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骨舟渡厄

执法弟子腰间的照妖镜突然青光大盛。

“妖物！“厉喝声中，三道剑光直取林墨咽喉。少年本能地仰头，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却恰好避开了交叉而来的剑锋。几缕断发飘落间，他摸到腰间那卷从未离身的《九州志》，书脊处凸起的云纹正发着烫。

“且慢！“为首的方脸弟子突然按住同伴剑柄，“你们看他的眼睛！“

林墨这才发现视野中蒙着一层淡青，透过这层异色看去，三名弟子周身缠绕着黑气，其中方脸弟子心口竟嵌着半枚血色鳞片。他忽然想起青玄子记忆里那些围攻青云宗的黑衣人——每个人脖颈处都有这样的鳞片在皮下游走。

“是...是守宫砂！“圆脸弟子突然结结巴巴地指着林墨脖颈，“前日王师姐与我双修时......“

“蠢货！这是妖鳞！“方脸弟子突然暴起，长剑却诡异地刺向同伴后心。林墨趁乱滚向书架，那卷《九州志》哗啦啦自动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蜿蜒血线，竟与石室墙壁的符文一模一样。

整座藏书阁突然活了。

书架如巨兽獠牙交错咬合，青砖地面翻涌成波浪。林墨在倾倒的书海中扑腾，怀中的玉珏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无数典籍炸成纸蝶，在啸声中凝聚成一艘白骨舟——正是《九州志》插图中描绘的“渡厄舟“！

“拦住他！“方脸弟子撕开人皮，露出满身青鳞。但骨舟已载着林墨撞破琉璃穹顶，碎瓦雨中，少年看见十二座浮空山正在向中心聚拢，掌门闭关的凌霄峰上黑云压顶，隐约可见九条锁链捆着什么庞然大物。

骨舟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护山大阵最薄弱的西南角俯冲。林墨死死抓住肋骨状的船舷，看见玉珏正在船头燃烧，青烟凝成扫地婆婆扭曲的脸：“记住...经过血枫林时...千万别看水里的倒影......“

“轰！“

护山大阵的金光与骨舟相撞的刹那，林墨听到了三百年前的呐喊。无数青云宗弟子的残魂从阵眼涌出，他们有些浑身焦黑，有些挂着冰凌，分明是历代死于非命的修士。这些冤魂缠绕着骨舟，竟在大阵上腐蚀出一个血色窟窿。

等林墨再次睁开眼时，骨舟正漂在一条血河上。两岸枫红似火，可仔细看去，那些“枫叶“竟是无数倒悬的血手印。河水中有黑影游弋，每当骨舟经过，就会浮现出栩栩如生的倒影——有时是青玄子在石室饮茶，有时是执事长老褪下人皮。

“别看。“

沙哑的嗓音惊得林墨险些落水。渡厄舟不知何时多了个蓑衣人，斗笠下露出半张缠满绷带的脸，腰间晃着的青铜铃铛刻着“往生“二字。

“前辈是......“

“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蓑衣人甩出鱼线，银钩上竟穿着林墨方才被斩落的发丝，“三百年前的味道。“

骨舟突然剧烈颠簸，林墨惊恐地发现河水开始沸腾。那些黑影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是青云宗现任掌门玉虚子！只是这张脸布满青鳞，额生独角，与凌霄峰上的黑云怪物一模一样。

“闭眼！“蓑衣人扯下绷带，露出被缝合的双眼。林墨匆忙照做，却感觉有粘稠的液体滴在脸上——是血泪。透过朦胧的血色，他看到真实的血河：哪有什么河水，分明是无数纠缠的肠脏；两岸也不是枫林，而是插满修士尸身的剑冢。

“到了。“

骨舟撞上码头时，林墨的衣袖已被血泪浸透。蓑衣人指向浓雾深处若隐若现的朱红棺材：“琅琊秘境每月只开一次，你赶上了好时候。“

雾气散开的刹那，林墨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蛟龙逆鳞三钱换百年阳寿！“

“新鲜出炉的佛骨舍利，助你扛过雷劫！“

“卖身葬师啦！合体期炉鼎只要......“

朱红棺材突然炸开，走出的白衣人让林墨瞳孔骤缩——那人竟与青玄子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颗泪痣，手中把玩的也不是飞剑，而是半截脊椎骨磨成的刻刀。

“白掌柜，生意上门。“蓑衣人晃了晃铃铛，“是个带着死人味的活饵。“

白衣人瞬移至林墨面前，刻刀挑起他脖颈处的鳞片：“有趣，青玄老儿的传人，身上却沾着鳞妖的味道。“他突然贴近少年耳畔，“更妙的是，我在你魂魄里闻到......我自己的味道。“

林墨突然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三百年前的琅琊秘境：白衣人将半枚玉珏塞进青玄子手中，两人脚下的影子却背道而驰。而在他们身后的暗巷里，年轻的执事长老正捧着一碗鳞片蠕动的血肉......

“想要答案？“白棺材匠的刻刀在虚空划出血门，“拿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来换。“他笑着指向林墨心口，“比如，那颗装着《青云诀》的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