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往何处
距离上一次战役的时间过去了很久。枫每次路过宿舍的走廊，好像都不愿意多做停留，走路的速度都很快，没什么正事也不会串门。战友们见到他不是在吃饭，睡觉，就是在训练，学习，有时也会看见他静静的发呆。
图书馆里以前经常聚在一起的角落很少见到枫了，战友们还聚在一起，又有了新面孔，老队友：“枫，好像不太对。”
：“内疚。”
新面孔：“内疚？”
：“要么丢下你，要么我们也要陪葬。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新面孔：“你们还是丢下我吧！”
：“换成是你，我们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但是救出你的概率太低，我们几乎是百分百有人要搭进去的。所以这种事，无解。”
新面孔：“我自己了断好了。”
：“你是先割皮，想半小时再试试轻轻捅自己一下，发现有点疼。还是算了，不自己了断了。
你以为自己干掉自己那么容易。”
：“你快死的时候，你会渴望活下去的。但只有我们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对友军来说，如果不是很轻松，他们不会冒着风险救你。所以你活下来的机会大概率只掌握在我们手上。
如果我们放弃你，等于我们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绝望，你会在绝望中慢慢死去。我们却没有任何行动。这不符合我们的逻辑规则，我们会很难受。你会成为我们一生的遗憾和愧疚，我们本来可以把你救出来，但我们没有去试试。”
新面孔：“但至少你们可以活下来。”
：“如果是我开始害怕了，我同样也会希望看到一线生机，也希望你们可以活下来。这种矛盾无解的。”
：“都是命！”
：“他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乔：“别去打扰他。很多路只能自己走才能越走越宽。”
晚上十二点左右，上次战役的战场指挥官在办公室拆开一份密封的文件。指挥官看着文件，嘴角露出笑容。大声的冲着门口喊着：“小马，小马。”
门口传来有人跑步的声音和一声着急的回应：“到！”
眨眼，小马立正站在指挥官办公室门口，给指挥官敬礼，又答一声肃然起敬的：“到。”
指挥官：“去把枫叫来。”
小马：“是。长官”
小马朝右转，往宿舍方向转。长官叫住了他，笑着：“他在图书馆就在训练场，这时候他睡不着。每天任务没做完他，心里难受。”
警卫继续答应：“是！”然后朝左转。
枫很快到了长官办公室楼层，对着走道里的镜子整理着军容。然后赶快小跑往指挥官办公室，就怕长官听不见他跑步的声音。他想要让长官知道，长官深夜叫他，他知道一定有急事，想让长官知道他对长官着急的事很重视。想事情很深，也被叫做心机很重。
他跑小马也跟着跑。跑着两个人步调从凌乱到一致。指挥官在办公室已经听见了两个人的心思，小声的哼哼笑了两声。
到了办公室门口，警卫先露脸：“报告，枫到了。”
枫赶快走到门前，给指挥官敬礼：“报告。”
长官低着头，手上一边写着什么，一行一行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发着光的东西，照着他写的东西。长官给枫招手，示意枫进办公室，一边说：“你也还没睡！”
枫笑着：“您，不也还没睡。”
长官写完，手臂上的灯随后也灭了。然后他看着桌上的那张文件，文件头是信仰军区的徽章，长官用手指把文件推给枫：“看下。”
枫拿过文件，看着，看着，心情澎湃，声音都带着颤抖：“电磁，甲，操作员。”
长官笑着：“对你的考察结束了，你现在是信仰的新机甲操作师。
说完长官撸了下袖子，解下刚才写字手上的银色圆盘，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然后用手指拨给枫：“把手放上去。”
枫瞪大眼睛，还要假装不太好意思的把手放上去。圆盘在发热，很烫，枫本能的想把手收回来，可是圆盘里流出很多条银色的条形流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神经的路径攀爬到枫的手臂上，越长越快，几秒钟就包裹了枫的上身。机甲理论枫是学过的，机甲在制造机甲材质，眨眼机甲已经完成制造流程，包住了枫的身体。内层制造完毕，制造外层流程的磁暴声和钢铁摩擦声又持续了大约三秒，磁暴和钢摩声停止，铠甲外层刚体完成，冒出一阵水雾，机甲瞬间冷却。指挥官嫌弃的用手拨着水雾：“放轻松，别怕烫。你怕烫它就着急冷却。”
他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打量着身上冰冷的银色铠甲，在他眼里这身装备是他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无法拥有但又一直在追求的目标，他自己都兴奋到感动：“这就是超级战士的标志。”
