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果然，方回还是一如既往的窝囊
堆尖的白米饭冒着热气，粒粒分明，瓷白的像是珍珠做的。
加上这是铁锅柴火闷出来的，米香味一个劲往沈微鼻子里窜。
而右手里的猪肉炒辣椒就更不得了，满满当当的猪肉，块头很大，表面覆盖着菜籽油，微微焦黄泛着油花，肉香味勾人。
加上被切成菱形的青色辣椒点缀，米粒大亮晶晶的油水从辣椒尖上颤颤巍巍滴落下来，简直落进了沈微的心里。
她喉咙下意识的滚动。
然而，她还是扭过头去，眼眶通红。
“我，我不吃。”她低声道。
在不确定方回米和肉来路之前，她决计是不敢吃的。
谁知道，又是不是隔壁王桂花的主意呢？
吃了这顿饭和肉，那她就说不清楚了，王桂花找她算账，方回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历史证明，他只会趴下来当凳子给王桂花坐，比村长家的土狗还听话。
明天醒来，就在进深山的路上了。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吃。
方回苦涩一笑，他看出沈微心里的担忧，尤其是在她心里，自己的窝囊样子，怎么可能赚到了那么多钱买米买肉。
“媳妇，我承认我很窝囊，可是正因为我窝囊才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你是下乡知青，被卖到深山里去，万一被村长上报给公家，我是要去坐牢的。”
方回这话说的没错，村长方建军不好插手方回窝囊不作为，任由王桂花欺负沈微，可一旦要把沈微卖到山里去，他这个村长是必须要站出来上报公家的。
其实对于方回，沈微要说恨，也只是恨他不争气，恨他游手好闲不去生产队做工挣工分养家，恨他任由二嫂王桂花欺负他。
嫁给方回一年多，他倒是没有动手打过自己的。
沈微被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扭过头来，大大的桃花眼中蕴泪，“这，真的是你赚来的？”
为了让沈微能够踏踏实实吃下这一顿饭，方回说了赚钱的过程，不过沈微依旧是半信半疑，迟迟不接过碗筷。
“媳妇，你就算不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不是吗？”
“孩子才两个多月，正是发育的时候，需要大量的营养，才能健康发育。”
“你瘦成这个样子，已经没有足够的营养补给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出问题咋办？”
沈微肩缩了缩，没人教过她如何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但是她知道，合格母亲的底线，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无论是在肚子里还是出生以后。
她缓缓伸出枯瘦的左手，接过堆尖的白米饭，右手拿过筷子，夹起几粒白米，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咀嚼着。
米香味在口腔爆开，狠狠冲击干涸已久的味蕾。
香！
实在是太香了！
沈微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地面上。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白米饭了吧。
她是在做梦吗？
可是梦中的场景有那么真实？
方回心中苦涩，看到沈微落泪，他的心也很痛，声音中带着些许湿气，“媳妇，尝一尝猪肉。”
沈微又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张嘴一咬，口腔内顿时汁水四溅，肉香味与淡淡的青椒辣味交融在齿间，极致的美味从口腔直冲脑门，细嚼慢咽咽下去，舌头上还残留着一层淡淡的甘甜与咸香，叫人回味无穷。
......
与此同时，从生产队上下工回家的王桂花已经从陈小三嘴里得到了方回把他们撵出来的消息。
差点把王桂花嘴都气歪了。
好你个方回，胆子肥了是吧，我说话都不管用了？
想起沈微刚来到方家村那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和发现她拿了手表时候的嘴脸，王桂花就十分愤恨。
不就一块手表，还给你得了呗，有必要让方家村都知道？
贱人！
你让我丢了面子抬不起头，我要让你十倍百倍不好过。
她把锄头扔给憨厚皮肤黝黑老实的方想，提溜着方想的耳朵厉声道，“你瞅瞅你弟弟，什么玩意儿啊，白吃白喝养着他，被戴了帽子不敢找别的男人算账就罢了。”
“怎么连沈微这种婆娘也要护着，你们方家丢得起这个脸，我还丢不起呢。”
王桂花单手叉腰，赤着脚，裤脚挽在腿弯，风风火火赶向半山腰的方回家。
就在离方回家还有四五十米左右，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下巴，左右嗅着味道。
一脸狐疑。
这是什么味道，我的老天爷，怎么那么香啊。
王桂花嘴巴里不停生着口水，肚子也咕咕咕叫着。
足有一分钟后，王桂花才发出一声惊呼，一拍手掌。
这是猪肉香味啊！
还是猪肉炒辣椒。
太久没吃猪肉，都快忘了猪肉是什么味道了。
只是，这个点，家家户户才上工回来，大门紧闭，谁家天杀的炒猪肉呢。
吃独食。
王桂花艰难抬起步子，昂着头，饱满的鼻翼不停煽动，寻着肉香味一步一步找过去。
她是打定了想法，不管是谁家猪肉炒辣椒，她必须弄两块...不，三块尝一尝，过过嘴瘾。
只是，来来回回走过方回家半掩着的老旧木门前两次，她都没能确定是哪家。
方回左边门栓上挂着锁，右边是自己家，更远的领居更不用说，没人在家。
唯一开门的只有窝囊废方回家，王桂花一脸狐疑，最终还是停在了方回家门口。
猛地一吸鼻翼。
哇！
好浓郁的肉香还夹杂着淡淡的白米饭香味。
猪肉吃不起，白米饭一个月还是能吃上两回的，所以王桂花绝对不可能闻错。
方回家？
怎么可能呢，打死她也不相信。
不过不信归不信，王桂花还是走到了门前，微微躬着身子，撅起比肩膀还宽的大腚，透过门缝一瞅。
“嘶...”
惊骇的倒吸一口凉气。
天杀的方回，敢背着她偷吃猪肉和白米饭，重点是还给沈微那个贱人吃。
“砰！”
王桂花一脚踹开院门，怒气冲冲闯了进来，眉毛倒竖，眼睛圆瞪，双手叉腰，简直与母夜叉无异。
她没说话，就是那么恶狠狠盯着两人。
沈微是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王桂花，左手中还剩下一半的白米饭差点脱手而出，右手里的筷子是直接吓掉在地上，她瘦弱的身体轻微颤抖着，长期在王桂花的欺负下。
沈微见到王桂花简直如鼠见猫。
正在想着怎么赚钱让沈微顿顿吃上白米饭猪肉的方回也是被吓了一跳，蹲在沈微身边的他直接站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沈微眼里，心冰凉冰凉。
左手的碗再也拿不稳，哐当一声卡在地上，半碗白米饭洒了一地。
果然，她就知道，方回一如既往的窝囊，他还是听王桂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