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待
“我怎么想的？”陈皓阳只用筷子捻了一点素酒，少些尝了尝，“要不你跟我说点详细的情况？我还是挺好奇的。”
“这说来倒是话长了。”康青双目微垂，缓缓道来，“这个月的月初的时候，有修士不知为何死于郊外，不过这里大多数人都不是修道中人，那修士的死相并无任何的异状，人们只当他是修道过度走火入魔以致身死，可没料到，过了两天，便又有修士死在了外面，其死状与先前那位修士别无二致，又过了两日，便又出现了一位死者，在那之后，每过两日，便有一位修士莫名其妙的横死。”
“哦？这下子，就算是普通的村民，也知道这事不简单了。”就好像从没见过老鼠药的人，只要见到那药毒死过几只老鼠，便知道那药是拿来做什么的一般。
康青不着痕迹地用抹去唇边的酒水，点头道：“是啊，所以村长请了很多的仵作前来验尸，可最后却只能得出是走火入魔的这个结论，后来还是来了一名修道的郎中，他在详细调查之后告诉大家，这些人都是被吸取了血液和精元，气竭而死。”
被吸走了精元？这类功法可以说是歪门邪道也不为过，世家虽不修习这类的秘籍，在江湖上修炼这些东西的倒有的是，是捷径总有人想去走上一遭，不过那捷径两边的深沟悬崖却总是被选择性的忽略。
“这应当是修炼邪术和巫术之人才会去做的事，正常的修行是不会利用旁人的精气来进行修炼。”陈皓阳并不反对别人修习巫术，他武功繁杂，隐符便是从巫术当中转炼出来的，只是他不喜欢深究这些东西，对于功法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招惹一堆麻烦，邪术则另谈。
“不错，当时那位修道的郎中说完，大家只当他是胡说，可没想到第二日，那位郎中就七窍流血，死在了客栈里。”
……这可真是坐实了他的话，而且这证明的速度也着实是相当的快。
“之后呢？他们没有去找当地的仙门？这附近是谁在管辖啊？”百姓出了异事最常见的办法便是就近找一个仙门世家，这也是三通教的医师里面为何会有一些特别的郎中，医术一般，武功厉害，万一周围有百姓有求于他们，他们也总得出来帮个忙，解决问题啊！
说到当地的仙门百家，康青便只有一声的长叹：“唉，这碌宝镇实在是太过偏僻，之前曾属寰梦的管辖地带，寰梦覆灭，它的地界也被附近的仙门百家所瓜分，而碌宝镇就归了燔烯坛的地界，不过这里实在是天高地远，再加上燔烯坛如今的势力也早已经不如从前，就算是管，也不能管些什么。”
当年寰梦的地界的确很大，从空桑一直到中南部的大多数地区都是它的势力范围之内，否则它也不会有这般的野心，想要吞并百家了。
不过仙门归仙门，康青说了这么多，只说了前来修道的修士被一个一个吸取了精华，却没有提到当地百姓的近况，对于一村之长而言，修士的死亡只能说是村子附近有鬼，毕竟最初他们也不是直接死在村子里面，而是死的人多了才进入了村子，那为什么整个村子里面的人看起来都没有十分恐慌的样子？
“那普通百姓呢？我听你的意思是死了不少的修士，那村民呢？”
康青答：“村民们倒是无事。”
“……”
“不过没当没有修士死亡的夜里，村里面总会有人家丢掉两只鸡。”
“……”
“那鸡平白无故地在夜里消失，想也能知道，肯定是被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偷走了，十有八九就是被吃掉了。”
陈皓阳一句话给这件怪事做了个总结：“不是人死，就是有鸡替人死，是不是？”
康青顿时一口酒就险些喷了出来，急忙以袖遮面，咳喘了许久，方道：“留点面子，留点面子！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陈皓阳一边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了过去：“我说错了吗？听你这话不就是如此。”
康青放下酒杯，又被酒水呛地咳喘了几声，方才道：“……好吧，总之呢，村民们倒是没有什么事，普通的游士也无事，只有那些有点道行的修士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吸取了精元，所以后来便有一些陆陆续续的谣言传了出来。”
猜也能猜得出来，外门口中无非也只有那几个字，几种解释，几句谣传罢了。
“想必应该是有妖邪作乱，危害畜生和过往修士，是这样吗？”
陈皓阳细细思索一番，喜欢鸡的人到处都是，可一天晚上吃两只鸡……简直就不是人了，而是畜生！
“我看啊，这到不是什么妖邪，倒像是狐狸成了精，又吃鸡又想修行的，很符合这种生物的习性。”
