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死边缘
李尘的指尖在键盘上痉挛般抽搐，破损的硅胶键盘膜下压着泛黄照片。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隔着ICU玻璃比剪刀手，阳光在她睫毛上凝成冰晶。显示屏幽蓝的光晕中，01:59的红色数字正在渗血，像极了老家屋檐下融化的冰棱。
“兄弟，项目组就剩你了。”
三小时前主管拍他肩膀时，古龙水混着槟榔味黏在衣领。那只戴着绿水鬼的手掌压下来，腕表秒针划过皮肤的轨迹，让李尘想起屠宰场吊着生猪的铁钩。
胃袋突然痉挛抽搐，他才想起今天只吞了两颗褪黑素软糖。掌心压住绞痛的上腹时，无名指蹭过键盘缝隙里干涸的咖啡渍——上周通宵时同事泼洒的残迹，此刻在月光下泛着褐色的冷光，恍若凝固的血痂。
电梯镜面映出的人影让他瞳孔微缩。凹陷的眼窝积蓄青灰，衬衫领口耷拉在凸起的锁骨，这具躯壳像是被抽干水分的标本。
电梯数字跳到-1时，李尘后颈突然刺痛，像是被主管拍过的位置扎进冰锥。镜面泛起涟漪的刹那，消毒水混着办公区咖啡渣的酸馊味直冲鼻腔。他看见镜中自己的领带正化作青铜锁链，表盘数字扭曲成“子时三刻”的篆文。
“这破电梯跟甲方需求似的，永远到不了头。”
他对镜中倒影苦笑，忽然发现镜面泛起涟漪，当镜面裂纹蔓延到楼层按钮时，李尘发现22层的霓虹变成了'九幽十八层'的篆文，消毒水味道突然浓得呛人。
细密的裂纹蛛网般蔓延，露出后面永夜荒原的星空。那抹幽蓝让他想起老家除夕夜的烟花——十二岁那年，他捂着妹妹冻红的耳朵，看父亲点燃的冲天炮在雪夜炸开的模样。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得刺眼。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浪扭曲了“奋斗成就未来”的巨幅广告，全息投影里西装革履的演讲者挥动手臂，袖口金线绣着的“勤”字在霓虹中闪烁：“每天四小时睡眠是精英的勋章！”
李尘踉跄扶住路灯杆，指腹触到冰凉的小广告残胶。某培训机构的标语正在剥落，“懒惰是弱者的墓志铭”的“弱”字被雨水泡胀，变成扭曲的虫豸。
“您已连续工作十六小时，建议立即休息。”智能手环突然振动，骷髅头警告在屏幕上狞笑，“根据劳动法第四十一条……”
“建议你大爷！”
他扯下手环砸向广告牌。被击中的投影演讲者突然卡顿，西装领带扭曲成麻花状。腕间突然浮现青铜锁链虚影，手环碎片化作荧光融入锁链纹路。胸腔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视野倾斜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喷在斑马线上的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虹彩。
腥甜金属味撬开眼睑时，后颈正硌着尖锐砾石。李尘发现自己仰躺在断崖边缘，腐臭灌入鼻腔，混着某种猛兽特有的膻气。低频嘶吼裹在风里，震得胸腔共鸣。
“淦，这穿越套餐不给说明书啊？”
他摸到腰间玉佩的瞬间，原主记忆如开闸洪水涌入。乾元界、李家旁支、每月初七的淬体考核……最后定格在原主被李福踹进练功房时，山羊胡管事袖口露出的半截金线——和他主管的劳力士表带如出一辙。
当琥珀色竖瞳占据整个视野，李尘终于理解原主的恐惧。卡车大小的狼形怪物额间骨刺幽光闪烁，钢鞭般的尾巴扫过岩壁迸溅火星，鳞片缝隙里渗出沥青般的黏液。
“这位狼哥，咱们商量个事？”
他贴着崖壁后退，顺手抓起块尖锐碎石。狼爪裹挟冰刃袭来时，他狼狈翻滚躲闪，左臂仍被撕开三道血口。剧痛让记忆愈发清晰——这怪物攻击节奏像极了主管催方案的频率，每三息一次扑击，每次必定瞄准咽喉。
