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不走
“反正你昏迷的时候已经靠过我了，你不会是矫情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吧？”
“你不用拿这话激我，躺就躺。但是你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觉得别扭，你搬个椅子坐吧。”
梁怀月倒是更希望能抱着她坐，不过她能留他坐在这里，应该是有话要跟他说。就算她不说，他也是想告诉她一些事情的。
“钟玉是你的好朋友？”周跳跳问。
“我们从小认识，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铁瓷。他父亲是户部尚书，今天过来找我，是想劝我回京。”
周跳跳心头一跳，她还没问钟玉找他是为什么事，但梁怀月似乎已经猜到了，主动说了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里？回京？我不走。”
“没有急事需要你回去吗？”
“没有急事，所以我用不着回去。”
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事，那么就是单纯的觉得他离家太久才来劝的吧。
“京城是你的家，你离家这么久，确实该回去看看了。咱们后头的生意你可以留个管事跟我交接，用不着你亲自在这里坐镇。”
“家？像你和你姐共筑的家才叫家，我那个家可跟你的家不一样。在那个家里，我过的不自在，过的压抑，我想离开那个家，所以才单独来了清水镇。”
周跳跳默然，他们认识快半年了，她确实从没听梁怀月提起过他家里的事。有时她随意问一句，他还给转移话题了。
难怪他有一个侯爷父亲，有那样的家世，却从没把这层身份当回事，更加不会因这个身份而骄傲。
也是啊，谁有个正常的家庭还会大过年的往外地跑，连一家团圆的年夜饭都不吃。他这一躲就是半年，周跳跳相信，他是真的没有想回家的念头。
“我听说像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后院的女人比较复杂，嫡母未必是亲娘，嫡子也未必比庶子得宠……”
“你倒是还知道些大户人家的事，不过我家的情况没这么复杂，我娘是亲娘，我爹也只有我娘一个女人，我和哥哥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只不过，我父母兄长都不喜欢我，我在那个家里，像个多余的人罢了。”
“既是亲生的，怎么会……”
“你娘也是你外公外婆亲生的，他们不是也把她赶出了家门，断绝关系吗？你和你姐是你爹亲生的，他不也决然离家，不在乎你们吗？”
周跳跳认可了他的话，比如她外婆对待两个儿子，不也有亲疏之分吗，李茂强对李茂春这个亲弟弟，也照样没当兄弟对待。大概梁怀月家里的情况，和李家差不多吧。
果然听梁怀月说：“我的情况，倒是和你小舅有些相似。李家那点微不足道的家产，大房都争成那样，我家是侯门之家，家产丰厚，岂不更甚？按我朝规定，侯爵之位传嫡不传庶，但却没规定传长不传幼。我和兄长都是嫡子，谁来继承侯位，就看各自本事了。小的时候，我和兄长倒也兄友弟恭，可渐大了，父母便不停地告诉我们，定文侯的位置是看我们兄弟俩谁更出色才能继承的。我兄长自幼乖巧听话，而我，大概在父母眼里太过离经叛道了吧，父母不喜我，他们本心里是更希望兄长继承侯位的。以前我不知，单纯的以为父母希望我们俩能公平竞争，各凭本事得到侯位。我年轻气盛，当然想试试我能不能变得更出色，有没有本事继承侯位。所以文韬武略，治国经商，我都去学了，且都学的很出色。兄长也学了一样的东西，起初我们俩水平差不多，可越到后面就越拉开差距。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兄长并不愿学这么多，是因为我在学，所以我学什么，他也要学什么。他原本想超过我，但很快发现，就算要和我并驾齐驱，都十分困难。
那个侯位，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有这个能力继承侯位。这个简单而轻率的想法，却错了，才导致了后来的局面。兄长是真的很想继承侯位，父母也总是向兄长灌输一定要超过我，一定要让世人觉得他比我更出色的思想。长此以往，兄长对于侯位就变成了执念。可眼看着自己各方面都落后我一大截，他日益焦急，对我的厌恶也越来越甚。直到他接受自己没法在各方面比过我后，他就起了别的心思。那些手段我就不说了，反正我父母越来越不喜欢我，我在京城的名声也越来越差。对于那些冤枉和委屈，起初我是不忍说，顾念兄长，我便默认了下来。后来，我怎么分辩也没人信了。
自我看明白一切后，我不再想要那个侯位了，我只一心经商做生意。既然我是人人公认的纨绔，那我就做出纨绔的样子，纨绔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如此一来，我更加成为了定文侯府的耻辱，如果我跟定文侯府毫无关系，他们怕是更高兴。可我偏是父母的儿子，兄长的弟弟，他们不想要我，也不得不要我。因为他们要顾念自己的名声，不能和我断绝关系，更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是不喜我的。家不像家，家人不像家人，你说这样的地方，我会想要回去吗？”
周跳跳感到心里酸酸的，梁怀月在讲这些事的时候，眼里无光，脸色暗淡，完全不似平日的模样。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梁怀月，就该洒脱不羁，肆意说笑，不被世俗拘束，不被龌龊染尘。他的一个笑，能像暗夜里的月光，照亮你的前路。他随处一站，自成风景。
“不想回就别回，反正你有钱，到哪活不下去？就算你无处可去了，我不还答应过会收留你的吗？这下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当初要我这个承诺，是想着有一天会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啊。虽然我上当了，不过看你这副小可怜的样，本姑娘是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周跳跳说的俏皮，梁怀月恢复了生气：“谁小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