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子
春去秋来，天阳山上的积雪缓缓融化，化作清水温养了大地。
大自然的修复能力很强，山上的破庙旁，曾经焦黑一片的土地，经过短短数月，便长出了嫩芽，曾经的雷劫，似从未发生过。
这一天，山上的破庙里，空荡荡的神坛之上，微光亮起，有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而出，最终化作了满脸疲惫的苏阳。
苏阳揉了揉虚幻的眉心，此前灰飞烟灭的景象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悸。
“好在最后关头，终是从那获取的记忆里找到了一道还算完整的法术……”
『无我邪相』
此法，乃此前那尊邪神具备的法术之一，可自损一部分神识，凝聚出一道种子，将其种入死物之内。
种下神种的死物，会化作苏阳的分身。
而一旦苏阳的主魂死去，这种子便可回到此庙，重新化作苏阳的主魂，虽然代价是苏阳变得极度虚弱，却不失为一种强大的逃生手段。
轰！
就在苏阳庆幸自己死里逃生时，天上一道惊雷炸响，顿时吓得苏阳灵体震颤，抬头看去。
天空中，春雨淅淅沥沥，时而有春雷炸响，望着那云层中涌动的银蛇，苏阳眉梢一挑。
“天劫发现我没死？也是……本来也没想过以这种手段就随意欺天。”
苏阳苦笑一声，好在天劫似乎也要遵循某种自然的规律，无法连着两次降下，甚至无法轻易揣摩下一次降下的时间。
但苏阳却有办法，他没法算天劫的周期，还不能算自己的死期？
苏阳手中掐算起来，很快得知了下次的死期，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总共花费104天才重塑此身，还如此虚弱，怕是承受不起下一次神种的凝聚，但所幸……还有时间。”
346天4时1刻。
“近一年的时间，我应该能修复此身，并凝聚出下一枚神种。”
苏阳虽为邪神，却仍旧保留着人性，如前世那般乐观。
活着就挺好。
“那少年身上的诅咒，好像还未消除？”
心中有了计较，苏阳也开始探查自身状况，只觉得距此很远的地方，冥冥之中存在着某些感应，是这邪庙所赐下的诅咒种子。
如今能携带这诅咒种子的，自然只有此前的罗子山一人。
“是我睡得太久了吗？这种子，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
苏阳眉头紧皱，那诅咒在离开庙宇之后，似乎起了些许变化，变得极不稳定！
当初天劫来临，情况比较紧急，苏阳一时半会也无暇他顾，于是便没来得及收回这枚诅咒种子，让罗子山背负着邪庙赐下的诅咒离去了。
“如此不稳定，也不知会产生何种变数，我如今状态极差，之后如果能收回，就帮罗子山将这诅咒解了吧。”
对于罗子山，苏阳是比较感激的，若不是他，苏阳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避过此劫。
只是罗子山距离太远，苏阳状态又不佳，只好先将此事放下。
哒哒哒……
就在这时，草鞋踩过泥土的声音传来，苏阳抬头看去，只见一名汗流浃背的男子走入庙里，提着一只山鸡，小心翼翼取出其中的三炷香，走到近前，对着神坛一拜。
“山神大人在上！有人告诉俺，这灵验！怪我之前没来，这银钱是俺们孝敬您的，愿我之后生个男娃！”
男子言罢，直接拿出刀，手起刀落，将母鸡宰杀，摆在了神坛之前。
苏阳顿时一愣，只觉得眼前的血气当真诱人，张口一吸，那血气顿时飘来，滋养起苏阳的身体。
“只有开了灵智的生灵才可做祭品，这类野兽的血食，却能加速我的神识恢复，倒也有用！”
苏阳舔了舔嘴唇，他如今非常虚弱，这血气的滋养，恰恰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但此地有神灵……又是谁说的？”
苏阳心中疑惑，却也没多想，有客上门便是好事。
然而当眼前的男子三叩九拜，奉上祭品后，苏阳眉梢又是一挑。
【何家村何井，祈求生个男娃，完成祈愿，可得一道祭品】
苏阳脑中突然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自己可是邪神，找邪神求子，那实现愿望的过程……
“不能如此，这庙宇邪性，但我可是堂堂正人君子，不能有非分之想！”
苏阳摇了摇头，心中对那天劫还是有些忌惮，若是胡来，肯定会出事！
