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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清华还是北大
今日比二十四日那天的东宫家宴更正式。
正院升了殿,太子和太子妃一起端坐在上首,东宫嫔妃按着各自的品级,挨个给他们请安拜年。
虽然都是太子才人,但东宫现在所有人都默认庄才人应该排在宋才人之前了。
原本庄韫兰和宋妙容都是挨着自己的主位坐。
景朝以左为尊,沈昭仪的位份比楚婕妤高,下面两溜椅子,第一排的位置自然就是沈昭仪坐左边,楚婕妤坐右边。
庄韫兰和宋妙容虽然位份一样,资历也没有任何区别,但要挨着各自主位坐,也算是勉强分出了个左右,谁也没有真的计较过这个。
但现在,庄韫兰才进去就被人引着往沈昭仪旁边的位置坐,这么刻意的改变,她还尴尬着呢,宋妙容却已经主动走到右边的位置上面坐下了,还抬头朝庄韫兰笑了笑。
到了行礼的时候,也是沈昭仪行完礼,庄韫兰就被唱到名了。
她走到中间给太子和太子妃磕头。
太子妃今天穿的是深青翟衣,配着大带和玉革带,腰系玉佩,头戴九翚四凤冠,太子也穿戴着冕服、系着玉带,两人接受完东宫这些嫔妃的朝拜后,就要进内宫去给皇帝和皇后问安,然后在内宫领除夕宫宴了。
说完吉祥话,庄韫兰从太子和太子妃那儿各得了一封厚厚的红封。
太子赐座,庄韫兰坐回太子昭仪旁边,等后面的嫔妃拜年领红封。
太子昭仪今天穿的也比较正式,但她上册是破例上的。
按照景朝规矩,太子昭仪这个位份本身并不具备出席正式庆典的资格,所以她没有翟冠和礼服,只是簪戴了整副点翠头面,胸前缀的也是跟庄韫兰她们一样的葫芦景补子。
等东宫的嫔妃们都请过安、领过红封落座,太子和太子妃也就要准备去内宫了。
太子妃说:“殿下和本宫今日大概是要留在内宫陪父皇、母后守岁,你们昭仪姐姐也是要一起去内宫领宴的,还好我们东宫自己的宴会,庄才人先前帮着本宫看过,有她在这儿,本宫也放心,你们也就安心在这儿用膳看戏吧,本宫只有一样要叮嘱你们:虽然是佳节,但吃酒到底伤身,大家还是都不要太放量了。”
嫔妃们全部起身应是,庄韫兰也有点窘的和大家一起说:“谨遵太子妃娘娘教诲。”
然后所有人行礼,恭送太子、太子妃还有太子昭仪离开。
两位大佬走了,还带走了东宫仅剩的在位份方面与她们有着明显差异的嫔妃沈昭仪,刚进东宫几个月的小妃妾们就像是喜提领导全员出差的新员工。
不管是平时就十分活络的朴选侍、向选侍,还是低调点的宋才人、庄才人,全部都觉得头顶一轻。
开席的时候宋才人还是在庄韫兰对面坐着的,等歌舞一上,她就走到庄韫兰身边,跟她挤在一张席面前坐着,打趣她说:“诶,你那天怎么回事啊?怎么就醉在太子妃娘娘那了,这内造的酒真有那么醉人啊?我知道你吃醉了,到现在一滴都没敢尝呢。”
庄韫兰囧囧的问她:“你也知道这事儿啦?”
“你以为呢?”宋妙容笑她,“这宫里面哪儿有什么秘密啊,你吃醉酒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不光是我,我们昭华殿的朴选侍、你那儿的向选侍,有一个算一个,有哪个是不知道这事儿的?她们也就是拿不准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事儿生气,不敢拿到你面前来说罢了。”
庄韫兰小心纠正:“不是我那儿的向选侍,是承华殿的向选侍,承华殿可不是我的。”
宋妙容一脸“跟我你还这么谦虚”的表情,促狭道:“行行行,承华殿不是你的,是内安乐堂那位的,等殿下哪天抬了你的位份,再把哪个殿赏给你,那才正经是你的地盘行了吧?”
