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崩
秦凡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周身沉重，这才发现自己竟身着一袭冰冷坚硬的铠甲。举目四望，茫茫白雪铺天盖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雪地中央。
四周，人喊马嘶交织成一片混乱，惶然与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是何处？”秦凡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虽竭力保持平稳，却仍难掩一丝颤抖。
身旁一位将士，脸上溅满了鲜血，此刻血已干涸，结成暗红色的痂，与雪的惨白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他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回道。
“将军，这……这是汴京啊……”
“汴京！？现在是哪年？”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六，将军……你还好吧？”
靖康？汴京？狗逼老天，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秦凡扶着额头，只觉得脑袋要炸了。
记得没错的话，闰十一月初二，东西两路金兵再度会师汴京城下。
不行，我得跑，不然留下必然是必死无疑！
就在此时，身旁那年轻的将士，面色如纸般惨白，嘴唇冻得乌紫，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哆哆嗦嗦地扯了扯秦凡的衣袖，连声音都打着颤，艰难提醒道：“将军……您快看……南面……”
“南面是哪面？”秦凡心急如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之下，一片黑压压的潮水正汹涌而来。
那是金军的铁骑，如乌云蔽日，滚滚压境。他们在雪地里疾驰，铁蹄扬起层层雪雾。
大概百来号人马……
未等靠近，那令人胆寒的呼喝声、怪叫声便已如滚滚惊雷，震得人耳鼓生疼，直直朝着秦凡他们席卷而来。
一股绝望的窒息感，仿若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死死扼住秦凡的咽喉。
秦凡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身后的将士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眼中满是无尽的恐惧，仿佛见到了传说中吃人的怪物。
有人惊恐地嚎啕大喊着：“是女真铁骑……他们又绕回来了……”声音尖锐而凄厉，在这冰天雪地中传得很远。
“快开城门，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有人声嘶力竭地朝着远处的城门呼喊，那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是对生的渴望。
但，也有那么一些人，眼神坚定如铁，在这一片混乱与绝望之中，静静地望向秦凡，只轻轻唤了一声：“将军……”这一声，简短却有力，仿若在黑暗中燃起的一丝微光，带着对秦凡的信任与期许。
秦凡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面对眼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金军铁骑，心中一片茫然，一时竟不知所措。
下意识地，秦凡缓缓转身，望向身后那座曾经繁华的城池。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秦凡心中一阵刺痛。
那城池已然破败不堪，城墙四处坍塌，砖石散落一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火。城墙上，竟然没有一个守军的身影，只有一面破碎的写有“宋”字的旗帜，在凛冽的寒风中孤独地飘扬着。
那旗帜的布料早已残破不堪，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是一位垂死的战士，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在顽强地坚守着最后的尊严，显得那么凄惨无助。
“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此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秦凡又怎么会不懂呢？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充满了犹豫和迷茫。
秦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望这一眼，是在期待着这不是史书中记载的那般的弱宋？或许，连秦凡自己也说不清楚。
短暂的迟疑后，秦凡咬紧牙关，心中涌起一股决然的狠劲。
秦凡深知，如今身处这绝境之中，唯一的出路便是突出重围。秦凡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那冰冷的剑身在雪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敌人发出最无畏的挑战。
秦凡高高举起佩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呼喊：“冲出去！”
刹那间，利刃入肉，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飞溅而出，细密的血珠“啪嗒啪嗒”喷洒在秦凡的脸上，那股腥甜的味道瞬间钻进鼻腔，直抵咽喉。这突如其来的触感与气味，让秦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不适涌上心头，几欲作呕。
可秦凡深知，此刻绝不是软弱的时候，秦凡紧咬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硬生生将那股恶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身后，原本那些因恐惧而畏畏缩缩、脚步踟蹰的将士们，目睹秦凡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斩杀一位敌军后，像是被注入了一剂超强的兴奋剂。
“杀！”
他们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原本黯淡的眸中燃起炽热的战意，齐声发出一阵激昂的呐喊。那声音仿若滚滚惊雷，震得四周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紧接着，他们毫不犹豫地紧紧跟在秦凡身后，如同一股汹涌的钢铁洪流，向着敌军奋勇冲杀而去。
金军显然没料到，身处绝境的宋军竟会鼓足勇气，主动发起反击。在他们一贯的认知里，宋人不过是任人宰割的“两脚羊”，孱弱且毫无反抗之力。他们此前肆意屠戮、掠夺，从未遭遇过像样的抵抗，这份傲慢与轻视早已深植心间。
因而，当秦凡他们如猛虎般扑向他们时，金军将士们瞬间惊得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刹那间，金军阵中乱作一团，士兵们你推我搡，战马也因受惊而嘶鸣、扬起前蹄。
趁此混乱之际，秦凡他们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插入金军防线，将士们挥舞着兵器，每一次出手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终于，在一番浴血奋战后，秦凡他们成功撕开了金军的包围圈，突出重围。
突出重围后，秦凡他们在冰天雪地中一路疾驰。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可秦凡心中却没有一丝重获新生的喜悦。举目四望，茫茫白雪无边无际，这万里风雪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大宋儿郎的尸骨。秦凡越发深刻地感受到，在这残酷的世道中，活着，竟如此艰难。
秦凡勒住缰绳，转头向身旁的将士问道：“周围最近的渡口在何处？”
“将军，是凤凰渡，再往东十里便能抵达。”那将士赶忙回答，只是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几分犹豫与畏惧，“只是……凤凰渡早在前几日就被金人占领了。他们还派遣了三百多精兵看守……”
听到这个消息，只觉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猛刺秦凡的太阳穴。如今局势危急，想要摆脱困境，走水路才是唯一的生机。若是继续在旱路前行，以金军的搜索密度，必定会再次遭遇他们的主力部队，届时，秦凡他们无疑是自投罗网，绝无活路。
秦凡的这番忧虑，将士们又何尝不知。刹那间，整个队伍的士气跌入了谷底。大家都沉默不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与无助。回想起不久前，我们五百余人从一百来人的金军包围圈中拼死突围，尚且损失了一百多名兄弟。如今，面对三倍于之前的敌军，谁都清楚，这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