罢！
阮瑀闻声之后，就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他到嘴话的咽了下去，反而变得有些沉默。
先生之言，都说在了重点之上。
是啊，师弟等人，赢得了胜利，但面对叛军之大势，朝廷反应迟钝，迟迟不见平叛之希望……这场动乱，还要持续多久？一月？两月？半年？
数万叛军若是从广阳之地，再度南下，涿县城又能守卫多久？
师弟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迎接数千之敌，还有胜机，可数万敌众，根本不可能。
阮瑀深吸一口气，看向上方烛火旁的威严身影，一礼道：“先生，弟子请教，以今次太平道之乱，天下群起响应，州郡不宁。那破局之机，又在何处？”
蔡邕闻此，想到汉天子之昏庸和朝野乱局，还有关昭前番拜见所言，他抚须的手一顿，却是沉默了下来。
翌日。
食时过后，大胜的义军之部，浩浩荡荡，沿着大道，直往城东方向而来。
哒哒！
以刘备骑马于前，关昭、关羽，张飞，张郃等人，高昂着头，分散于左右。
后面是穿戴着缴获盔甲，手持武器的数百义军。中间是从黄巾军俘虏中，精挑细选的近一千新卒，一部分抬着担架，一部分人同俘虏一样，为骑兵看守，押运着装有粮食的一百多辆车马。
经过半日一夜的统计，义军一方，激战过后，死伤四分之一，而今能战者，尚有九百七十四人。得叛军首级六百九十五，俘虏一千九百八十二人，另逃往山林之内，未能完全追捕之众，接近三百人。
物资方面，缴获叛军马匹三十六头，盔甲百余副，刀剑矛等趁手武器，九百三十七把。成箱的珠宝五铢钱，则不下十万钱。又有牛车，少部分马车，一百来辆，更不论用来托运的骆驼等牲畜，将近二十头。此外，还有牛羊一百七十头。粮食之物，初步估算，不下三万石！
大汉军士，一月的军粮配置，大约在二斛多至三斛，而一斛等于一石。
这意味着，单是这些军粮，若是省着点吃，就足够一万人马，一月之使用！
于此，昨天半夜的军议中，关昭与大兄刘备等人，提出了又一个大胆预测——
他们此次所覆的这路黄巾军，从广阳一路掠夺而来，不知抢夺了多少豪族大户，又夺取了多少官府武库。今运输这么多粮草，或是为大部黄巾军铺路，先一步运输粮草而至，同时借机而取涿县城！
只是让黄巾军将领万万没想到的是，同沿途其他官府不同，于郡兵溃败之后，他们不仅没有逃，而是主动伏击出战，一击胜之。
而有了这么多军粮，又得马匹和军械，关昭同刘备等人一样，昨天一夜，难掩兴奋，都没有休息好！
乱世之内，若想立足，最重要的是人和钱粮！！
现在，只是一战，抓住了得胜之机，他们的人马，已增长到一千九百人。而粮食诸物，足够五个月使用。接下来，亦可继续招募，同时以所获钱资，赏赐义兵们，收拢人心……
熟悉的涿县城在望，已经能看到前方道路旁，早就等候的郡府官吏身影，刘备心情澎湃。
他侧过身子，拉着缰绳，向众人宽慰道：“如同昨夜四弟所言，我等郡地危机还没有解除，以广阳大部叛军倘若来袭，我等难敌，或如螳臂挡车。但也不用忧之，备相信，以四弟之论般，朝廷只要将冀州的张角叛军主力灭之，幽州的叛军自会士气大落，于此覆之！”
“即便数万广阳叛军，于破州治之后，顺势而下，我等难以阻止。仍可带着家人父老，往临近州郡，避之锋芒……”
“诺！”
刘备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很有自知之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深谙‘妻子如衣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
仅这一点，关昭就相信，他大兄刘备，一定是汉高祖刘邦的真后代！
更不论，刘备和刘邦，这对隔了四百年的祖孙，人生轨迹，实在有太多相似之处了。
同此时，关昭于战马上，一手执剑，手握缰绳，余光看向面色恳切的大兄，还有旁边下意识眯眼的兄长关羽。闻听之际，内心所思，实则没有像昨夜所言的那般忧虑。
黄巾军主力，而今尚处于巨鹿、颍川、南阳等地。便是于历史上，大汉朝廷在花费了五个月，直将张角熬死在了广宗。随后张梁、张宝死，黄巾军大势已去，于之后十年，成为地方之危机，零星而起。
在此期间，幽州黄巾军并没有过度彰显，其众或是局限于幽州，只杀了州刺史和太守，因各等原因，最终没有掀起大浪。故而，涿郡接下来的危机，往好处想，做好防范，未尝不能安然渡过。
关昭的眼睛眯了眯。
而在这场不断蔓延的危机下，他们有了资本，亦需主动出击，去抓住发展壮大的机会！
不一会儿，简雍和郡府里的几个熟人，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
关昭等人，随刘备下了马，当即上前见礼。
刘备当先伸出了手，牵住手，亲切道：“文怀，宪和……怎敢劳诸位久侯耳？”
杜资目光环视，旋即大笑道：“恭喜玄德，还有诸君，凯旋归来，且救了涿郡父老。府君以我等来迎，并于郡府有宴相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