庄韫兰:……
“你为什么这么想啊?”她心虚的问宋妙容。
严格来讲,只有太子次妃和太子嫔这两个等级的嫔妃,才是正经能在东宫做主位的人。
沈昭仪和楚婕妤那届淑媛都是为了筹备太子大婚而采选进宫的,采选的时候都属于是太子妃预备役,原本按照惯例,她们也该是封太子次妃或者太子嫔的。
最后位份封的低了点,但破格上册,成为一殿主位,也算是说得过去。
可宋妙容竟然会觉得太子哪天能赏她一个主位当?
庄韫兰自己都不敢想。
太子次妃?太子嫔?
这不就是想上清华还是北大么。
庄韫兰现在连太子婕妤的边都摸不着,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不知道哪儿对了太子的脾气,太子就暂且乐得多跟她说几句话罢了。
宋妙容没忍住掐了把她的脸,还没用劲呢,就看见被她捏住的地方粉了一大块。
宋妙容赶紧就松开手,改为替她揉脸。
“怎么这么嫩啊,”宋妙容叹了口气说,“我要是殿下,我也疼你。”
庄韫兰:……
她觉得可能是太子之前表现的太清风朗月了,除了太子妃那儿,他哪都不多去,整个就是一朵洁身自好的高岭之花,浑身都散发着尔等凡人别来沾边的神圣光芒。
现在这朵神坛上面只可仰视的花突然走进凡尘,多到她这个小妃妾那儿走了几趟,别人自然就认为这是太子有多么的喜欢她了。
但宋妙容他们可以误会,庄韫兰自己不能飘。
她小声和宋妙容分析:“要真是说我们四个里面有谁能晋位,那怎么看也得是朴选侍吧?她怀着殿下的子嗣呢,等生下来了,总不能还是选侍吧?”
提起朴选侍,宋妙容眼睛里面的笑意淡了点,轻轻哼了声说:“她啊……”
宋妙容下巴朝朴选侍的席位一点,示意庄韫兰往那边看——
几步之遥,朴选侍像是有点恼火的模样,撇嘴说了句话,向选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朴选侍旁边了,看样子像是在安抚她。
宋妙容轻飘飘的说:“就朴氏那副模样,就算是真生了,你觉得殿下会放心把皇孙留给她养吗?那些生了皇嗣,却又没有记名的嫔妃,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你可别说你猜不到。”
庄韫兰沉默了。
在琼华宫的时候,女官们拿景朝历代帝后、还有主位嫔妃们的画像教她们认过人。
期间,女官们对那些拥有着无尽哀荣的娘娘们极尽赞美。
可庄韫兰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些列妃传上记载的某某嫔妃生几子这样的话,有不少都是经不住推算的。
除非那些娘娘们可以在怀着身子的时候,又怀上新的皇嗣。
所以,那些皇子、皇女真正的生母呢?
天家既然剥夺了她们身为皇嗣生母的权利,自然就是能怎么淡化她们的存在,就怎么淡化她们的存在了。
十月怀胎,鬼门关前面走一遭,到最后,她们也就是妃陵里面连名姓都留不全的选侍、淑女。
庄韫兰试图挣扎一下,“说不定殿下不会那么狠心呢。”
宋妙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片刻才说:“或许吧,可殿下就是再仁德,也不见得会任由朴选侍那样的人抚养皇嗣吧?既然不能养,生母、养母之间可不就又是宗糊涂账?哪儿有直接就不记名来的方便呢。”
说完她也觉的有点茫然,“我们怎么就说起这个了?替朴选侍担心个什么劲儿啊,还是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宋妙容暂且对自己没什么奢望,但她是打心眼里面觉得庄韫兰能行。
承华殿的摊子摆在那儿,皇上既然都亲自发落楚婕妤了,那短时间内八成也不可能会把人放回来。
但承华殿总不能没有个主事的人吧?
也就是看明年了,要么楚婕妤“病愈”,风风光光的回东宫,要么也就该有新人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