长官看着也很开心：“果然，我没看错人。如果你身上没有它想要的东西，你不可能马上就让它开甲。
有什么不足的，以后你再自己去调整吧。”
说完长官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看你穿这身，还挺有我们年轻时候的样子的。
机甲里有我们年轻时候追过的梦。”
长官从座位上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枫的旁边，看着门外，走神了。片刻不语后又说道：“也许你们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成为一个不朽的传说。”
说完长官微笑着，想象着将来枫的样子。但枫听完，突然觉得压力好大，他的身上好像背负了长官的梦想和期望。
在枫七八岁的时候，正经历掠夺者地下叛乱时期。由于种种原因，穿着破衣服的他只能在地下废墟堆里找食物，在物资匮乏的时期，只有这里他才能吃上东西。
有一次他在垃圾堆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捡到一袋闻着不臭，而且还能吃的别人吃剩下的果冻，回到小破屋，开心得不得了，刚要好好品尝，被一群衣着光鲜的大孩子发现，他们好像等了很久，一起冲进小破屋嚷着：“垃圾不能吃，垃圾不能吃。”然后抢走他的果冻，推倒他，把枫的果冻扔出小破屋。枫唯一的幸福和食物被扔了，他哭着，赶快要去捡回来，大孩子拦住他，嚷着：“爸爸妈妈说了，垃圾是不能吃的。”
枫拼命想要冲出门，去捡回他的希望。但他因为只是想冲出去，用力过大，激发了大孩子心中的不悦，于是他小小的身体再次被推倒，倒在地上，遭来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是一阵羞辱：“捡垃圾的穷孩子。捡垃圾吃的穷孩子。”
然后大孩子找到枫的果冻，踩了又踩：“就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
枫一直躺在地上，这次被打得有点狠，小小的心灵恐惧了。他每次出去大孩子都会打他，把他吓得只能躲在屋子里，晚上才能出来拣垃圾吃。
有天夜里，正好遇见信仰部队平叛回来，路过垃圾堆，枫看到大孩子会怕，但见到这些穿信仰军装的大人却不怕，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一个士兵发现了瘦弱枫手里拿着脏兮兮的食物，笑着走过来，枫被拣回了军队，得到了食物。
他从一个对世界已经失望又无奈的孩子，变成心中充满光明并坚定捍卫光明的青年，是信仰给了他战斗力，让他从屈服于黑暗的懦夫，成长为可以捍卫心中光明的战士。他的命运很坎坷，儿时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可以长大就已经是奇迹了，他本该饿死在废墟里的。所以他和仑一样很在乎对他有过恩情的人，也包括他们的遗憾和期望。尤其眼前这位长官。
这身铠甲意味着他要离开了，离开他从小生活的军营去陌生的地方。
两个人站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对长官来说，他喜欢那些具备各种优秀品质的年轻人，他们有自己曾经的影子，也带着自己思想的种子。对年轻人来说，长官给予了他们方向的引导，成长的宽容和耐心，以及坚持下去的鼓励，让他们一步步成为保护世界正向发展的力量。
长官送了枫一程，枫得到了更能守护自己心中愿景的机会，这机会很难得，机甲是现时期的最高级装备，极其稀少，对操作机甲人员推荐和筛选都非常严格，能成为机甲操作师，意味着枫已经是被认可的超级战士了。
枫想和长官说谢谢，但是说不出口，他认为只是一句谢谢作为自己能有今天的回报，太轻了！他和长官的过往经历，给了枫无以为报的感觉。长官知道枫对他很感激，但是他需要的并不是这些年轻人给予自己回馈，他的责任是为掠夺者选择可以托付的人，让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去创造长官们心中梦想的人类世界，当然他知道枫很想给他一个枫自己觉得过得去，能对价的回报。
一会，两个人确实没话说。长官笑着，一甩手，走向自己的座位：“好了，照顾好自己，自己多保重，去吧！”
枫的眼泪流出来了。
长官刚想坐下，看见枫哭了，笑着又走向枫身上，手心拍拍他的背：“带着我们的影子去承担更重要的责任。
在所有你到过的地方留下我们信仰的痕迹。”
枫收不住，又哭了一会。一会收住了才转身面对长官，肃然起敬，给长官敬礼：“是，长官！”
枫走后，长官在办公室里静静地想着什么，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夜里的枫偷偷收拾包裹，乔都不知道枫回来过，提着包裹悄悄出了房间，枫放下包，在走廊坐着，过去的回忆历历在目，这里有他心里无法面对的事。坐了一会，枫一个人去往机甲操作员集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