康青猛地一拍手，赞道：“你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这几日一直在被偷鸡的那些村民的院子里面调查，果然是找到了一些线索。”言毕，他便从怀中拿出一个破布口袋，在里面翻翻找找了很久，总算是找到一个纸包，打开，两屡毛发便从中直接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毛啊，我在一个丢了鸡的人家后院发现的。”康青指了指其中黄色的毛发，道，“几乎每个被偷鸡的家里面都被掏了一个很小的洞，我问过几个村民，有村民在晚上看到了那个东西，身体长长的，不是狐狸，更像是黄鼠狼。”说完，他便用手指沾着酒水在桌子上涂了一下，简单画出一个动物的轮廓。
说实话，光是听这传闻，陈皓阳一直以为是狐狸成了精，可看他画出来的这个模样，细长的身体，爱打洞的习性，明眼就是黄鼠狼。
陈皓阳挑起两屡毛发，每一屡都足有手掌般长度，一缕为白色，另一缕为黄色，低头一嗅，都是一股子的腥躁味儿。
陈皓阳仔细分辨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这不是黄鼠狼，像是白鼬。”
“？？？？？？”康青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不信，不过更多的是想听听陈皓阳的理由，他虽不是兽医，但分辨个动物什么的还是易如反掌。
黄鼠狼最标志的便是它下腹部橙黄色的毛发，而白鼬的腹部则是漂亮的银白色，而且到了冬天，白鼬全身还会换上晶莹剔透的纯白色毛发，再加上那可以只放在掌心的小巧玲珑的体型，别提有多可爱。
“猜的，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医人的不是医兽的！照理来说白鼬的体型比黄鼠狼要小，性情也更凶狠些，不过它应该只有手指般大小，照理来说只能吃些幼鸟，但这种白鼬能够吃掉两只鸡，很显然已经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白鼬了。”
陈皓阳一边解释一边放下碗筷，他已经吃的半饱，想着晚上一定不会有一个好觉，便不再多吃。
康青望着外面已经开始点亮灯笼的酒店小厮，笑言道：“今天这里的修士不少，怎么样？能熬夜么？”
陈皓阳亦是笑道：“肯定能啊，我到了晚上，肯定有一番热闹能看。”
由于之前的修士都是在落单的环境下被人所杀，所以陈皓阳熄灯之前便来到了康青的房中，二人对视一眼，便将蜡烛吹灭，并排和衣而卧。
康青紧紧抱住自己的宝剑，随时准备出击，而陈皓阳则一手护住胸膛，另一只手在被褥之下紧攥成拳。
他没有什么好武器，只能依靠拳头来打架了。
夜色迷离，乌云遮住了大部分的月光，房屋里面漆黑一片。
也许是昼夜赶路带来的身体上的劳累，床榻之间带来的温暖和舒适在此时抚慰了他的疲惫，朦朦胧胧间，他仿佛行走在山间云雾当中，四周尽是花草的香甜气息。
四周的景色很熟悉，可是他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云雾缭绕，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山峦，陈皓阳将手覆于眉心，仔细看去，却仍然分不清那山川的长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岩石的裂隙，那裂隙很新，显然是刚刚才被刻上去的。陈皓阳摸了摸那块山壁，已经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是被重物击碎的痕迹。
如若不是有人在这里建造东西，就是发生过一场打斗，可这四周也没有血迹，更没有人为收拾过的印迹，想必是因为——
“阿临，阿临？你怎么样？你醒醒！醒醒！”焦急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听他的语气，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陈皓阳急忙跑过去，之间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倒在断树旁边，小的那个已经昏迷不醒，而大的则全身是血，他紧紧地抱着那个小的，低声地呼唤道：“阿临？阿临？”
大的孩子看身形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只见他将手搭在小的孩子的手腕上，看他手指的把式，是把脉的动作。
