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2

游离就这样顺着医院空荡的长廊游荡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急诊中心。

游离没有进去，他所在的病院与急诊中心隔了个长走廊，游离就站在玻璃后面看着对岸。

急诊中心不同于这边的空荡，相反在对岸明晃晃的灯光下站满了一个个憔悴的人影，他们或是父亲，或是儿女，但都是些逃不出命运的苦命人。

走到这一步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渴望神明为他们推开一扇门降下世界的奇迹。

可是他们却又如同局外人一般无比清醒着，只能虔诚的伏拥着，等待命运审判的降临。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冷酷着，无情着，却又无可奈何着。

游离看着有些愣神，以至于当小推车急促的声音传到游离的耳边时，游离才反应过来为身后将要被推到急诊中心的男人让开了路。

游离仅是无意间撇了一眼那个从他身边略过，被小推车推走的男人，他就瞬间晕靠在了医院的墙壁上，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生理上的不适。

那个被白布覆盖的男人脸上却满是鲜红的血。

男人痛苦的惨叫声，家属的哭泣声，死神的镰刀声，仿佛都在这一刻，敲响了黎明的丧钟。

小时候，母亲也曾和游离说过“当你见过凌晨的医院，你就知道你现在拥有的幸福是多么难能可贵”，而当这些曾经他看不起的鸡汤，都无比清晰的一一呈现在他面前时，当血淋淋的现实彻底撕碎霓虹灯下华丽的外表时。

当现实的重锤给了游离沉重的一击时，他才从命运的轮回里抽离出来，紧接着他开始控制不住的干呕，他开始强撑着站起来，他开始在空荡的长廊里狂奔。

他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了活着的感觉。

他早已跑出了现实的苦海，但他逃不出命运的一击，因为他前半生所追求的都一一在游离的脑海里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显的那样可笑，那样丑陋。

直到游离一路跑回了属于他的病房，他才勉强缓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一下瘫在了门槛上。

游离望着房门的顶部，他想想些什么，可注意力怎么也没法汇聚，他也就所幸就这样已这种奇怪的姿势靠在门槛上发呆。

侧躺着的大爷本来早已选好最佳姿势准备做个好梦了，谁知门外一直传来奇怪的动静，他刚想翻个身，看看是谁半夜里这搞鬼。

昏暗的灯光下，大爷拉开病帘，用他那老花眼刚瞟了一眼门框，给他吓一激灵，门口怎么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大爷拿起床头柜上还没喝完水的纸杯，就是一个甩狙便飞了出去。

“唉哟”，还在愣神的游离瞬间被爆了头，飞溅的水花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大爷听到这怪物还会惨叫，拿起啃了一半的苹果，还准备再来个补刀。

“大爷，你这深更半夜的，练狙也没必要把我当靶使吧”，紧接着大爷就看到一个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男孩走到了灯光下。

大爷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一半头发被浇湿，头发耷拉下来的斜流海非主流酷男孩是游离。

大爷这才放下手上啃了一半的苹果，顺便递了几张干净的卫生纸过去，“小年轻，不好意思，砸到你是我的不对，这深更半夜又是医院的，我一时没看清就把你当成爬行怪物了”。

游离听了大爷的话，只能一边苦笑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自己明明只是想发个呆，没成想误吓到了大爷，可大爷你这准度也不像看不清啊。

游离擦干头发，脱去左肩湿透的上衣，躺进充斥着药水味的病床，继续望着天花板出神。

“怎么，小年轻，你有心事啊”，大爷关掉了床头最后一束微弱的灯光，在漆黑的环境里，将这句问候的话传到了游离的耳边。

突如其来的话语将游离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没有立马回答大爷的问候，因为他也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的困惑告诉这个缘分尚浅的老头。

沉默在病房里回荡着，气氛降到了冰点，最终游离还是没有选择对这个老人开口，游离摇了摇头说：“没，大爷，就是想着病好了，以后得好好养养身体了。”

大爷也没怀疑游离的说辞，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

“那就早点睡吧，年轻人，熬夜可不是个好习惯”，大爷叮嘱了一句，便侧向窗户的那边躺下了。

游离虽闭着眼睛，也和大爷一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但心事却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他，幸好他最终还是没抵挡住疲倦的力量，很快便沉沉睡去。

月光柔和的照在小木窗上，病房出奇的安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环绕在每一个角落，木窗上映衬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矮小而又落寞，

月光下传来一声叹息和微弱的声音“年轻人，真是美好啊。”

那天大爷一夜未睡，他在床边的月光下坐了一夜，想了很久很久，直到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升起。

明明已经看到了黎明，为何却看不到希望。

当然这些都是游离所不知道的，游离是个心大的人，哪怕他昨日再怎么悲伤，第二天他一觉起来又是一场重生。

“我靠，这才8点大爷就出去遛弯了”，游离看着隔壁病床上叠的方正的被子，窗户半开着，阳光撒在大爷深蓝上的床垫上，像六月夏威夷的大海一样，温暖而又美好。

虽然今天还出了些太阳，当身处高楼，微风里还是交杂着些许冰凉，游离从床头柜上拿起外套正准备披上，就看到下面还藏着个有着些许水印的苹果，看来还是洗过的。

游离想都没想，就知道肯定是大爷给的，虽然他完全可以因为不喜欢趁大爷不在偷偷丢进外面的垃圾桶，然后再一脸虚伪的称赞苹果的美味，但他未想过真正这样干，他不想辜负老人的心意，所以他穿上拖鞋，准备关个窗，就干净利落的吃掉。

游离站在窗边还想着要买些什么请大爷品尝品尝时，就看到楼下大婶们汇聚在一起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估计又是些无聊的八卦吧，他关上窗，便不在理会。

而恰好一对护士从门口经过，他们的对话声清晰的传入游离的耳朵，“诶，你听说了吗，就这栋楼，昨晚一老头跳下去自杀了，当场就抢救无效，去世了…”。

“我知道，今早还是我亲自去…”，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而病房里听了这番话的游离顿时一阵腿软，双手撑着窗户，跪在了地板上，他看着那无比整结的床位，心里顿感不秒。

他在最坏的结果里悲伤了2秒，便飞奔出了病房，他要一个真相，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