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个请求（4k）
派遣出去的十多个士兵此刻仅剩不到两个，剩下的全都被秘银打成了一片碎肉和内脏的血泊，在他身前，一个双目猩红的士兵尖叫着挥舞手中的木椅，试图将眼前的黑暗打退。
他压根看不见那黑暗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在无声无息间将战友碾碎，只是同伴的死亡让他鼓起了最后一丝勇气，在濒死之际试图回击....
而命运也没有在这一刻辜负他的反击。
当两盏灯的光芒齐聚照亮，漆黑圣骑士的动作也愈发缓慢，可它似乎并不在在意，只是拼尽全力秘银巨块继续向下挥舞...
但最终，在伊安掏出的圣物之下，那残破的身影化作虚无，重新融入了黑暗中。
这些漆黑的圣骑士明显也是不死领域的某种衍生物，但其更像是某种...杀毒装置，或者说免疫系统，无差别的砍杀一切邪魔和人类。
<一个星从天落到地上，有无底坑的钥匙赐给它，它开了无底坑，便有烟从坑里往上冒，好像大火炉的烟，日头和天空都因这烟昏暗了。>
<有蝗虫从烟中出来，飞到地上，有能力赐给它们，好像地上蝎子的能力一样。>
直到其身躯跪倒在地，消隐之时，才勉强昂起头，对伊安高喊道。
这是第五位天使吹号的内容...
伊安快速读过有关这个世界的圣经，惊讶的发现其和战锤古泰拉被帝皇亲手覆灭的宗教大差不差。
它似乎一直在试图警告自己，某种存在将打开地狱之门，降临在世界之中。
可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它时常朗诵圣经之词，但如果这套铠甲不是被亵渎之力强行改变了颜色，那么涂黑的圣骑士甲胄在宗教中通常被认为是<背信者>，即背叛了上帝信仰的异端。
一开始，伊安不相信这玩意说的是真话：谁会信一个邪魔？但听了瓦西里的言论后，证实了其所言非虚，眼前这邪魔真的在警告自己什么。
如果其性质不是和帝皇之子一样戏谑的说“为了帝皇”的这般原因，那么其吟唱圣经还被认为是叛教者，一定是有原因的。
“长官...”
“长官！”
仅剩的两个士兵魂不守舍的站起身，另外一个重重拍了拍其肩膀，这才让两人立正身体。
“你来自围墙方面的侦查人员？”
伊安简单的数了一下尸体，发现竟然全部士兵都倒在了这里：不是死于秘银重剑的重砸，就是开膛破肚，明显死于邪魔之手。
看上去，是一整队先遇到邪魔，正要被屠杀殆尽之时，围墙那里的士兵赶到，在周旋过程中，漆黑的圣骑士到来，将邪魔和士兵尽数斩杀。
而且，其中一人是自己派遣出去寻找围墙的人员，此刻和寻找地下室的人员混杂在了一起。
“是，长官！我们趁乱前往围墙边缘寻找出口，一开始我们围着围墙走了一圈也没发现，直到刚才，突然围墙开裂，我才紧急前往这里汇报情况。”
那个来自围墙的战士立正行礼，其整个身体不自知的战栗着，双腿连最基本的站稳都快无法做的到，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
与之相对的则是现实，肉眼可见的，随着瓦西里的命令，整个精神病院的物质结构都开始崩溃，那些无论是破旧还是崭新的结构都开始崩裂，扩散出肉眼可见的裂痕，自里面飞出反重力的尘埃。
这是苍白烈焰都做不到的事情，超现实的血肉开始取代物质结构，在这里，唯有意志长存。
“有出去的路？”
伊安迅速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苍白烈焰：瓦西里压根不知道自己火焰的性质，不像是莫卡可会刻意的熄灭隔离火焰，而自己也刻意控制了火焰的燃烧程度，让其不会被轻松发现，因此自己可以通过火焰感知到其活动地点。
此刻，瓦西里正徘徊在主楼中，似乎压根没有管几人的样子，此刻想要离开正是极好的时机。
“是，长官，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护士，医生和安保人员变成的怪物都疯了一般的开始互相杀戮，前往外面的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了。”
望向外面，透过窗户看不太真切，但可以依稀看到整个院子里布满了护士：那些存在已经褪去了规则赋予的外壳，触手，粘液，口器，附肢，繁衍器官开始无规则的生长，只求能将那存在的本质安然的降临。
感兴趣的大笑响彻在整个精神病院内，那个“它”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里并不孤单，自己似乎和这样的存在才是同类。
“你呢，侦查地下室的人。”
伊安看向了那个双腿战栗到半跪在地的士兵，秘银巨剑距离他刚才只有不到几十厘米，很明显他也感知到了死亡将至，恐惧的无法移动半步，直到自己的目光挪开，他才勉强站直身体，颤抖开口道：
“我，我的战友...试出了路，我们发现了一条通向地下室的路，但，但当我们看过去时候，就被黑影追杀...上帝啊，那是恶魔！一个接一个被碾碎成肉泥...不能看地下室的楼梯，闭着眼...必须闭着眼才能下去...”
