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贾琏借钱
且说茗烟他们几个小厮，原是想跟随宝二爷踏进绮霰斋。
孰料却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了下来，他们已经在门外吃了好一会儿的风雪。
但陆商的随从，却能大摇大摆进院。
此时也怪不得茗烟心里有怨念。
“茗烟爷爷，您都说他们是乡下泥腿子，像咱们贾府这些高门规矩，人家也学不来呀。”
“对对，必然是那些教养嬷嬷昨儿晚上教过了，这个名唤吴经的小厮，显然是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其中一位青衣小厮往地下啐了一下口浓痰，“真以为是叔祖老爷，就能高于二爷不成，老太太不过是瞧在敬老爷的面子上，才会暂时捏着鼻子让他住在二爷的外书房。”
“嗨，二爷外书房被占，就连瞧上老太太房里的一名丫鬟，也被陆商捷足先登了，二爷心里苦矣。”
茗烟神色微怔，继而拿眼瞪着那个青衣小厮：“哦？二爷何时瞧上的丫头，他怎生不告诉我，反而告诉你这个忘八糕子。”
青衣小厮慌忙道：“早上二爷找我去东府寻珍老爷，二爷和袭人抱怨时我听了一嘴。”
“二爷让你去找珍老爷做甚？”茗烟好奇问了一嘴。
“二爷要替那位摆接风宴，请珍老爷席上作陪，珍老爷说昨儿受了风寒，称病婉拒了，只说会让珍大奶奶和蓉大爷过来跟前侍奉。”
正说话间，茗烟的余光瞅见二爷的身份，忙腆着脸迎了上去：“二爷，咋就出来了，外头冷。”
“该死的忘八糕子，赶紧去把手炉取来，给二爷暖暖手。”
茗烟转身就踢了一脚身后的青衣小厮，后者连忙飞身回二爷院子找人拿手炉。
宝玉揪着茗烟的衣领：“你立马飞奔出府，告诉袭人的哥哥，就说我想拿袭人去和陆咬…陆商换晴雯，让袭人的哥哥去与我说回客。”
“你告诉花自芳，只是让袭人去陆商身边待上几天，等寻了机会，我再找太太把她要回来。”
茗烟闻言，如遭雷殛！
在他内心里面，何尝没有期待过。
有朝一日，二爷大发慈悲，把袭人配给他茗烟？
眼下他却亲耳听见，宝二爷要把他奉为神仙的袭人姐姐，配给一个上门认亲的乞儿？
但既是二爷嘱咐，他再不情愿，也只好捏着鼻子领命离府。
…
…
且说凤姐院。
贾琏刚睡醒，便瞧见自家媳妇在平儿的侍服下，在西洋境前画眉黛。
室内炭火正旺，王熙凤露出一截雪白的膀子，看得贾琏心思微动。
“平儿，你出去替我打水来，我来替你奶奶画眉。”
平儿应了一声，把画笔递给二爷，便转身离开。
王熙凤心思微喜，嫁进荣国府四五年，这还是贾琏头一回要替她画眉。
孰料，不等王熙凤高兴，只见贾琏下一刻就把眉笔丢掉，一把将她抱住，在耳边说些下流话，要和她欢好。
气得王熙凤柳眉倒竖，“好呀，我就说你哪会这么好心替我画眉，敢情是想着那下流东西。”
说罢，王熙凤从妆椅起身，低下脑袋，把欲火焚身的贾琏一头给撞开。
“姑奶奶忙着园子的事情，你少拿这些脏东西来弄我，死远一点。”
“还有，公中银子紧，太太找了姨妈借了些，但还是杯水车薪，你盥洗后，马上去东府找珍大哥借些回来。”
贾琏摇头苦笑，按奈心中欲水盥洗。
他从扬州回来，就没有开过浑。
草草用完早膳，他便出门，招呼几个小厢从东西二府的夹墙去了宁国府。
且说贾珍，刚起床便听见侍妾进来禀报。
“老爷，西府的琏二爷过来了，刻下在正厅吃茶。”
贾珍答应一声，匆匆盥洗便去了正厅。
“琏弟这大清早过府，可是找哥哥我有事儿？”
正在吃茶的贾琏起身相迎，叹道：“正是。”
贾珍好笑道：“难得见你这般模样，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且与哥哥道来，让我高兴高兴。”
贾琏无奈摇头坐下：“还不是因为大姐姐归宁一事，你素来知道西府是什么光景……”
“娘娘眼瞅着就要归宁省亲，要不是凤姐儿和我抱怨几句，我还不清楚公中银子紧缺。”
贾珍大手一挥：“我还道是什么事儿，我东府人少，不像你们西府度支大，可以先给你预支些银子。”
贾琏神色一喜：“好哥哥，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感谢哥哥的雪中送炭。没说的，我以茶代酒，弟弟先干为敬。”
言毕，贾琏提起面前的茶盏，一口干了。
贾珍闻言笑道：“些许银子，不值当，咱们都是一家子，大姐儿归宁，这是咱们贾家合族大事，可容不得半分轻慢，西府又是盖园又是采办，银子度支海了去，手头一时紧了，乃情理之中。”
“况叔祖老爷，刻下正在西府长居，我东府出笔银子，权当叔祖老爷在你们西府的花销了。”
“再者说了，我们东府拢共几个主子，要花钱的地儿，着实要比你西府少了些。”
“还是哥哥痛快。”贾琏从媳妇凤姐那里受到的气，在此刻得到抒发，眼下他容光焕发当真痛快。
贾珍轻轻碰了酒盅，眼眸闪烁着迷离的光，心思活络开，斜睨着贾琏。
道：“好弟弟，你也别怪哥哥直白，今儿哥哥能痛快借你银子，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况且你们西府也没个进项，今儿只是大姐儿头回省亲，若再归宁一回，西府又待如何？哪怕我东府再想帮衬，哥哥这头偌大一家子，撑得了一回，又能帮得了几回？”
贾琏刹时泄气，垂头丧气。
别看他是贾家外院掌事，但实际署理公中账户却是媳妇和太太。
整个西府所有进项，左不过是金陵、辽东、神京各处田庄的租子，再有就是庄头年关的一些供奉。
其他的铺子，莫说是赚钱了，只要不亏就是一大幸事。
对于他们这些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来说。
便是店铺一直在亏钱，他们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轻易不敢关铺。
不然的话，是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师，不日便会传出贾家要变卖祖产的流言。
“唉，哥哥所言不差，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把此事捅给老太太，没得让老祖宗担心，那岂不就是我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