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机墟

李墨尘的玉骨左臂插入地脉岩壁时，《逆命书》的篆文在熔岩表面浮现。金银双瞳映照出两个世界：左眼所见是三百年前的天机城盛景，十万修士御剑结阵；右眼预见的却是此刻废墟中游荡的时空裂隙，如无数透明水母吞噬着光线。

“戍卫营，开道。“

沙哑的嗓音惊起岩顶的赤瞳蝙蝠。阴兵阵列举起残破战戈，戈尖星芒勾连成北斗引路阵——这是李墨尘从《逆命书》中新悟的“星轨术“，以阴兵魂火为引，可辟开时空乱流。

废墟入口的断龙石上插着半截青铜剑。当李墨尘握住剑柄时，星陨瞳突然剧痛，双重视野中浮现出李寒江临终的画面：他浑身缠满噬魂蛊，却将最后灵力注入剑锋，斩断太虚散人的本命棺椁。

“父亲......“少年拭去剑身锈迹，露出刻在剑脊的蝇头小字：**尘儿，毁镇魂碑**。锈粉沾到玉骨左臂的咒文时，整条手臂突然暴涨三倍，鳞甲覆盖的指尖刺入废墟结界。

时空在此刻扭曲。李墨尘踏入城门的瞬间，左眼看见熙攘的街市商贩正叫卖灵草，右眼却见他们的骸骨横陈在焦土中。两个时空重叠的虚影里，有个青衣小贩突然转头——他的瞳孔是琥珀色的蛛魔复眼！

“圣子归位！“

嘶吼声从三百年前与现世同时传来。李墨尘的玉骨左臂自主挥剑，剑气劈开时空夹缝，露出藏匿其中的青铜祭坛。坛上竖着九面镇魂碑，每面碑文都记载着李氏先祖饲魔失败的惨状。

阴兵阵列突然暴动。戍卫营长的头颅滚落在地，魂火化作血色锁链缠向李墨尘。右眼预见的未来片段疯狂闪现：自己被锁链拖入碑文成为第十万罪族祭品，星陨瞳在碑顶化作新的蛛魔复眼。

“逆命，转乾坤！“

《逆命书》的篆文离体飞旋，在时空夹缝中撕开第三条通道。李墨尘纵身跃入的刹那，左眼瞥见李寒江正在这条时间线上刻字——正是剑脊上的“毁镇魂碑“！

坠落在祭坛中央时，九面镇魂碑同时迸发青光。碑文中的先祖名讳化作锁魂钉袭来，李墨尘的玉骨左臂鳞甲尽碎。危急时刻，《太虚经》残页从怀中飞出，与《逆命书》的篆文融合成金色帛书——这才是完整的《天命逆轮经》！

“原来如此......“李墨尘咳出带着金粉的血沫。金银双瞳看破太虚散人的千年布局：故意将功法拆解，让两部残卷的修炼者自相残杀，最终活下来的便是最完美的容器。

镇魂碑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九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上的饕餮纹与李墨尘的刺青共鸣。当第一具棺椁开启时，他看到了最恐惧的画面——棺中躺着的，是右眼完好无损的自己！

“欢迎来到养蛊场。“太虚散人的虚影从碑顶降临，“这些是你三百年来最完美的克隆体。“

时空在此刻陷入混沌。九个“李墨尘“同时苏醒，有的浑身缠绕血傀丝，有的额头生着蛛魔复眼。最先袭来的克隆体手持青铜剑，剑招竟与李墨尘在断魂崖洞府所学完全一致。

玉骨左臂插入克隆体胸腔时，李墨尘读取到可怕记忆：每个克隆体都经历过不同人生。第七号克隆体甚至已经屠灭七星盟，正在北漠建立新王朝；第三号克隆体则与蛛魔完全融合，成了新的太虚散人！

“你们都是我。“李墨尘的星陨瞳流出血泪，“但今日，只能有一个李墨尘！“

《天命逆轮经》的帛书突然焚毁，金色灰烬在时空夹缝中重组为青铜古钟。当钟声响彻天机墟时，所有克隆体动作停滞——这是李寒江留在剑中的最后禁术：镇魂钟鸣。

趁着克隆体魂识震荡的间隙，李墨尘的玉骨左臂刺入九面镇魂碑。碑文中的先祖残魂哀嚎着涌入左臂，鳞甲缝隙迸发出刺目血光。当最后一具克隆体被吸入碑文时，整座祭坛开始崩塌。

“你以为赢了？“太虚散人的虚影在消散前大笑，“看看你的左眼吧！“

李墨尘摸向眼眶，只触到冰冷的青铜。左眼不知何时已变成镇魂碑的材质，瞳孔位置刻着“罪族十万“的篆文。右眼的预知能力在急速衰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先祖的嘶吼。

废墟中央升起通天光柱。李墨尘拖着残破身躯踏入光柱时，怀中的青铜剑突然软化，在李寒江残魂的操控下刺入他后心。剧痛中，星陨瞳看到三百年前的真相：这一剑，正是李寒江与太虚散人同归于尽时未完成的杀招！

“尘儿，这是唯一的解法......“李寒江的残魂在剑中低语，“用十万罪族的怨气反哺镇魂碑，才能......“

光柱尽头是座青铜宫殿。当李墨尘撞开殿门时，瞳孔骤然收缩——殿内矗立着十万尊石像，每尊都是李氏的模样。她们双手捧着的青铜盏中，盛放着不同年份的蛛魔残血。

最深处的水晶棺内，躺着与李墨尘面容相同的少年。棺盖上刻着段令人窒息的铭文：

罪族初代圣子李无涯，太虚历元年封魔失败，饲于天机墟底

玉骨左臂突然插入水晶棺。棺中少年的右眼睁开，瞳孔中流转的星芒与李墨尘如出一辙：“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三千六百年。“

时空乱流在此刻暴走。当李墨尘的意识即将消散时，右眼最后预见的画面是：十万尊李氏石像集体转身，她们手中青铜盏的蛛魔血汇成滔天巨浪，而自己正站在浪尖，身后跟着百万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