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虚舟（二合一大章）
高壑瞧见对面那人手里明晃晃地举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不偏不倚地瞄着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那可就是要命的啊。
他一下子就没法淡定了，下意识地就作势要从身上掏出鬼门针来，想着先下手为强，给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来上几针，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在他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张之维却伸手拦住了他，语气沉稳地说道：“无需惊慌。”
高壑一听这话，当即就有些无语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张之维，急切地说道：“张兄，你说得倒轻巧，敢情那手枪你是不怕，我可只是一凡胎肉体，这要是挨上几枪，哪还能有命在？可不能这么儿戏啊！”
话音刚落，高壑的眼睛瞬间发生了变化，整个眼珠变得全是黑色，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他开启了阴眼，朝着那些土匪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他的眼中，那些土匪身旁好几道黑烟正袅袅娜娜地在他们身边萦绕着，那景象看上去就颇为阴森。
高壑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对张之维说道：“张兄，我用阴眼看过了，那几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好几条人命呢，那可都是罪大恶极、已有取死之道的恶人。”
张之维听了高壑的话，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高壑啊，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人确实作恶多端，或许从常理来讲，是不该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但你且想一想，我们这趟下山，本就是为了修行历练。你现在这心境可就乱了，你难道没感觉到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要靠杀人，直接解决掉这些麻烦吗？”
张之维轻轻拍了拍高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我们若心境不稳，又如何能在这世间好好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呢？这可都是对我们的考验，得稳住心性才行啊。”
高壑一听张之维这话，心里顿时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那股冲动劲儿瞬间就消退了不少，立马淡定了下来。他知道张之维说得在理，这会儿确实不能任由情绪掌控自己，得稳住心境才行。
紧接着，又听张之维进一步解释道：“那静心决虽说平日里能够帮助你迅速地进入入定状态，让你平心静气，可在眼下这种剑拔弩张、危机四伏的时刻呀，却并不是那么适用喽。
你要是这会儿强行用静心决，万一在入定的过程中出了啥岔子，那可就麻烦大了，反而会让我们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高壑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张之维的良苦用心，心中不禁对张之维的沉稳和睿智多了几分钦佩。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土匪们。
只见那独眼土匪在听了身旁人的几句嘀咕之后，此刻已经将手里举着的手枪缓缓放下了，不过那眼神依旧不善，透着一股凶狠劲儿，死死地盯着他们这边。
这边土匪头子独眼老大一脸疑惑地对身后的眼镜男“小诸葛”问道：“为什么阻止我？刚才那可是大好的机会，直接一枪崩了他们，多省事，省得夜长梦多。”
“小诸葛”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自得的神色，耐心地解释道：“老大，您可别心急呀。这凡事都得准备周全了才行，您想想看，如果对方真的是天师府的人，那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仅靠这把手枪，恐怕是不太够的。我这次下山去，可是用了点手段，特意去请了个高手来帮忙，这会儿那高手马上就到了。
咱们等那人到了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呀，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稳稳当当的，也能确保万无一失嘛。”
独眼老大听了“小诸葛”的这番解释，微微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便说道：“嗯，也好，反正他们这会儿已经被咱们的人给包围了，前后左右都有人盯着，谅他们也逃不脱。
就先等等那高手过来吧，到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哼！”
说罢，他双手抱胸，一脸得意地等着高手到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手的财物和即将扬名立万的场景。
…………
只听张之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这儿有个办法，能让你心境彻底沉稳下来，不再这般轻易地就被外界所扰动。”
高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赶忙问道：“张兄，啥办法呀？快说来听听呗。”
张之维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可曾听说过虚舟？”
高壑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听闻过这个词儿。
张之维见状，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耐心地解释起来：“这‘虚舟’，是源自于道家经典的《庄子》里面的一个说法。
它讲的是这么个事儿，比如说你正在河面上悠然自得地划船，忽然间发现有一艘船飘飘悠悠地朝着你这边划过来，然后‘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你所划的船。”
张之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模拟着船只碰撞的情景，好让高壑能更直观地理解。
“而你呢，又是一个火爆的性子，一点就炸。”
“你正准备大发雷霆，可就在这时候，你却发现撞过来的那竟然是一艘空船，里面啥都没有，就那么孤零零地飘过来撞了你一下。这时候，你的火气瞬间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一下子就消失掉了。
为啥？因为你心里清楚，对着一艘空无一人的船，对着空气去发怒，那根本就没啥意思，纯粹是自己在那儿瞎折腾。”
张之维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又引申开来：“那放在平时的生活当中，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有时候别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或者一个行为，就把你给激怒了。