他突然听见颅内有青铜编钟轰鸣，震得牙龈发酸。额间暗金纹路如熔岩游走，沙漏图腾倒悬着将金砂逆流而上。寒潭深处的星图在视网膜闪烁，玻璃幕墙崩塌的幻象里，无数青铜锁链正穿透现世的高楼。
“警告，本位面法则污染度89%……”
李尘本能地翻滚躲闪，原先躺卧处的青石被更漏砸出深坑。鬼影额间的“勤”字迸发金光，他却发现自己的伤口渗出的血珠突然悬停半空，化作赤金符文没入眉心，办公桌上未喝完的速溶咖啡竟在识海凝结成丹。剧痛突然化作暖流，瞳孔浮现的沙漏虚影里，他看见妹妹在病床上蜷缩的身影。
“宿主触发【惰性同化】，伤害转化率0.7%。”
当鬼影再度扑来时，识海突然浮现鎏金小篆：依《淬体律》甲子条——每日加班不得超过三小时！“
鬼影突然僵直，更漏里的血沙逆流而上。李尘抄起石块砸向魇狼鼻孔，石块精准命中敏感部位的瞬间，他恍惚看见自己把辞职信拍在主管桌上的场景。巨狼哀嚎着后退，钢尾扫断三根钟乳石。
血腥华尔兹持续半柱香。
第七次翻滚时，视网膜突然闪现Excel表格，狼妖攻击轨迹自动生成折线图，破绽处的单元格正在闪烁求和公式。
暗红血柱喷涌时，沙漏图腾在识海震颤，母亲临终前攥着的药方在记忆里浮现。
”早跟你说了，狼哥。“他踩着狼尸抹去嘴角血渍，”福报这种东西，吃多了容易噎死。“
濒死的魇狼昂首长嚎，骨刺迸发强光撞向地面。悬崖崩塌的轰鸣中，李尘抓住藤蔓荡向对面，瞥见深渊雾气凝成的鬼手正吞噬狼尸。那些锁链纹路竟与现世办公室裂缝后的青铜锁链一模一样，锁链尽头飘来断续的电子音，像是无数指甲在玻璃幕墙上抓挠。
残月攀上飞檐时，李尘找到李家别院。褪色春联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晨练三更方显勤勉本色，夜修五鼓才是李家儿郎“。门环铜锈斑驳，像极了他三年未归的老家院门——父亲就是在贴这副春联时咳出的第一口血。
”好家伙，这春联横批该写'猝死光荣'。“
他对着门楣竖起中指，突然发现厢房梁柱蛛网间藏着青铜匣。匣面蚀刻的沙漏纹路与图腾同源，推开时发出老式打卡机的”咔嗒“声。泛黄的《蛰龙经》从匣中滑落，书页间夹着的半块桂花糕，竟与妹妹偷塞进他行李的一模一样。
”李尘！“
炸雷般的呵斥震落窗棂积灰。李福手持荆棘鞭破门而入，却在瞥见少年愈合的爪痕时瞳孔骤缩。
鞭梢绿光映出他背后虚影——竟是现世主管端着枸杞保温杯的模样，腕间劳力士化作青铜罗盘疯狂旋转。鞭梢绿光忽明忽暗，像极了写字楼里永远在充电的应急指示灯。
”今日为何缺席淬体？“李福的质问拐了个弯，”别以为装死……“
”装你妹！“李尘突然蹦出现代俚语，看着对方茫然的表情暗自好笑，”我是说——管事大人没见着我这身伤？“
话音未落，腰间玉佩突然泛起青光。李尘感觉有股阴冷气息顺着玉佩钻入经脉，转眼间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纹路。
”好一个李管事。“他盯着纹路中游走的金色”勤“字符，”给我下追魂契的时候，没想过我会活着回来吧？“
李福山羊须剧烈颤抖，袖中突然射出三道银针。针尖淬着幽蓝毒液，在空中划出完美的绩效曲线。李尘下意识摸向怀中《蛰龙经》，书页无风自动，某个招式图谱正与现世记忆中的太极拳谱重叠。
”接、化、发！“
他脱口而出的网络梗让李福动作微滞。就这瞬间迟滞，李尘已抄起案头青铜香炉，将三根毒针尽数吸在炉身。炉内残香遇毒爆燃，腾起的青烟竟在空中凝成”996“三个数字。
”这是…道纹显化？“李福踉跄后退撞翻博古架，珍藏的翡翠貔貅摔得粉碎，”你从何处偷学的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