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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早晚让你笑不出来
马车里,裴宛白正闭目养神,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裴宛白柳眉一蹙,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一匹毛色黝黑的骏马正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不少摊贩的铺子被掀翻。
似乎是感受到了同类的不安,拉着车的马儿前蹄高高跃起,猛地向前一冲,裴宛白毫无防备,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夫人,可还安好?”
“无碍。”
裴宛白稳住心神,只是刚刚差点被摔飞出去,实在是让她有些恼火,她掀开帘子,呵斥,“天子脚下,何人竟敢当街纵马?”
“啧,原来是定远侯夫人,许久不见,气性还是这么大~”锦衣男子眼神轻佻,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不如同我去花月舫坐坐,消消火?”
“世子也还是这么……”
无耻。
裴宛白上下扫视着他,语气漫不经心,竟然会碰到他!
成王世子陆明朗,一切的源头都要从他开始算起,当初这人便是这副不入流的模样!
仗着自己的父亲成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深受皇帝信任,从小养成了无法无天的跋扈性子!
若不是他色胆包天,做出在他母亲成王妃的生辰宴上下药的龌龊事,裴宛白也不会阴差阳错地和沈奕泽有了肌肤之亲,更不会嫁给他!
而陆明朗这个过错人,竟然仅仅只是被罚了几板子,关了几天禁闭!
马背上的陆明朗居高临下地睨着裴宛白,眼神中的轻蔑不加掩饰,“怎么,想本世子了?不过本世子可没空理你!”
他调转方向,扬起手中的长鞭,狠狠一甩。
“啊——!世子饶命!”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裴宛白这才看到被马身遮挡住的人。
女子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背上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鞭痕。
陆明朗的声音仿佛对方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小娘子,本世子对你这么好,你跑什么呀?”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裴宛白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世子大庭广众之下动用私刑,视朝廷律法于何物?”
“哈哈哈哈……”陆明朗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贱婢是本世子的家奴,偷了东西出逃,本世子不过打了她几下,定远侯夫人这是想为她出头吗?”
笑笑笑,早晚让你笑不出来。
前世,裴宛白因为顾及沈奕泽,每每遇见陆明朗,都是绕着走。
不过现在,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夫君说了,即便是家奴也不应当随意打骂,这样有失风度,更何况世子还是皇家之人,应当注意些。”
“我夫君还说……”
“闭嘴!”陆明朗脸色铁青,“你夫君说!你夫君说!裴宛白,沈奕泽他算个什么东西!”
“世子,可是我夫君说的在理……”
裴宛白一口一个“我夫君说”,彻底将陆明朗惹毛了。
他大手一挥,鞭子朝着马车的方向挥去。
陆明朗嚣张跋扈惯了,但也不是没脑子,裴宛白好歹也是相府千金和侯府主母,大庭广众之下,他的鞭子自然也不是冲着她去的。
裴宛白知道他想做什么,眼疾手快一把将车夫推开,鞭子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手背上。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目光触及陆明朗那瞬间阴沉如墨的脸,毫不示弱,“世子如此这般,是恼羞成怒吗?”
“你……”陆明朗手高高抬起。
裴宛白目光直视着他,他敢当众鞭打她,她就敢闹个天翻地覆,这次可不像前世那般好收场!
“陆明朗,你胆子愈发大了!”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陆序之!?”陆明朗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儿?”
裴宛白同样惊愕,陆序之?
那个在边疆守了十年的宁王回来了?
上辈子相府被判满门抄斩,满朝文武闭口不言,生怕殃及池鱼。
唯有从边疆回来的陆序之,坐着轮椅,在朝堂上言之凿凿,断定她父亲是受人陷害,然
只是皇帝一意孤行,相府还是灭了门。
没多久,皇帝归天,新帝继位,沈奕泽一跃成了新帝近臣。
陆序之在这场帝位之争中落败,最后死在归疆的途中。
马背上的男子身姿挺拔,一头墨发束于脑后,面容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腿如今还是好的?
裴宛白细细回想,终于让她找到了蛛丝马迹。
乾元十七年,八月,京城流言四起,宁王陆序之奉旨归京,半月后于归疆途中遭遇刺杀,双腿残废。
没有人知道宁王的双腿究竟是不是废了,直到五年后,众人才在朝堂上见到了坐着轮椅为丞相争辩的陆序之,腿是真的废了。
如今正是乾元十七年八月,那半个月之后他的腿就会……
裴宛白想起他前世为父亲所做的事,神色复杂。
陆序之看了一眼裴宛白,将目光移到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对紧跟着而来的属下吩咐道,“送这位姑娘去医馆。”
“是,王爷。”
“陆序之,她是我成王府的人!”陆明朗不满的声音响起。
陆序之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森然,“陆明朗,多年不见,你叫本王什么?”
“宁王……殿下。”
陆明朗顿时觉得脊背发凉,他差点忘了,他这个堂兄幼时便敢将自己揍得半死。
“滚回你的成王府,往后再让本王看见你这般行事,这鞭子就落在你身上!”
陆序之微微眯起双眸,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对方。
“是……”陆明朗心有不甘,但不敢反驳。
哼,你能在京城待多久?
他驾马离开。
陆序之看向裴宛白,瞥见她手背上的伤痕,成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这是伤药,方才之事,多有得罪。”
“不碍事。”裴宛白示意车夫接过东西。
陆序之抱拳行礼,“多谢谅解。”
说罢,便拉紧缰绳,准备驱马离开。
裴宛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她的魂魄飘在朝堂上,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陆序之为父亲舌战群儒,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于心。
“宁王殿下!”裴宛白没忍住出声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