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庇护所
“我不想死，我想活到很久很久。我还没有看到我的孩子长大成家。”
这是母亲在病榻上留给我最后的遗言。
从此之后，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长生。
我问过老牧师班纳，他也只是告诉我一些诸如多锻炼，合理分配饮食的方法。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准备好行囊，告别故土和亲朋，离开了这个陪伴我十几年的村庄。
我还很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生命的真谛。
我看到不少饥困的流民拖着病体死在自己的一方床榻上，也看到许多肥头大耳的权贵就算到了六七十岁的年纪也依然有着年轻的活力。
老牧师班纳告诉过我，像妖精、恶魔之类的种族就有着快速吸收生命的法术。可是这些都是属于禁忌的黑魔法，是名副其实的邪术。
但是那些显贵们趴在穷困人民的身上吸血来获得自己的富足，这不也是一种禁忌法术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愈发想要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没有购买教会的“赎罪券”，与神职人员起了争执而被关进大牢。在阴暗的牢房内，我见到了我人生中第二个老师。
他也是一个囚犯，只不过他的身份比较特殊。狱卒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反而会给他提供各种方便。
他是一个酒鬼，说他是滩烂泥也不为过。每天都在狱卒供给的朗姆酒中喝得醉醺醺的。在我来到牢房的第一天，烂醉的他还把胃里的呕吐物吐了我一身。
“小伙子，你身上有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一开始并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是让我称呼他为酒袋子。
“为什么说我似曾相识？”
我对此感到不解。因为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就像是海洋里的一滴水。
“我的眼睛能够看到每个人独有的情绪。有的人愤怒，他的额头位置就会显示一片猩红。有的人悲伤，他的胸口就会泛着蓝光。而你，在你的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霾，这是茫然的表现。”
酒袋子指着我的鼻子，双眼中冒出认可的光芒。
“茫然？确实啊，当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多，我就越感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因为之前没有人能解释我的疑惑，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够倾诉，我就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所见所想全部说给酒袋子听。
“哈哈哈，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有过这个疑问，可是后来我就恍然大悟了。”
酒袋子似乎是对我的问题了解得很深刻，应该是跟我有过同样的苦恼。
“你其实换个思路思考一下，什么样的人最容易接近神明？”
“虔诚的信徒，教会的神父，那些对宗教有狂热执着的人。”
我所说的职业在当时的我看来，就是那批班纳口中触碰超凡的人。
“不对，真正接近神明的家伙，我们称呼为受赐者。这个意思也很好理解，就是接受神明恩赐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词，好奇心驱使着我进一步寻找答案。
“受赐者，就是教会典籍上那些拥有各种神奇力量的信徒吗？”
面对我的疑问，酒袋子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回答，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我知识层面的空虚。
“而在受赐者中，大多数都是你口中的富人阶级。因为他们拥有足够多的金钱和权力接触到那层遥不可及的神秘。而反观像你一样的平民，或许终其一生也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内幕。”
酒袋子的话让我彻底明白，原来所谓的超凡魔力，所谓的受赐者都跟像我父母那样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仅在生活中被奴役着，就连精神上的慰藉也笼罩着他们编织的虚假。
“长生很简单，凡是高等阶的受赐者都有各种方法能够延长自己的寿命。”
酒袋子一口酒气喷到我的脸上，刺鼻的酒味让我有些上头。
“怎么样才能成为受赐者？”
“你其实从心底就厌恶那些受赐者，他们和普通人天然就不平等，无论用再多美好的语言粉饰，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不要信仰那些只不过是窃取力量的神明，而应该直面本源。”
酒袋子戳着我的胸口，我能感受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即将在我眼前出现。
“在每个教会流传的神话中都有提到，无论是哪位神明，祂们都是从混沌和深渊之中诞生。嗯……这么说不够贴切，准确一点应该是诞生了神位，那些神明其实就是最高等阶的受赐者。所以，神明只是窃夺力量的小偷，信仰祂们等于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酒袋子告诉我，他来自一个名叫庇护所的教派。这个组织信仰的是无边深渊，他们并不对任何一个神明抱有好感，就算是邪神也不例外。
“深渊爱世人，世人得以拥抱深渊。这是我们的信条。但是你也要记住一点，如果跟我们为伍就是站在了受赐者的对立面。”
我被酒袋子说动心了，我不想成为像发放“赎罪券”的教会成员一样谋取自己的私利，我想为像我一样普通人奋斗。
后来，我成为了庇护所的一员。可酒袋子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被列为重点看护对象无法出狱。而我在离开牢狱之后，跟随他留下的纸条找到酒袋子藏于山洞内的财产。
酒袋子告诉我，深渊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各种强烈的情绪。由衷的信仰，真实的高兴，无边的恐惧，极度的悲伤……都是能够献祭给深渊最好的养料。
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大陆，在各个地方举行献祭深渊的仪式。虽然我被许多国家通缉，列为最凶恶的异教徒。但是我能感受到自己离深渊已经越来越近，寿命也得到了显著的增长。
原本我想回到阿法利亚王国，在庇护所的安排下担当传播教义的门徒。
可是很快就等来了我的国家覆灭的消息。
都是那群道貌岸然的神明害的，只不过因为信仰邪神就要受到如此迫害。
我一定要让这群神明知道失去现世一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