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霓虹瘟疫

我站在跨海大桥的断裂处，对面城市的霓虹灯牌正在渗血。巨型招聘启事投影在夜空中，每个字母都由蠕动的工牌编号拼成。

海风裹着腥甜的水雾，浪涛间浮沉着自动贩卖机的残骸。

《跨区观测员协议》

①进入新城市需接种当地规则疫苗

②地铁隧道已连接所有院长血管

③摧毁核心霓虹灯牌可获24小时

豁免权

④你的记忆正被其他观测员共享

⑤不要相信本章内容

齿轮眼少女的机械臂从云层垂下，投下三支不同颜色的认知稳定剂：“选错颜色的话，你会变成新规则的一部分。”她的瞳孔分裂成无数个“04”数字，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倒计时：01:23:45。

我抓起暗红色的针剂扎入颈动脉。血管瞬间暴起，视野里的城市结构开始数据化。

摩天大楼化作成捆的《员工手册》，人行道变成流动的守则代码，而空中漂浮的霓虹灯牌——分明是院长神经节的光污染形态。

地铁入口的闸机长满利齿。当我刷过工牌时，胸牌血管屏突然弹出其他观测员的记忆碎片：12号在东京塔顶播种樱花炸弹，35号将悉尼歌剧院改造成巨型贩卖机，而97号......正把我的面孔刻在纽约自由女神像的瞳孔里。

隧道墙壁的肉质菌毯下，无数脊椎支架如树根纠缠。末班车进站时，车窗映出的乘客全是我不同阶段的变异形态。

穿深蓝制服的乘务员撕开自己的脸，露出父亲年轻时的样貌：“该回收实验体了。”

车厢突然垂直下坠，穿过地核直抵地球另一端的墨尔本。我撞碎车窗滚进弗林德斯车站，月台显示屏滚动着熟悉又陌生的规则：

①触摸任何时钟都会导致器官逆转

②海鸥是院长的移动监控器

③咖啡杯底的残渣必须吃下

④本守则于你阅读时生效

自动贩卖机从地砖缝隙钻出，投币口滴落着南太平洋的尸油。

当我将最后一枚1997硬币塞入时，货道滚出的不是饮料，而是半截泡发的工牌——04-00，边缘附着珊瑚状增生组织。

“又见面了。”

轮椅少女从贩卖机阴影滑出，她的金属支架已与车站钢轨融合，“每个核心灯牌都链接着我的一个副本。”她掀开毛毯，膝盖处的肉须正将规则代码植入铁轨。

反规则血清的副作用在此刻发作。我的脊椎支架开始反向生长，刺破肩胛骨扎入地面。水泥地裂开生物舱，露出里面浸泡在防腐液中的“我”——那是上周在便利店值夜班的躯体，手里攥着撕碎的招聘启事。

霓虹灯牌突然集体闪烁，所有城市的天空同时浮现院长面孔。

他的瞳孔是两团旋转的招聘启事黑洞，睫毛由地铁列车编织而成：“认知网络的最终迭代，需要你的脊椎作为主服务器。”

齿轮眼少女的机械臂突然叛变，钳住我的脖子拖向灯牌核心。

挣扎中扯断的导线迸出记忆火花，1997年的诊所地下室在电流中显形：父亲正将我的脑组织切片，贴满整面《初始协议》的墙壁。

“这才是你签署的契约。”院长的声音震碎车站玻璃，他的载体已扩散到电离层，“每个观测员都是我的神经元。”

我咬碎后槽牙藏的认知炸弹，这是用29号的菌丝培育的逆转程序。

爆炸的绿光中，所有规则文字开始倒流，地铁隧道收缩成脐带状的原始形态。霓虹灯牌一个接一个爆裂，墨尔本夜空下起混着电子元件的血雨。

“错误的选择。”

轮椅少女的肉须刺穿我的胸膛，却在触及心脏时突然僵直——那里嵌着从便利店带来的最后罐1997年苹果汁。

腐蚀液体顺着她的机械关节逆流，整座车站开始坍缩成诊所地下室的模样。

跨海大桥在远处重新拼接，这次桥面刻满反规则代码。我踩着流动的霓虹跃向核心灯牌，手中认知炸弹的倒计时与心跳同步。齿轮眼少女的残存数据突然覆盖视网膜：

“植入你的从来不是院长——”

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强光中，我看见自己悬浮在数据洪流中心，无数观测员的脊椎支架正从体内剥离。

地球表面浮现出巨大的工牌浮雕，而院长不过是刻在“04”编号上的一粒尘埃。

醒来时我躺在便利店废墟，货架间开满金属樱花。

胸牌血管屏显示着乱码，但锁骨下的钥匙孔已消失。街角的招聘启事残片在风中翻卷，拼凑出新的句子：

观测员协议终止

最终存活率：0.0047%

手机在废墟下震动，最后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认知重塑计划已重启

新入职礼包将在一分钟后送达

自动贩卖机从地底重新钻出，投币口吐出生锈的工牌。

当我拂去表面血污时，金属冷光映出新的编号——04-∞。齿轮转动声从身后传来，轮椅少女的机械骨架正在重组，樱花从她的眼窝绽放，每片花瓣都写着：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