但你仔细想想，这不一定就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而是我们自己在心里头去揣测了他的动机，还有他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意图。”
“你看啊，我们心里会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想害我？他这个动作是不是在故意轻视我？他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所以才这么对我？”
“你发现了没有，我们很多时候之所以会变得暴躁易怒，就是因为我们在心里凭空想象出了船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并且给他们赋予了各种不好的意图，而不是仅仅只看到撞过来的那艘船本身。
那你说，该怎么去化解这种因为无端揣测而引发的暴躁情绪？”
高壑听到这里，微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有所感悟地回答说：“张兄，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其实每个人外显出来的行为和言语，就好比是那股把那艘船吹过来的风！
我们不能光盯着风把船吹过来这个结果就发火，而应该去客观看待这股风，也就是去理解别人做出那些行为和说出那些话的客观原因，而不是一味地去猜测背后的恶意。”
张之维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小壑啊，悟性不错嘛，一点就通。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因缘际会罢了，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把各种各样的人和事都交织在了一起。
我们去探究很多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往里剥，你以为它的最里面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实质性的东西，可到最后你会发现，其实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所以，才会有一个词语，叫做缘起性空。就是说世间万物都是由各种因缘和合而生，其本性其实是空无的，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实实在在的本质。”
高壑点了点头，说道：“张兄，我这下是真的明白了。如果举一反三的话，这个道理同样也适合我们平时在自身修行过程中遇到困顿的时候，或者是与人发生冲突的时候。”
“只要我能时刻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心态，面对任何事情都有条不紊地去应对，不被那些无端的揣测和情绪所左右，这样反而能够让我更加清晰地拾得本心，坚守住自己内心的正道。”
高壑带着这份刚刚领悟到的理论，再次抬眼朝不远处的土匪看去。
这一回，那原本在他眼中面目憎恶的独眼老大和刀疤脸等人，仿佛都变得有些和善起来了。他心里那种因为对方威胁而产生的抵触和愤怒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高壑转头看向张之维，满脸感激地说道：“张兄，真是受教了。多亏了你这番讲解，让我又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就在张之维和高壑两人交谈正酣之时，在那群土匪的身后，缓缓走来一个男子。
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许久未曾见过阳光一般，而那双眸子却充血通红，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瞧上一眼便觉得心里有些发怵。
“小诸葛”眼尖，率先瞧见了来人，他赶忙压低声音，神色带着几分讨好地对独眼匪头说道：“老大，人来了。”
那脸色苍白的男子走到近前，先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对面的张之维和高壑，语气颇为不屑地问道：“就是这两个吗？”
“小诸葛”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大师，是的，就是这两位。您看这事儿……”
那苍白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可以动手了，就这两个生手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他这话一出口，反倒引起了独眼匪头的质疑。
独眼匪头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我都能看出那个留着短发的瘦子可不一般呐，起码也是练过几年拳脚功夫的，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生手？这可不能小瞧了他们，万一出了岔子，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子听了独眼匪头的话，不禁斜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随后慢悠悠地解释道：“呵，你懂什么呀？在我们异人的世界里，那些学了几年拳脚功夫的人，在我们真正有本事的异人面前，就如同才刚刚学会跑路的孩童一般，幼稚又可笑。”
他顿了顿，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见识一般，继续说道：“判断一个人厉不厉害，可不是看他练没练过拳脚，而是要看那对面之人周身魂绕的那股炁。
除非是那种神盈内敛的高手，不过那种高手可都是七八十岁的老怪物了，一般也不会轻易出来走动的。就这俩小子，身上那点儿炁，一眼就能看穿，根本不足为惧。”
独眼土匪虽然听得是一头雾水，压根没怎么听懂这男子所说的关于“炁”之类的高深话语，但是瞧着这男子一副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样子。
心中也莫名地踏实了许多，觉得这次肯定是万无一失了，于是便也不再多问，只等着看这男子如何大展身手，将对面那两人拿下，好发一笔横财。
独眼土匪心里虽然对张之维有些忌惮，但一想到身边有这位“高手”相助，又被即将到手的财富冲昏了头脑，也不再啰嗦什么开场白，直接就端起手中的枪，瞄准张之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他的嘴角一咧，心中暗喜道：“成了！”在他看来，这一枪下去，张之维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必定会血溅当场。
可没过一会儿，他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张之维竟是在枪响的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一道金线般的光影从原地一闪而过，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那速度之快，简直超乎常人的想象，就像是鬼魅一般。
张之维面无表情地站在独眼土匪面前，伸手便将他手中的手枪一把夺了过来。
随后，只见张之维轻轻一捏，那原本坚硬的手枪在他手里竟如同一块软泥一般，瞬间就被捏得变了形，成了一滩烂泥似的东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留在原地的高壑看到这一幕，满脸都是问号，心里暗自腹诽道：“说好的虚舟呢？刚刚才跟我讲了那么多大道理，怎么这一转眼自己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