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路

夜色如墨，星辰在云隙间若隐若现。古月娜的发梢被窗外的凉风撩起，银丝扫过千古天正的下颌，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她仍紧挨着他，双臂环住他的胳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衣袖，仿佛在借这细微的动作平复内心的波澜。

千古天正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语气平静却坚定：“娜儿，你能理解我说的，人类让天各一方未曾蒙面的人为了同一个目标紧密合作，是人类胜过魂兽的关键吗？”

古月娜仰起脸，紫眸中浮起疑惑：“我其实不太能完全理解，可魂兽也有族群啊，比如……”

“那不过是本能的聚集。”千古天正摇头打断她，“人类会相信人为定义的‘信仰’或‘理想’，并为了这个现实中并不客观存在的东西与永远不会见面的人开展合作。哪怕在斗罗大陆没有统一的两万年前，一个铁匠平尽全力全速打造的兵器们可能被千里之外前线的士兵使用，而士兵们在前行的拼死战斗又能让战争的灾厄远离铁匠所在的城市——这种跨越时空的合作，才是文明的根基。”

古月娜的指尖陷入他的衣袖，声音闷闷的：“可魂兽中也有智慧种族……”

“它们确实强大。”千古天正抬手抚上她的后颈，指腹若有若无地划过她温热的皮肤，“但它们也只是本能的强大，却不擅长利用。龙类在炼金术上的天赋远超人类，在万年以前魂兽还算兴盛。”

古月娜突然直起身子，跪坐在床榻上，双手撑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哥的意思是……魂兽本该主动融入人类体系？”可是她紧接着，她又有些泄气的坐回去，带着一丝颤音，“可人类视魂兽为猎物，怎会接受合作？”

“因为实力的威慑与利益的诱惑。”千古天正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几分，“以龙族和翡翠天鹅族为例，人类对高级金属和医疗的需求是远大于供应的，而龙族和翡翠天鹅族能够提供。而其他的魂兽中，也有一些有各种专长的魂兽。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这些魂兽可以以这些合作得到的人类社会财富，对魂兽栖息地进行赎买，换取人类对猎取魂兽的场所进行约束，从而保留更多安全栖息地。哪怕在人类社会远超魂兽，也只是额外栖息地的缩水，因为像帝天这样的个体仍能发挥定装魂导炮弹的作用。”

千古天正顿了顿，他其实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才是魂兽中真正的至强者，哪怕在这个时代，依然能给人类以足够的威慑，但是他还是装作不知:“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魂兽展现出足以威慑人类的武力，同时有足够的规模提供利益。万年前人类科技还没有这么发达，魂兽还不弱于人类时，本有机会走这条路，可惜……”

“可惜它们选择了傲慢。”古月娜突然接口，她也没有打算在此刻摊牌。她将脸颊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低喃：“它们自诩血脉的强大，不愿思考人类的崛起和这样的后果……”

千古天正沉默片刻，轻抚着娜儿的小脑袋。“娜儿，你可知为何化形魂兽最终都融入了人类？”

古月娜突然有些心虚，她感觉其实连她也已经融入到了人类中。她下意识摇头，发丝扫过他的手背。

“因为就像我刚刚说的，人类更多是一种认同概念而不是真正的种族概念，只是人类和其他族群不能交流，没有机会建立进入人类人为设定的社会关系。”他的指尖描摹着她耳廓的轮廓，“但化形的魂兽不一样，他们能和人类进行交流，同时在学习中融入了人类的社会关系。他们融入后，相信并认同这些人为规定的概念的他们，也就成为了人。”

千古天正说着说着，突然指了指窗外的夜空“而如果无法融入，哪怕杀光人类也无济于事，因为在这浩瀚星河之中，总有其他的文明会造访于此。而面对这些已经能够星际航行的对手，哪怕帝天这种强者都难以离开地球的魂兽，又如何招架？”

古月娜忽然颤抖了一下。她蜷起身子缩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像要将自己嵌进他的体温里。“所以魂兽注定消亡吗？”她的声音轻得仿佛要被夜风吹散，“逃不脱的宿命……”

“至少曾经有过另一种可能。”千古天正将下颌抵在她发顶，“若万年前魂兽在人类还没有那么强大的时候融入人类文明，那么还有可能通过利益牵扯保住部分族群。毕竟，足够的不可替代的利益面前，人类不会团结一致。但是当时的魂兽看不见历史的趋势，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利益和族群规模了。”

古月娜抬头时，眼底已泛起一层水光，却硬生生扯出个笑来：“哥，也就是说，哪怕魂兽突然拥有了完全碾压人类的实力，也没法挽回了吗？族群规模不够，只有可能同归于尽……”

“并不是。”千古天正弹了下她的眉心，揽着她转向露台。“看那儿，”他指向天际闪烁的星辰，“如果魂兽真的拥有了碾压人类的力量，完全可能通过达成合作协议，让人类留出部分空间，给魂兽恢复族群规模。魂兽只有融入一个文明的体系才有可能迈向星空。可惜，帝天他们的实力已经不够了。”

千古天正清楚，魂兽其实还有一个最后的窗口期，在这个神界消失、古月娜的个人实力能对整个人类社会完成碾压的窗口期，魂兽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融入人类文明。不过，他不能明说，只能引导。

“疼……”她含糊地呜咽一声，却将他搂得更紧，“哥，是不是知道什么？？”

千古天正低笑出声。他抚过她泛红的额角，答非所问：“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全知全能。。”

“哥！”古月娜羞恼地捶了他一拳，却被捉住手腕拉回榻上。她顺势枕着他的腿躺下，许久才轻声道：“你说的那些合作……现在真的来不及了吗？”

“当帝天不再是最强者时，答案就已经被改写了。”千古天正为她盖上薄毯，“睡吧，娜儿。不用为魂兽悲哀，这是它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