虽然他看上去害怕极了，但也有所成效，以近乎全灭为代价，试出并知晓了前往地下室的方式。
“地下室不是出口，是另一种强大怪物的领地，想要出去必须通过围墙。”
伊安闭上眼，地下室绝对不是出口，当时情报不足，那应当是力量渗出的最原初之地，但因为完全无法合作，被瓦里克强行封锁起来，甚至设立规则将其隔离。
唯一出去的可能，就是围墙。
伊安也绝无可能直面这么多邪魔，塞西莉娅也不可能，任何人走到那广场上的唯一结局只有死亡，除非....有人吸引注意力。
“我来吧，伊安兄弟，我来引开他们，你一来就颠覆了那个科学怪人的一切，而我付出了所有才让一些人有了前往院子的便利条件，我只能在规则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唯有你，也只有你能颠覆这该死的一切。”
“这里...我本以为一切只是某个疯子的狂想，为了赚钱或者自己的妄想而残害百姓，但他是对的，疯狂的是整个世界，既然如此，我宁可去死。”
刚刚获救的伍尔夫却是释然一笑，他所求一切即为正义，可一旦深海时代来临，正义？全部人性都将不存。
“离开这里！审判官！我是个...懦夫，但你不是，你有能力走到终点！杀了他！杀了邪魔！终结一切！”
看着几人的动作，塞西莉娅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闭上眼，沉稳而高声的说道。
她不是懦夫。
不能面对真相不是问题，那只是价值观的不同，坦然的赴死恰好证明了其灵魂之高贵：
这是身为士兵最高尚的品质，不问为何，只问职责，如果生来赴死即为命运，她便接受。
“我也会...去的，为了一切牺牲者，他们比我这个废物勇敢的多。”
在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中，那个侦查地下室的士兵也咬着牙站立，他望向身旁那些倒下的同伴，恶狠狠的攥着拳头点了点头。
“长官，英格丽帝国皇家陆军向您致敬，从极北的雪原，到无尽的南方热带海风，我们的帝国永不落日，任何妖魔，任何鬼怪，任何巫师都绝对不可能动摇帝国的统治！”
“我是帝国的士兵，帝国的利刃，帝国的剑盾！光荣的盎格鲁人！”
佩里也只是决然敬礼，他刚才开始就在细数手里的手枪到底有多少颗子弹——一般来说，当士兵这么做时，就已经开始思考自杀的可能了。
很明显，他是传统的英格丽贵族军官，能以偏执的信念带着这些残兵败将在邪魔的异维度坚持整整体感时间的半年，保证残兵没有溃败，没有发疯，其本人定是有极其强大的意志所在。
民族主义在伊安眼里有些可笑，人类永远是一体的，唯有团结一致才能对抗这些对人类的存在充满恶意的大敌，可自己也对此没什么意见，只要能激发人内心的意志，那么无论怎么想都无所谓。
但唯独那个曾经侦查围墙的士兵却缄默的闭口不言，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时，他却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长官，我们的生命在这里被消耗...没有食物，没有支援，没有希望的攻克敌人最大的堡垒，如果您一定要我这么做...可以用不服从命令为由处决我，我对此毫无意见。”
.....
