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当年，我就在吴小桃她们县逢赶集摆摊卖皮鞋，物美价廉，嘴甜得象抹上蜜。
我穿着挺刮的白衬衣，冬天不管多冷只是一件保暖衬衣和黑西装。
整个人精神得象港台剧里的男主角。
镇水泥厂上临时的厂花吴小桃和我秘密地谈起了恋爱。
我们躲在庄稼地里亲热缠绵，层层梯田一望无垠。风吹过来，十里麦浪翻滚如潮，清香扑鼻。
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被吴小桃父母知道了气得死去活来。
多少年前的北方小镇，传统而保守，一个遥远南方来的小皮鞋商，简直象个二道贩子和骗子，没准儿能把自己闺女骗上卖了。
听说我家靠着海，多可怕啊，坐火车都要好几天，老俩口觉得这辈子都见不着女儿了。这还了得？
棒打鸳鸯是家长最常用的办法。
正好春节，我也要回家。
分手的时候两个人抱着快把这辈子的泪水流干了。
我自幼父母双亡，大伯将我养大，视若已出。
大伯不知道我和小桃这段公案，在家里给我订了亲，对方是生意上的伙伴，人家看上了我长得好看，勤劳能干。
而且这姑娘家开着大皮革厂，能帮助大伯皮鞋厂当时原材料供应困难和资金的窘境。
我说自己有心上人了，就在遥远的北方，我年后就要想去提亲，为此还绝食了三天三夜。
可大伯厂里周转不下去，要债的人，堵了一屋子。伯母领着堂弟堂妹扑到躺在床上饿得剩几口热气的我面前给我跪下。
我实在没办法，咬牙同意了婚事，之后大伯将厂子将给我打理。
我没有任何脸面再去见小桃，最终通过一些往来那个地方做生意的熟人打听到小桃最后嫁给了一个二婚头吃公家饭的男人。
我死心了，我想，这一生，可能我们都永无相见之日了。
【2】
既然多年后我我又来到这座小城，我就不会轻易离开。
没过几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寻摸到了吴小桃的麻将室。我有那么多的话对她讲，我觉得一辈子都讲不完。
谁知我刚跨进吴小桃的麻将室，一眼便看到吴小桃右脚上起了一大串泡，脚面通红一片。
我把手里的水果袋往地上一放，着急地问：“怎么回事？烫伤了吧？快，咱打个车去医院看看？”
有牌友开小桃的玩笑：“吴大妹子啊，你这朵老桃花到处开啊？又认识了新朋友了？当心陈虎回来吃醋啊！”
小桃皱眉没有搭腔，推着我往外走：“快点走，别来找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明白么？”
我顺势拖着小桃走出来：“不行，我要带你去看医生，天热，小心发炎引起发烧。”
两个人推推搡搡中间，一辆破旧的出租“哧”地一声冲过来停下。小桃的脸色发白，她压低嗓门道：
“你快点回老家，从前的事儿过去了，都怪命。别再来找我。”
“哈哈哈，还真是情深意重啊！小桃，怎么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一个精瘦的小黑个子男人从车上蹦了下来，手里拿着个黑手包，两只眼睛嘀溜溜地在吴小桃和我身上打转转。
小桃先松开和我拉扯的手，紧张地道：“那个，陈虎，这是南方来的老赵。”
我注意到小桃紧紧捏着衣角，手有些微微发抖。
我跨前一步，微微将小桃挡在身后，说：“陈先生，我是小桃的朋友，她脚受伤了，应该马上去看看。”
“哟哟，咱一开破出租的，哪能跟您这大老板比，还先生呢，叫我一声老弟得了。我昨晚开夜车，有点困了，既然您好心，就带小桃去看看呗，顺便叙叙旧，小桃你甭紧张，这么一把年纪了，赵老板又不会吃了你。”
陈虎说完，似乎心情不错，吹着口哨甩头进去了。
【3】
从那天带小桃去看脚后，吴小桃就义正严词地警告我赶紧从她眼前消失，她不想再见到我，不愿想起从前那些烂糟事。
而且她和陈虎快要谈婚论嫁了，陈虎是个小心眼，所以请我别给她添麻烦，别再影响她今后的生活。
吴小桃当着我的面拉黑了我。她决然的眼神深深刀一般扎在我的心上。
