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新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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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欠饷补发

地点:京郊德胜门外驻军大营

时间: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九,辰时初刻(清晨7点)

褪色的“明”字军旗耷拉在旗杆上,边角被风吹出裂口,像垂死的鸟翅。

帐篷泛着霉斑,半数以上用木棍草草支撑,帐布在晨风中簌簌作响。昨夜春雨渗漏处未干,地面泥浆混着枯草,散发腐土气息。

木制箭靶布满裂痕,红漆剥落处露出虫蛀的孔洞。

生锈的刀枪堆在角落,几杆火铳枪管裹着油布——军中已三月无火药配给。

土灶上架着豁口的铁锅,残留的野菜粥结成黑痂。

晾衣绳挂着补丁摞补丁的鸳鸯战袄(明军制式棉甲),像一排褴褛的鬼影。

士卒们勉强列队,却如被抽去骨头的皮囊。有人拄着长矛咳嗽,有人盯着鞋尖渗出的脚趾发呆。

前排老兵面颊凹陷,左脸刀疤随咀嚼动作蠕动——他正偷偷啃食树皮。

后排少年兵脖颈生满疥疮,抓挠时指甲缝里渗出血丝,眼神空洞如垂暮老者。

窃窃私语:

“听说皇上又要画饼……”

“俺娘上月饿死了,领了饷银又能给谁烧纸?”

皇上驾到。

三十六名锦衣卫扛鎏金礼器开道,红底金纹的“肃静”“回避”牌刺痛士卒眼睛。

李远(崇祯)未乘龙辇,反骑一匹黑鬃战马,箭袖劲装溅满泥点,与身后华盖形成荒诞对比。

前排士卒下意识后退半步,仿佛皇权的光辉会灼伤他们溃烂的指尖。

“抬过来”,李远说道。

二十口包铁木箱轰然落地,锁头被锦衣卫用绣春刀劈开。

银箱开启,晨光刺入箱内,码放齐整的五十两官银泛起冷光,最上层银锭还沾着后宫首饰熔铸时的錾花纹路。

“将士们,你们受苦了!之前所欠的军饷,今日全部发放,粮饷官何在!”李远高声说道。

“属下,在”粮饷官回答道。

“立即发饷”,李远说道。

“遵旨”

“辽东军第三营,王二狗!欠饷三十八两七钱!”

缺了食指的右手在《军饷册》按下血指印,王二狗突然抓起银锭塞进嘴里狠咬,崩落的门牙混着血水砸在银面“万历十年制”字样上。

“宣府夜不收队,李铁柱!欠饷五十四两!”

独眼斥候接过银锭时,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箭疮:“这银子烫手!陛下若真有心,让俺用这钱买火药,今夜就去割了李自成探马的耳朵!”

李远夺过亲卫佩刀,当众削去龙袍下摆:“朕以此袍为证!今日之后,若再欠尔等一钱银子,尔等可持此布片入宫,斩朕头颅换酒!”

碎帛被抛向空中,数百双长满老茧的手凌空抓抢,仿佛攫住最后一丝希望。

伙夫掀翻野菜粥锅,将新领的银锭拍在粮商脸上:“换白米!换猪羊!换烧刀子!”

军医摊开尘封的药箱,用酒精擦拭生锈的柳叶刀——此前他只能用门闩为伤兵正骨。

少年兵攥着刚领的安家银,突然冲向箭靶,腐朽的木杆竟被生生踹断:“狗日的流寇!老子现在有银子雇人种地,杀完你们就回家!”

戌时三刻(晚八点),本该漆黑的营帐区亮如白昼。士卒们自发点燃所有火把,打磨刀剑的“嚓嚓”声与银锭碰撞的“叮当”声交织成诡异战歌。

哨兵不再缩在避风处打盹,反而跨坐营墙哼起小调:“月儿尖,刀儿亮,揣着饷银杀闯王……”

银锭温度:当士卒们把银锭贴身存放,金属的冰凉逐渐被体温焐热,如同死灰复燃的斗志。

脚镣声响:几个火头军拖着铁链走过——那是昨日为防逃兵戴的脚镣,此刻链锁却用来捆扎粮车。

乌鸦盘旋:始终在军营上空盘旋的鸦群,在发饷后第三日清晨忽然散去,老卒说:“晦气东西,闻不到死人味了。”

当银山压碎绝望时,尊严与兽性同时迸发。士卒们既像重获人性的饿鬼,又像解开锁链的凶兽。而崇祯跨下的战马始终不安地踏着蹄子——或许畜生比人更早嗅到,这些刚刚填饱肚子的躯体里,即将喷薄出怎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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