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误食葫芦籽
“一群没出息的,这就都倒下了!”
“不行,这都不行啊,真要看酒量,还得是你崔爷!”
一群醉鬼东倒西歪的瘫在桌边呼呼大睡,红的白的啤的灌下去闷得脸红心跳的崔问霄酒劲儿上来跑出去对着操场铁丝网撒野。
他也不干别的,就抬脚猛踹,把铁丝缠的栅栏网格踹得咣咣作响。
学士帽早不知被哪个缺德鬼扔上了槐树梢,手机锁屏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毕业晚会散场后的狂欢属于烧烤摊与醉鬼。
“接着喝!“崔问霄踩着歪倒的扎啤杯,食指戳向天穹那轮满月,“你们都说我是酒蒙子,瞧见没?月亮都给老子晃下来了!“
边上一堆醉鬼起哄,也不管认不认识的,都张嘴就来。
“崔爷厉害,是这个!”
“好!再来一个!”
“学长你好帅!人家要给你生猴子~”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捂着胸口满脸娇羞。
“去去去,爷不搞基。”头重脚轻的崔问霄慌忙摆手,差点跌个大跟头。
“哎,别说还真有个月亮——”
“月亮掉下来、掉了来了?!!”
起哄声里真有个银盘子似的圆影在视野里膨胀,带着彗星拖尾般的清辉撞碎在篮球架上。
被气浪掀翻时,崔问霄手里还攥着半串凉透的烤韭菜,再睁开眼时后背却硌上了潮湿的青石板。
头顶是半天繁星,天际浅青,东方既白,一夜露重。
“爷爷!爷爷爷爷,快醒醒!”
酒劲儿还没下去,他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只觉得眼前杵着个眼珠子贼亮的没毛大耗子。
披着青铜色鳞片的穿山甲正用爪子拍他胸脯:“老爷爷!老爷爷快醒醒!妖精的追兵就要…...“
尖细的话音被崔问霄一个鲤鱼打挺截断,完全没发现自己一觉醒来换了个地方的酒蒙子大学生盯着自己枯树皮似的手掌,虎口处多了条蜈蚣状的歪扭刀疤。
“好家伙...“他踉跄着摸向腰间,却只摸到粗糙的麻布腰带,烧烤签子变成了包浆的铜烟杆,裤兜里振动的手机化作颗荧荧发光的碧玉葫芦籽,“这宿醉体验也太沉浸式了。“
穿山甲捧着宝葫芦籽正要诉说情况危急,却见醉醺醺的老者突然眼睛发亮:“下酒菜来咯!“
这没见过世面的淳朴山里小妖目瞪口呆。
傻了吧唧的看着那本来慈眉善目的白发老樵夫一头栽倒后再起来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趁妖没反应过来就顺手一抄,一把夺过宝葫芦籽扔嘴里去了。
牙齿磕在葫芦籽上的脆响惊飞夜枭,翡翠色汁液顺着崔问霄指缝滴落,混着二锅头残留在胃袋里的酒精,炸开一团青焰。
崔问霄咂咂嘴,“花生米过期了,怎么这么燎呢?”
辣的像是咬打火机吞下火星一样,胃里烧的慌。
他晕晕乎乎的时候还在想,好在难受却又不是不能忍,应该不用去医务室。
“嘶——”
牙齿后知后觉地传来一丝抽痛。
“这下酒菜咯牙.…..“崔问霄的抱怨被胸腔里突如其来的灼热打断,他抱着肚子蜷成一团,疼得满地打滚。
五脏六腑疯狂抽搐着,还没发现自己变成了个老头子的崔问霄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塞进了微波炉的活鱼,被生生炙烤得要死过去。
“艹!”
“什么玩意儿?!疼死你爷爷了!”
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疼得彻底醒了酒,闭着眼睛在地上疯狂挣扎的崔问霄也没发现自己皮肤下正透出翡翠色的光,龟裂的指甲盖簌簌脱落,他舌尖一顶就吐出满嘴的牙。
穿山甲被吓得蜷成球滚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月光突然凝成实体缠绕在老樵夫佝偻的脊背上。
凝实的月华光晕下,苍苍白发褪色成鸦羽,皱纹如退潮般消失在焕发着莹润光泽的白皙皮肤下,原本精壮瘦削的躯干像雨后抽条竹子一样伸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眨眼的功夫,白发老翁焕新颜,成了个唇红齿白,目若朗星的佼佼少年。
天边日头高照,一轮红日跃上东方。
崔问霄跪在溪边盯着倒影,看着水面上帅的一批的影子膛目结舌。
少年人英气的眉眼让他想起大二校运会跳高夺冠的自己——如果忽略他现在浑身发光,鸦黑的长头发里还不时冒出几根翠绿色的纤细藤蔓的话。
水面上剑眉星目的倒影抬手戳脸,手感比他以前交过的女朋友摸上去还好,这嫩的滑的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如果这是梦,请务必让我在肌肉线条分明的腹肌苏醒前不要睁眼。”
崔问霄看着水里的影子忍不住和自己开了句玩笑。
这也算苦中作乐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不至于没发现自己穿越了。
一眨眼这都荒郊野地了,看这山林莽莽,怪石嶙峋,飞瀑处处,路边随便一棵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样子,附近也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
他脑子再不清醒,真眼瞎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里不是学校了。
靠,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一朝穿越了是个什么事啊?!
埋怨两句也就得了,再怎么怨天尤人的抱怨,大概也回不去了。
收拾收拾心情,这日子还得过。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十里八乡都不见人的。”
“我这都走了四个多小时了,也没瞧见能落脚的地方。”
好在虽然不知道为啥,但他如今的身体显然精力充沛,他感觉自己去跑个马拉松都不带喘气儿的,别说在野地里走四个小时了,就是再走一天估计也腰不酸,腿不软的。
“就是……”
崔问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有点儿发愁,这一脑门子枝条叶子的,身上一闻还一股子草木清香,怎么着都不像个人。
“我这不是穿成什么草药精人参精了吧??”
真到了能遇到人的地方该不会被当成妖精打出来吧?
没错,这个世界应该是有妖精的。
崔问霄想起了自己贪嘴吃了那让他遭老罪的不知啥玩意儿之前好像看到过一个什么黑黝黝地老鼠精?
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老鼠精的小妖精还管他叫爷爷来着?
难道他现在是个山里称尊做主的大妖精?
这也不像呀!崔问霄纳闷地想着,他现在也就是力气大了点,跑的快了点,除了头上长藤条,长叶子,也不能变成原形啥的,哪哪都看着像个人啊。
研究来研究去,也就这个像胎记的印子好像有点说头。崔问霄打量着锁骨上方一枚淡紫色的小巧印子,觉得这圆肚细腰尖口的有点像个葫芦。
这个葫芦印记到底有什么作用,却是他琢磨半天也没研究出来。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人是妖啊?
这也没谁来给个准话!
这穿越就穿越吧也没个说明书是咋的,要是真像小说里说的有个穿管局啥的,他绝对要上告!
这么想着,穿着麻衣长发披散的赤脚少年手上稍一用力,原本还有些棱角的山石就被捏成了一堆细腻石粉。
手一扬就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