随后，便听到他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昏迷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
雾气遮挡住了大的孩子的面容，待陈皓阳走近后，那个小的面容便看的一清二楚了。
陈皓阳一怔，那赫然便是十岁左右的高临。
教内比他年纪大的男孩有不少，但是能换他为“阿临”的人，貌似也只有他了。
因为这是自己的梦，或是回忆，所以自己看不清自己的脸吗？
小陈烨将手抵在小高临的胸口上，治愈的灵力缓缓进入他的胸膛，应该是在为他恢复伤势。
看见小高临的伤正在逐渐恢复，小陈烨貌似在低头思考些什么，突然就伸手点住了他的睡穴？
他不是已经昏迷了吗？为什么还要再点一次睡穴？睡穴只是能让人睡着，也没有其它的效果啊。
接下来，小陈烨又运起灵力，接连封住了自己和小高临的好几处大穴，指指都点在心脉之处，那画面满是水汽环绕，雾气模糊了视线，陈皓阳看不大清他手里的动作，不过他已经逐渐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次，他没有告知高临，自己都在他的身上做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小陈烨站起身，猛地在地上一阵重踏，阵阵血气伴随着经脉断裂的声响从身体里面凝结而出，他一口血喷在面前的草地上，片刻之后，那些血气便和他周身溢出的灵力融合在了一起，闪烁出墨绿色的诡异光芒。
方圆数尺内的草木逐渐变成了令人心惊的土黄色，几棵茂密的参天大树开始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露出光秃秃的树身，绿色的汁液从每一片树叶上蒸腾而出，顺着空中飘浮的树叶流淌过来，沿着小陈烨的手腕进入到他的身体内，逐渐与墨绿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小陈烨咬紧牙关，一只手将这些灵力牢牢掌控在身体周围，另一只手则指向了小高临！
几滴鲜血打入小高临的身体，小陈烨双手成抓，向上猛地一翻！小高临的身体伴随着四周的枯叶浮将起来，身体里面的灵力被小陈烨强行引诱而出，不多时，他身体附近的枯叶便承受不住高温，开始逐渐燃烧起来！
血气伴随着火焰将整片浓雾染的通红，与小陈烨身边墨绿色的灵力形成鲜明的对比，陈皓阳清楚地听到那时的自己发出了阵阵地笑声，那笑声极为苦涩，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了脖颈，一寸一寸的揉进血液里，入肉三分，嘶哑的不成样子。
陈皓阳急速地喘息着，看着小陈烨双手向前，墨色的灵力顺着手心进入了小高临的身体，他身边的火焰受到外来灵力的侵袭，立即从小高临的身边四处飞散，顺着下滑的落叶攻入小陈烨的身边，在他的身上撕裂出无数的伤口！
小陈烨似乎是“哼”了一声，但他无视掉了火焰进入身体伤口所造成的疼痛，咬紧牙关怒吼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减弱，墨绿色的灵力不断地打入小高临的身体，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陈皓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他知道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全身经脉被火焰灼烧之后寸寸据断的感觉依旧仿若昨日，以前只在书里看到的东西在这一刻终归变成了现实。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自己在重塑经脉之后，才意外地获得了火焰的属性吧？
陈皓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运起灵力，有微弱的火焰在掌心亮起，虚弱地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吹而散。
嗯？自己的灵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弱了？连个普通的炼火诀都捏不起来？
陈皓阳全身都打了个激灵，几乎瞬间便正开了眼，紧接着从自己的身边随手一抓，也不知道抓起了什么东西，总之立刻便向身边那团白茫茫的迷雾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