而就在何井的愿望出现后，邪庙也同步唤醒，刹那间，四周阴风大作，一种诡异的气氛出现，这是邪庙在标记何井！
“俺们就知道！这地方真住着神仙！”
何井在感受到此地的氛围后，竟是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双眼放光，显得极为亢奋！
“山神大人，俺们就当你听到了，我叫何井，拜托您咧！”
这湿漉漉的汉子在确认此地存在神灵后，态度变得更为恭敬，三步一叩拜，恭恭敬敬的离去了。
看对方这虔诚的模样，苏阳陷入了沉思。
“若是能实现的话，应该有很多人拿着家畜家禽不断进贡，倒是能帮助我多凝聚几枚神种！”
权衡了得失，苏阳觉得自己可以结个善缘，对方并非什么奸恶之辈，苏阳也乐意结个善缘。
“可是……该如何实现？”
苏阳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连这庙门都出不去，一旦出去，便会感觉到神体在崩溃消融，这个世间的天道规则对邪神就是这么不友好。
哪怕苏阳自从穿越而来，并没真正的做坏事……
翌日，这天夜里，苏阳正在思索对策，却听外界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何井又寻来了？”
苏阳抬起头，只见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走入庙中，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绝望。
“山神大人在上，请您救救我，我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苏阳眉头一皱，低头看去，只见下方既没有香火，也没有蜡烛，只是跪着一名怀抱襁褓的女子。
不是何井？
女子面容憔悴，皮肤蜡黄，穿着一身麻布短衫，此刻双眼通红，俨然哭成了泪人。
然而纵使如此，却依然难掩女子的丽质，她骨子里的气质，与这大山格格不入，似乎从不属于这里……
“山神大人，我名李晴儿，乃清江府，平川郡人，被歹人拐来这何家村，卖给山里的男人做媳妇！”
此言一出，苏阳的眉头顿时一皱，何家村？
没等苏阳思考太多，那李晴儿的哭声便继续传来：
“我本已认命，但我，但我这可怜的女儿啊，她刚出生没几天，就被溺死在水缸里了……”
苏阳眉头一皱，看到李晴儿这泫然哭泣的模样，神识当即落下，看向那襁褓中的婴儿，当真见到了一个浑身铁青，皮肤被硬生生泡得肿胀发软的死婴！
正如那李晴儿所说，这婴儿……是被溺死的！
溺死？当日那何井来此，似乎便是浑身湿漉的模样？
一个可能性在苏阳脑中浮现，他的面色顿时变得阴沉！
“李晴儿，你要跑哪去？你不光跑，还劝大家一起跑，乡亲们哪里得罪你了？你从城里来的，怎就这样狠心，这样坏心眼？”
“媳妇哟，回来嘛，你晓不晓得？俺们花了二两银子才买到你，现在都还欠着一些，你走了，我咋个办嘛？”
林间兽鸣此起彼伏，飞禽扑扇着翅膀，被惊得四处逃窜。
一队人气势汹汹的走入林中，队伍前方皆为男子，正手持火把朝着此地缓缓逼近。
几人身后，两条骡子拉着笼子，总共关着三人，皆是女子，一个个衣衫褴褛，神色麻木，静静的坐在笼子里。
“山，山神大人！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让他们把我抓走！我真的只知道你了，这山里没有人愿意帮我啊，我遇到的人都不愿意帮我啊……”
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唤，那李晴儿抱着已经泡发的死婴，哭得撕心裂肺，仿佛一个人已经绝望到了不打算向任何人求救，只能寄托于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
而李晴儿的哭声，也很快将外界的声音吸引了过来，那队人马很快便将这破庙团团围住。
只见一络腮胡汉子手持火把，快步走到了庙里，语重心长的说道：
“媳妇啊，走吧！山神答应过了，下个娃儿，肯定是男娃！你贡品都没带，就别在这打扰人家了！”
这汉子的脸，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清晰。
正是前几日，来求子的何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