我回到宾馆就病倒了，感冒连着发烧，两三天都没出去过。那天晚上手机响起来，我本来刚吃了药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地接电话。
“我是吧？你没滚回去吧？我说你我妈的是吴小桃的灾星吧？你从前害了她还不够，现在又来害她？你一出现她就跟医院沾了边，不是烫了脚就是半夜叫急救车，县医院，你赶紧来给她付钱做手术。老子没钱，你爱管不管。”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也不知道是感冒药的作用还是我太紧张了，满头大汗便往外冲。
医院里永远是兵荒马乱的，浓重的消毒水裹挟着混乱的脚步声，病人的呻吟揪得人心脏都发紧。
吴小桃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陈虎黑着脸看我来了以后便以要跑车为由走了。
我跑上跑下交押金，签字，等在手术室外焦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我真的感谢陈虎给我打这个电话，让我能有机会为吴小桃做些什么，否则，我永世不得安生。
手术后我执意给吴小桃要了单间病房，细心细意地照顾她。
第4天后，吴小桃才有了点精气神，她说那天晚上肚子疼，她感觉比生孩子还疼，象是从冰窟掉进油锅，油锅又掉进冰窟。
到了医院后她都快要疼死了，陈虎手头没钱，硬和小桃要我电话。
我说：“幸亏陈虎通知我及时，没有耽误了你做手术。”
还有句话我没说：小桃你虽然拉黑了我，可我的电话你记得很牢啊，说明你对我还是上心的。
小桃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转头望向窗外，似乎有满腹心事。
陈虎来的时候“啧啧”感叹单间病房就是上档次，安静舒服。我大大咧咧拍拍我的肩膀：“老哥哥不错啊，这次为小桃出血了，这钱…...”
没等小桃说话，我连忙说：“没事没事，一点小意思啦，别放在心上。”
陈虎笑了：“赵老板够意思！等小桃出院了哪天咱们一起吃个饭。”
吴小桃没好气地道：“吃什么饭？老赵很快就回去了。人家生意人时间金贵得紧。”边说边微微向我透了个眼风。
谁知道我不放过任何和小桃在一起的机会，欢喜地道：“好，好，一起吃个饭好。”
【4】
小桃的生日正好是端午节，我在县城一家安静的酒店二楼包了个小包间，一早约了吴小桃，说想给她过个生日，陈虎不在家，接了个跑远路的活儿。
吴小桃做了头发，还染成了栗色，是我是前几天执意陪她去做的。
在小城最贵的玫瑰坊，足足花了一千多元钱，吴小桃嗔怪我瞎花钱，我却是看着镜子里的吴小桃，有一种总算能为你做一点事情的欣喜和满足。
夜色正浓，吴小桃喝了一点红酒，叫嚷着喝不习惯，果然，她的脸上透起了红晕，灯光下年轻了不少。
我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生活得最有激情最有活力的时光，我好像看到到命运向我伸出了温暖的双手。
两个人又喝了点啤酒，吴小桃抚着额说头晕，我说要不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小桃点头同意了。
起身的时候吴小桃摇摇欲坠，我慌忙扶住她。
这具熟悉芳香的身体20多年后又依偎在自己的臂弯里，女人肢体温软的依靠如一串串火苗瞬间点燃我男性的渴望。
快到沙发边的时候，不知道谁的脚绊了谁的脚一下，两人同时倒在沙发上。
“小桃……”我神色迷离地呼唤着,激动紧张得声音都嘶哑了。
吴小桃却用一双神色清明的眼睛看着我，仿佛是哪里不太对劲，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房门就是这个时候被人撞开的，陈虎领着几个男人拎着长条短棒地冲了进来：“他妈的姓赵的你就是一黄鼠狼，你敢强奸我的女人！老子绝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