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好姐姐
“再者,你父亲不日会在你和徐凌二人间提及政论,论及商贾之道。”叶知珧说完,提笔落在笺纸上,墨痕洇出“重商抑商”四个大字,向徐嘉良问道:“你认为应该如何呢?”
叶知珧发觉自己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好,尤其是关于前世各种事儿的细节,稍微回想,便如发生在眼前。
她现在交待徐嘉良的论题,就是她从说书先生讲的《落魄弃子逆世称雄》里记住的,上面讲的主要是庶子徐凌如何天才,自然包括他在十岁时对父亲无意间提及的论题“重商或抑商”发表了看法。
当时徐凌认为要抑商,理由是商易乱市,富则僭越,为了元启朝的安定和秩序,理应抑商。
叶知珧前世听话本子时,就吐槽了徐凌的看法,且不说国家要用钱充实兵力,只等经济下行,那货生活不如以前滋润,就老实了。
当然茶馆里的众人无脑追捧徐凌,讽刺叶知珧:“妇人无远见。”
徐嘉良只觉得她的声音浸透着春日的暖意,他扬起笑容,不假思索道,“我认为应该重商,因为他们能挣好多钱给本少爷花。”
听到他的回答,叶知珧没忍住笑了,这小子和她想法倒一致,只不过言辞有些粗糙。
“你说的没错,只不过在你父亲面前可不能这么讲,要以国家为重,才有得说服力。”叶知珧先肯定,后补充,继而道:“重商如治水,堵不如疏。”
也不知徐嘉良听进去了没有,只是他快变成了星星眼,崇拜道:“你好聪明呀,珧妹妹~”
听到了他的称呼,叶知珧嘴角抽了抽,虽说他比她大了两岁,但在她眼里是小屁孩。
但她没料到,这一次的策论,竟改变了徐嘉良的人生轨道。
——
五年后,元启十三载,春,清晨。
初春的日光淌过藤萝花架,在石桌上碎成流动的琥珀。
石桌前,少女身着天蓝色罗衫衬裙,与其琉璃般的淡蓝色双眸互相映衬,眉间的红痣仿若盛开的梅花,唇不描而红,此刻她正挽起袖子,摆弄着蒸笼。
“成了!“叶知珧忽然扬起笑容,打开蒸笼将混着金箔的香液填入陶瓷小瓶。
和前世不一样,这一世元启朝潜移默化地格外重商。
经历了前世那一遭,叶知珧深知家族兴衰全在官家的一念之间,伴君如伴虎,叶家难免有衰落的那一天,她需得有一个傍家本领,以备叶家衰落时所需。
叶知珧善于制香,但城中不乏脂粉铺子,若要谋生,不能止步于此。
她整日研究医术记载的各类花草,想到可用功效不同的花草制成有益于皮肤的香液,不同花草搭配,会有滋润、美白等不同功效。
“小桃,这瓶给你。”叶知珧将一陶瓷小瓶递给了碧桃。
碧桃委身行礼,脸上扬起笑容,开心道:“谢小姐,需要给叶侍卫送过去一瓶吗?”
小姐待他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每次研制出来的新品都会给叶侍卫和她一份。
当然,碧桃口中的叶侍卫不再是叶安,而是叶府上最年少也是武艺最高强的叶兰蕤。
“不用,我亲自去。”叶知珧弯了弯眼眸,拿起一瓶香,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演武场,叶兰蕤一身黑衣立于众人跟前,他脸上已褪去稚气,轮廓锋利,眼眸狭长稍微上扬,眸底清寒,黑发高高竖起,虽是英气俊美的少年郎,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叶知珧每每看到这一幕,都深深感叹岁月是一把磨玉刀,五年前这小孩被欺负的眼泪汪汪的模样还在她脑海中印着,如今都出落成这么大一个帅小伙了。
叶兰蕤余光瞄到来人,眸中凝结的冰瞬间融化,迎了上去,行礼,垂眸道:“小姐。”
“好啦,你还和我行什么礼,我早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了。”叶知珧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随着年岁愈长,她梦中前世的画面越清晰,她看到了那个写信鼓励她不放弃爱好的人,在石桌上放各个季节鲜花的人,记得她所有爱好的人,直至生命的尽头都死守在叶家门前的人,都是他。
想不到,前世那样糟糕的她也会有人如此忠诚待她,这一世她也定要好好待他。
叶兰蕤一愣,随即语气有些郁闷:“小姐,属下似乎比你大一些。”
看着面前比他硬生生高了一头多的少年,叶知珧有些尴尬自己记错了,但面上仍强壮镇静,微踮着脚尖,像小时候一样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故作老成地道:“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就是我的亲弟弟,私下叫姐姐就行,不必在意年龄。”
什么歪理,说的好像他没有看着她长大一样。
感受着头顶女孩儿手心传来的温热,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叶兰蕤心中的阴郁散去些许,勾了勾唇,柔声道:“姐姐。”
尾音上扬,目光灼灼,可不似寻常亲弟弟。
系统006:你瞅瞅,又被调成狗了。
叶知珧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忙转移话题:“说正事,我今日是想让你同我一起去城中看看铺子,我想开类似脂粉铺子的。”
“好姐姐。”叶兰蕤应声道。
少年音调总是上扬的,声音格外好听,温柔的似乎情人间的呢喃。
好,姐姐,还是好姐姐?叶知珧脑子里思考着,等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急忙打散脑子里的龌龊想法。
没事儿,可能是到了春天吧,叶知珧安慰自己。
就这样,在她的飞扬的思绪中,两个人来到了城中。
瑞京街越来越繁华,中心位置的铺子大部分都被租了去,寻了许久才寻得一间空铺子。
“我看首饰铺旁边这家不错。”叶兰蕤指了指。
面前的铺子临街而立,宽敞明亮,看着确实不错,而且旁边又是首饰铺,和她的脂粉铺子也无冲突,反而相得益彰。
叶知珧点点头,表示满意。
刚踏进去,老板便热情的迎了上来,热情地给二人介绍着房情,但听到是叶知珧要做脂粉铺子生意,面色当即变了,为难道:“这做生意向来是男人的事儿,哪有女子抛头露面的道理?”
“况且这脂粉铺子京中开的不少,我这好地段的租金且不便宜,您若是盈利不了,付不了租金,我这也没法儿交待。”
老板明显不想将铺子租于两人。
下一秒,一富有磁性的声音自铺子门口传来。
“我珧妹妹要租,谁敢说‘不’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