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荡妖？荡的什么妖？
人还未到，一股沁人幽香先一步飘了过来。
李怜月和阿姎闻声回头，只见楼梯口走来一袭湛蓝色流云轻纱，径直在对面落座。
这是一位生得极美的女子。
眉如远黛，秋水含眸，嘴角噙着妩媚笑意，只是和她对上一眼，李怜月竟然觉得自己仿佛也要陷进去。
而最令她感到好奇的，还是立于这轻纱女子肩头上，朝自己歪头的斑斓翎雀。
轻纱女子注意到她的眼神，轻笑道：“妹妹如果喜欢，将这扁毛畜牲赠予你又如何？”
“不......不用！”
李怜月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低下头收回视线，不敢再与这轻纱女子对视。
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位姐姐哪里来，也不想深究二楼那么多空座，又为何偏偏找上自己。
只是对方实在有些醒目显眼，她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当她低头时，却发现阿姎有些炸毛。
与这小东西相处久了，一些习性也大概有些了解，阿姎眼下这副模样，明显是在提醒自己对面这女子可能有问题。
“你才是扁毛畜牲......你才是扁毛畜牲！”
谁知还不等她多想，那色彩斑斓的雀鸟竟然口吐人言，看样子对轻纱女子的评价很是不满。
阿姎闻声，忽地从桌底下探出脑袋，鼻尖嗅了嗅，像是确认了什么信息，不再如之前那般警惕。
李怜月顿时松了口气。
轻纱女子指尖点了下雀鸟脑门，笑道：“莫要与它计较，这雀儿之所以口吐人言，只是因为开了些许灵智，乃是灵宠。
倒是妹妹的小雪团更为乖巧可爱，比我这雀儿讨喜，能否也让姐姐摸摸？”
阿姎嗖地缩回脑袋。
李怜月略显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用手将阿姎皮毛顺了又顺。
轻纱女子也不介意，望向窗外，笑道：“听闻今早城门口，守城军伍正给一队皂衣差役放行，百十号人，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昨夜是做了什么去。
我来时便见他们入了城，想来此刻已是过了东街，不久便会途经此地......”
李怜月手上动作一滞，无神的双眸猛地聚焦，就要抱着阿姎起身离去。
可刚起身，就看见下方街道人潮排开，百十来号墨衫衙役气势汹汹，如黑色浪潮涌来。
自己兄长李长安，赫然便在其中。
“是大哥！”
李怜月豁然起身。
阿姎也嗖地窜到窗棂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那道挺拔的墨衫身影。
轻纱女子噙起笑意：“妹妹可安心了？”
肩膀上的翎雀歪歪头，重复道：“可安心了？可安心了？”
李怜月俏立片刻，重新坐会原位。
又小心翼翼瞄了眼那五彩斑斓的鹦鹉，低声道：“谢谢姐姐提醒，我大哥在临江府衙当差，彻夜未归，这才有些担心......”
轻纱女子轻笑一声，眼中忽地多了些艳羡。
她将翎雀托在手背，指尖摩挲着羽毛：“三更渔火守夜人，檐角风铃候归客，这世间的风雪总要有人去挡的，妹妹觉得这话可对？
就像我这手背上的雀儿，几年前在云梦泽捡到它时，它正被猎户追得毛飞羽散，若非我舍了几两碎银将它买下，说不得已经被捉去炖了......”
“姐姐说得是。”
李怜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点头。
她从未见过这轻纱女子，但对方却知晓她在等的是什么人，不得不让她起疑。
少说或者不说，总没错。
翎雀抖抖羽毛，看样子很是不满，正想开口反驳几句，鸟喙便被两根手指捏住。
轻纱女子沉吟片刻，忽地从腰间抽出一张素笺，将之推至李怜月身前。
“妹妹不必紧张，姐姐我呢，这阵儿在听雪楼借住，那里人多嘴杂，有些事只需往那一坐，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哥哥此前在听雪楼接了我的诗牌，却只留下上阙，我觉得颇为可惜，便想着能否请妹妹帮忙捎个信，将下阕补完？”
李怜月一怔：“这是我大哥写的？”
略作查看，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即便她不曾念过书，更不懂诗词歌赋，这素笺上的词句只是看上两眼，竟也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阿姎扒拉素笺，歪着头打量。
她同样看不懂，但看阿姐的表情就知道，小锅锅好像写的很厉害。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轻纱女子叹息，显得有些哀婉：“如此绝句只剩半阙，我整日挂念，辗转难眠无心正事，只好来请妹妹帮个小忙......”
那被钳住鸟喙的翎雀忽然扑棱翅膀，挣扎得更厉害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轻纱女子却是不理。
她从腰间摸出一只锦囊递了过来，笑道：“相见即是缘分，这是我从雀儿身上拔下的一支羽毛，带在身上有静心凝神、蕴养神魂的效用。
此后妹妹若是有机会前往玉京，也可凭此来京都寻我，就当是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
李怜月犹豫片刻。
见阿姎鼻头耸动嗅了嗅，又对自己点点头，终究还是探手接了过去。
这锦囊由几层纤薄轻纱制成，散发着幽幽沉香，里头隐约可见一支斑斓尾羽。
“那便谢谢姐姐。”
李怜月将之仔细收好，又道了谢：“我回去定会将姐姐的话转述给大哥，到时自然会送还素笺。
还不知姐姐名讳？”
她虽然不清楚这位姐姐还有什么目的，但直觉对方心肠不坏。
况且隔壁还住着深不可测的宋二爷，届时可以先拿给二爷检查，若是有问题，扔了便是。
轻纱女子笑意愈浓。
“绛雪。”
——
街道人潮汹涌，今日几乎小半个临江城的百姓都放下手头活计，一股脑涌上了街。
外出归来的百十号墨衫衙役刚入城，便径直朝着东街的徐府走去。
城门口。
见那些莫名其妙从城外归来的衙役消失在街角，两名值守的军伍收回视线。
正闲聊着心中的各种猜测，城外官道忽然又有马蹄炸响，待烟尘散尽，两匹筋肉虬结的神俊战马便行至近前。
两名锦衣佩剑的男子翻身下马。
其中年长些的呈上文书。
几名守城军伍见这二人气度斐然，又有神俊坐骑傍身，不敢怠慢。
接过文书稍作查验，更是脸色大变，转头就要通报城门校尉。
“无需声张。”
年长男子嗓音低沉威严，似无形大手，硬生生将那门卒按在原地。
他收好文书，面无表情问道：“方才经过的那些皂衣衙役是怎么回事？”
门卒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报告两位大人，此前入城的乃是临江城府衙主事。
据说是昨夜带人出城降妖，直至今早才将妖寇荡平，带着衙役折返回城......”
年长男子沉吟片刻，不再询问。
他回身行至锦衣少年身侧，压低嗓音耳语了几句，旋即沉寂下来。
锦衣少年忽地轻笑。
“荡妖？”
“荡的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