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黄巾余孽,再造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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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灰土

管亥喜得新名,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像点着的炮仗,当下便乐颠颠地招呼周围的黄巾士卒都来喊他的新名字。

他一摆手,又让人从刚缴获的战利品里费劲巴拉地搬出一箱铜币,“哐当”一声搁在地上,扯着大嗓门放话:

“大伙听好了,只要喊俺一声新名字,就能伸手抓一把铜钱,可劲儿拿!”

这一下,堂上瞬间像炸开了锅,士卒们眼睛瞪得溜圆,个个喜笑颜开,那股子欢快劲儿,仿佛要把房顶给掀翻了,就算是过年,怕也难有这般热闹场景。

陈潜和张宁瞧着这热乎劲儿,也不禁被感染,嘴角含笑,跟着凑起了乐子。

“诸位且住!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张宁的笑容突然一凝,堂上众人则先是一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任由笑容僵在脸上。

终于有个耳朵尖的小卒上来回话:

“回...回将军的话,好像是有女人在哭,许是李氏族中的妇孺!”

张宁脸若寒霜,齿缝中吐出的字句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为何还会有这么多妇人在号哭?”

那回话的小卒却是刚刚灌了两口黄汤,正飘飘然分不清人间天上。再加上刚刚大伙凑在一块儿有说有笑,他瞅着张宁也挺随和,胆儿就肥了起来,当即接口答道:

“将军...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有女人哭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今儿李家死的这些男人不是他们的父亲兄长,便是他们的丈夫儿子。有些感情的难免要赔上些眼泪,便是没有感情的多少也要为自个今后没了依靠的日子大哭特哭一番。就这样的世道,哪里没有人哭哩?”

陈潜定睛一瞧,这所谓的小卒,年纪其实着实不小了,须发都白了一半。

初时口中还有些磕绊,说着说着竟变得流利起来,仿佛这一席话已经在他胸腔里憋了太久太久,今日才找到机会一吐为快。

张宁沉默了半响,眼光却再度变得锐利了起来。

“还是不对!”

管亥显然也还没能理解张宁突然的情绪变化,但不耽误他极其识趣地接过话茬:

“他奶奶的,老子今晚刚得了好名字,谁这么没眼力见,竟敢扰了两位大人的兴致?”

眼下在座的各位本就大多是管亥身边的亲近部曲,见老大发了话,便也都嚷嚷起来,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看得张宁是又气又笑,当即偏头看向陈潜,见陈潜向她轻轻微笑颔首,心中一股躁郁之火才慢慢平息下来。

当下冷声解释道:

“你们难道听不见?那些妇孺若是因伤心而泣,那声音该是沉重而压抑;而眼下这哭声急促而尖锐,还夹杂着几声惨叫,分明是有人在施暴!”

众人静下来细细一听,倒确实如张宁所说。

“害,将军莫要惊慌,那是张水根张渠帅带人去那边犒赏士卒了,还让我来这边知会管大哥一声,我们管大帅向来不好这些,大伙今日又陪着同乐,我便干脆没提。让他们玩他们的去,咱们乐咱们的!来!”

坐在管亥身侧的一位黄巾小将起身答道,言毕还试图招呼大家回到刚刚难得的欢乐气氛中,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顿时尬在一旁。

“这么说,若不是你们管大哥今日没得这新名字,你们这些人也少不得要去那边被犒赏一番?”

张宁目光如电般扫向那黄巾小将,小将被她看得发毛,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这...这都是惯例。将军你放心,我们都是打了胜仗才这般放纵的,平日里都有用心操练,并不曾偷懒!”

管亥此时恨不得将这位的榆木疙瘩脑袋给摁到粪缸里去。

这世上竟有如此蠢笨如猪之人!

而此人偏偏还姓管,是他从青州带来的族侄。

好在对方还有一点残存的智商知道把自己给摘出去,否则今日他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当下立即站直身子拱手向张宁谢罪:

“是俺管教不周,不知道他们干得这么过分。你放心,俺的手下今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张宁更是无言以对,自顾自的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后也都纷纷跟上。

一路上,只见坞堡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烧毁的房屋,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那些幸存的李氏族人,瑟缩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仿若惊弓之鸟。

越往前走,陈潜和张宁的面色就越沉。

尤其是陈潜,白皙的皮肤因暴怒而变得赤红,隐隐有青筋暴起。

说实话,陈潜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

毕竟是贼兵,双方又素有积怨,先前的战斗更是牺牲不少,哪里还少得了烧杀抢掠一番?

