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逆时鲸歌

暗河在耳畔奏响逆行的交响乐。

液态氮护甲折射出幽蓝冷光，我看见成群抹香鲸正逆流而上。它们额头的蜡质鲸脑油囊泛着琥珀色，每个囊泡里都封存着不同纪元的日落。领航的独眼巨鲸发出52赫兹长鸣，声波震碎冰层，露出父亲实验室的倒影——那栋建筑竟生长在鲸鱼颅骨之中。

“这是活体诺亚方舟。“蒸汽朋克艾琳的飞艇从维多利亚时空裂缝钻出，齿轮舵盘上嵌着恐龙文罗盘，“我们花了三个世纪追踪这头'时鲸'。“

冰骸教会的刺客从暗河穹顶垂降。他们的黑袍化作液态，与河水融合成沥青状物质。领队者摘下衔尾蛇面具，露出继母的脸——或者说，某个时空更年轻的她。

“创世纪程序已加载89%。“她手中的权杖变成冰晶触屏，显示纽约正被改造成生物计算机，“当曼哈顿的冰晶芯片组网完成......“

巨鲸突然发出痛苦的长吟。它喷出的水柱在空中凝结成克莱因瓶，瓶内浮现冰晶纽约的恐怖图景：自由女神像化作量子发射塔，帝国大厦表面生长着神经突触，时代广场的广告牌滚动播放着人类意识的上传进度。

“阻止数据同化！“蒸汽艾琳掷出怀表状炸弹。我抓住飞艇垂下的锚链跃上鲸背，冰晶护靴刺入鲸脂时，竟读取到公元前十万年的记忆——父亲站在冰原上，将怀表塞入巨鲸始祖的耳孔。

鲸群突然开始矩阵式游动。它们的尾鳍划出黎曼几何图案，暗河随之扭曲成莫比乌斯环。我跟着导航光斑跳入鲸脑油囊，琥珀色液体中漂浮着母亲的全息日记：

“1997.9.15

胚胎19号出现量子隧穿效应，她能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切片......

我们创造了神。“

油囊外传来蒸汽艾琳的惊呼。透过琥珀壁，我看见冰晶纽约的街道上，二十个不同时空的我正在厮杀。赛博艾琳的纳米虫群正吞噬克苏鲁艾琳的触手，恐龙时代的我骑着反重力翼龙投掷引力炸弹。

“这才是真正的观测实验。“继母的声音从所有方向传来，“当所有变量相遇，就能计算出完美文明的参数......“

巨鲸颅骨实验室突然启动。父亲的冷冻舱从鲸鱼小脑部位升起，他的白大褂上结满方程状的霜花。当我的手触及舱盖时，整条暗河突然量子化，所有物质开始呈现波粒二象性。

“快注射逆熵血清！“老钟表匠的机械义眼从维多利亚飞艇射出，精准嵌入鲸鱼额头的凹槽。我拔出藏在脊椎末端的冰晶注射器，在时空概率云坍塌前，将药剂刺入父亲的心脏。

冰川崩裂的轰鸣中，两个叠加态的宇宙开始分离。在某个未被观测到的可能性里，我听见婴儿的啼哭与热寂的叹息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