“你在违抗命令？”
伊安蹙眉，虽然他理解士兵的这般情绪，但依然有些失望，其他所有人都展现出了自己的非凡意志，可唯有最重要的亲历者居然在这时候害怕了？
难道他刚才所表现出的一切勇敢和坚韧只是伪装？毕竟他比起那个探索地下室的士兵看起来勇敢的多，难道自己也会看错人？
那么...自己会亲手枪毙他，但伊安也知道，随便枪毙他人的政委是最低级的政委。
“你这叛徒！士兵，我本以为你是我们当中坚强的那一个，现在去战斗！去死亡！不要为我们的民族，为我们的帝国蒙羞。”
无需伊安亲自说，佩里就已经对其怒目而视，甚至准备举起手枪，但那士兵却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们是英格丽皇家陆军，是女皇忠诚的军队，我们早已熟悉空腹行军，四肢流血，我们会奋战直到战死的那一刻。”
他没有背叛的倾向。
伊安看得出来，他那坚定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这不是老兵油子的眼神。
“那你的反对意见是什么，士兵。”
伊安也没有再皱眉，而是将佩里的手枪压下，静静的看着这位士兵。
“什么都没有。”
士兵只是摇头：
“我坚持这些事实只是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伊安点头开口：
“是什么？士兵。”
士兵深吸一口气，目光刹那间锐利如剑：
“不要失败。”
“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能否迅速压制住这里的怪物，我只希望尽可能多的人不必如我们一样承受这般，我们在城中的家人，孩子，朋友...”
“这完全是噩梦，以人类的视角来看，这是我即使是在发烧疫病的病痛折磨下也梦不到的恶意，牧师口中的炼狱残忍百万倍也不如这里，我相信您，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终结这一切。”
“我参军就是为了这一刻，审判官大人，我会守护我的家人，我们都是这座城市的驻军，我亲眼目睹您绞杀城中下水道的怪物和黑帮，扫平这一切威胁，杀光这些该死的恶魔，替我们。”
....
果然。
这士兵毫无背叛的想法，意思也很明显：我可以牺牲，我的战友，一切都可以牺牲；但是以帝国之名，我们所有人的牺牲不能毫无意义。
“如果你这样的人多一些，那么任何恶魔都动摇不了人类文明。”
伊安立在原地，重行天鹰礼，而士兵也回以英格丽帝国军礼。
“我知道路...大概，整个院子的空间不是连续的，只需要一些合适的引路，就可以把这群脑子不灵光的怪物引开，让其他人导向出口。”
“这需要一些人作为诱饵，引导您出去。”
而这也意味着死。
只能有一个人出去，而毫无疑问，出去的人必然是伊安，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点。
“审判官！出去后，拿着这个！引导齐柏林飞艇和军方对这里轰炸！将这里掩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塞西莉娅摘下自己的戒指，递给伊安，以有些吓人的高声量开口：那是纯金锻造的华丽家族戒指，是塞西莉娅背后那个古老家族戒指。
持有此戒指者，几乎可以被认为是家族成员的挚友，有资格认领其庞大遗产。
他们将一切都给了自己，没有任何私人所求，所有的意志汇聚成一点：
不要失败。
“不。”
沉默良久，伊安突然站起身，闭上眼。
审判官从不冒险，因为审判官本人的地位和经验便比任何军团和星球有价值。
但此刻，面对这些人，这些勇敢的人，那沉寂在内心的梦想再次点燃：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个审判官侍从，鉴定发现自己是圣能和火焰灵能者时，一个梦想就在心中燃烧，但后来成为了审判官，让自己不得不压制这样的梦想。
那就是成为：
<帝皇冠军>
一人一剑，不死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