可眼前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依然让他几乎破防。

自己之前到底带了一群什么东西在作战?是人还是畜生?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院子前。

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黄巾士卒正围着几个李氏妇女,肆意凌辱。妇女们的哭喊声和士卒们的狂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张水根则大马金刀地坐在当中一把交椅上,一手举着酒杯,一手用力将一个着了浓妆的妇人按于腿间,丝毫不顾对方死命挣扎和哭号,脸上露出淫荡而得意的狂笑。

“张水根!”张宁一声怒喝,如平地炸雷般响起。

她是真的出离愤怒了,就在不久前,她还在这座庄园的前少主人面前信誓旦旦地描述自己的太平道将如何实现匡扶汉室,救万民于倒悬的宏伟理想。

而眼下眼前这混乱、丑恶的场面,简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让她无地自容。

自己这算什么?

辛苦一番血战就是为了扮演这杀人父母淫人妻女的反派?

张水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

他抬头一看,见是张宁和陈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悦:

“哟,是张将军和陈公子来了?来...坐坐坐,二位这是做什么,莫非是嫌老张我抢了先,没给二位留两个好的?害,好说好说,下次让你们先选!”

张宁气得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手指一旁高声喝道:

“张水根,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我记得我清楚地讲过,入李庄之后只许诛其首恶与负隅顽抗者,尤其不得侵害老弱妇孺!”

张水根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张将军,瞧你这话说的,俺老张也不是不晓事的人。你们干大事的人嘛!嘴上多少得有点假仁假义,否则也骗不得那么些人为你们卖命。”

“可将军你也得搞清楚,我们这些做贼的,提着个脑袋干那没本钱的买卖,就是为了能及时行乐,快意恩仇!让你那套什么狗屁黄天太平见鬼去吧!你爹都死了有三年了吧?”

说罢,也不顾众人就立于一旁,伸手就揽过两个妇人,酒液顺着妇人的前襟倒下,庭院中顿时又是一阵哭泣和哀嚎。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张水根手下一位士卒快步跑了进来,很是兴奋地呼喊道:

“渠帅!渠帅!你让我去寻的李宝幼女我已经寻到了,该死的家伙竟然藏在地窖里,教我一顿好找!!”

张水根顿时纵声狂笑。

“好!重重有赏!今晚正愁没下酒菜,听说人肝可是大补,把这小丫头带上来,剖开胸腹取人肝下酒!”

张水根胯间那位一直还算顺从的妇人突然发出一声极尽凄厉的哀嚎,全全身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猛地站起身来,身形踉跄,略微愣了愣,又径直扑向张宁和陈潜脚边。

“二位发发善心,饶了李娘吧!她才七岁,不会对各位造成威胁的!”

原来这位正是那李宝的嫡妻刘氏,哪怕此时满脸血污,也依然能看得出几分姿色。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悲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是一味的磕头,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渗出了鲜血。

陈潜要来扶时,她却只是用绝望和哀求的目光看了陈潜一眼,随即竟一头触向庭院中的梁柱。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的身体缓缓倒下,鲜血从她的额头流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顿时没了气息。

张水根只是桀桀地怪笑,挥手就招呼手下上前。

却见陈潜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拔剑出鞘,将那孩子护于身前。

“哈哈哈,原来陈公子好这一口,看来你也发现了这小妮儿竟也是个美人坯子,假以时日只怕比她娘老子生得还要倾国倾城!”

张水根却满不在乎地看着陈潜,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一旁原为李氏家丁,现已投靠张水根的李狗儿也跟着凑趣,嬉皮笑脸地说:“渠帅有所不知,这李娘出生时,有道士给她算命,说她的命格贵不可言,谁有幸当了她的夫婿,日后必能垂青史册呢!”

“噗嗤——”

众人只觉一道剑光闪过,张水根的喉咙处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张水根瞪大了双眼,身体缓缓倒下,溅起一片尘土,脸上犹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陈潜拄剑而立,感受着夜风将满地的血腥气吹淡。

杀人,果然还是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