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监正相邀
“镇妖军?”
稳健如陈渊,此时也不免有些惊疑。
剑明子的眉毛抖了一瞬,旁边雷勇等人也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在他们看来,自家大人一向是有主意的,论起本业,那更是一把好手,剑气纵横间,便杀的妖头滚滚,却不曾想其对镇妖军一无所知。
见状,剑明子将手中青锋放在桌上,失笑一句:
“大人操持缉魔杀妖之事,难道不曾想过未来前途?”
听到这话,陈渊手中茶水晃起一丝涟漪,不由坐直了身子。
只听剑明子娓娓道来:
“就比如半年前的‘黄风妖灾’,引得镇妖军挥师北上,遇山伐山,见庙摧庙,死了数百军卒,阵斩七十余头妖魔,无数淫祠被砸的粉身碎骨,短短五日,领头的镇妖都尉......”
“便亲手摘下了黄风大王的头颅,传示四方!”
剑客语气平静,其中却藏着久久不散的血腥味。
众人俱皆停住手中碗筷,以示敬意。
“这般豪情自然让有志强者趋之若鹜。”
“不谈军中最负凶名的各州司马,就是那镇妖都尉,也是从地方脱颖而出的存在,乃朝廷抗衡妖魔,弹压江湖宗门的底牌之一。“
剑明子看着陈渊,嘴角含笑:“凭陈大人之战功卓著,到了军中也该有一席之地!”
“莫非大人就没一点想法?”
听到这话,旁边之人神色各异,偷摸打量着陈渊。
陈渊固然意动,但仍提出质疑:“既有镇妖军,那为何仍旧妖灾频发呢?”。
剑明子苦笑一句:“莫非大人没见过乡人割韭菜?只要不断根,那就是一茬接一茬的。”
又接着说道:“妖魔也是如此!”
“镇妖军固然强悍,但人数稀少,又常做那千里奔袭,刀口舔血的活计,死伤过于惊人。”
“想来也是,哪怕你是地方英杰,毙命也只在眨眼之间!”
剑明子越说越起劲,只是语气中带着丝丝艳羡。
“但要能熬出头,那就不一样了,就如那位名震西北的王焕之,五年前被镇妖军幽州司马赏识,资源不要命的往他身上堆,加之天资卓绝,近乎一日千里!”
“五年前他就是灵府巅峰,后来又问剑巨妖山,举世皆惊!”
“那他现在?”陈渊试探询问。
“早已不可估量了......”剑明子仰头,连饮几杯醇酒。
剑明子脸上微微泛红,许是酒意上来,说话越来越开。
“啧啧,都是人中龙凤啊!”旁边的雷勇感叹一声。
“可不是!”不知为何,剑明子忽的有些激动,“大丈夫当如是也,蓄势蛰伏,待时而动,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看着剑明子豪情壮志,却让陈渊微微抚额。
犹记初见之时,这人还有些渊停岳峙的宗师风范。
没想到不仅三杯就倒。
还是个会发酒疯的......
但毕竟初次领略强者风采,难免对那诺大江湖也有了几分好奇。
听着剑明子在旁边碎碎念,陈渊听了个大概,在心里描摹出一副江山轮廓。
乱世江湖催人老,且吟且唱且徐行。
幽州金戈铁马,盖世军侯携滚滚兵锋,踏浪而去,剿灭水上妖山,无妖不伏。
冀州青山似画,绝世剑客凌空而出,剑劈蛟龙,乘兴而归,创香山剑阁,以斩妖除魔为首任。
还有读书人肩挑仁义,才子佳人多似黄沙......
......
剑明子喝的酩酊大醉,悠悠长叹,其言道:
“我等宗门弟子游历河山,尘缘磨练,如能望吾师之项背,则此生无憾也!”
“理当如此!”
陈渊轻轻颔首。
又在心中恍然大悟,疑问似拨云见日。
偌大王朝,果然还是有底蕴的,如果都烂到根子里,他们这些人哪还有吃酒的机会?
恐怕早就亡命天涯了!
就在此时,阁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
陈渊见吕昌正快步走来,神色匆匆。
“陈大人,刚才监天司衙门派人传话,说是秦监正请您商议要事!”
听到这话,剑明子悄悄运功逼出酒气,其余人也有些不安,看着陈渊。
秦监正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陈渊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骨汤,咂咂嘴,随意地说:
“既是除妖,便是分内之事,就算有小人撩拨,又有谁能说闲话?”
于是领头带着众人下楼。
见陈渊要走,姗姗来迟的柳老爷又忙不迭的喊住。
有些虚浮的身子忙上忙下,指挥下人抬出沉甸甸的木箱,磕磕绊绊间,里头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众人自然知道里面装着的是银子。
凭那口红木箱子的大小,绝对有七八百两打底的样子。
将近三四十年的俸禄了......
陈渊站在旁边,却是不动声色。
“陈大人,您有公务在身,我不便留您。”
“今日柳家遭逢大难,若非大人除掉那头蛇妖,那合家上下恐怕都有性命之忧,我柳某人向来知恩图报,您看?”柳老爷长吁短叹,心中一阵阵的后怕。
说起蛇妖,陈渊已经与奔浪峡阴家结下仇怨。
就冲泛舟翁害怕成那样,往后必定是有大麻烦的。
但问题是,不杀就真的没问题了么?
那阴三娘是真正的蛇蝎心肠,难容他人忤逆,还是干脆利落一些,快刀斩乱麻的为好。
犹犹豫豫像个什么样子?
“柳老爷客气了,分内之事罢了,难道没这些银子,我就不来了?”
又一句“分内之事”,却是让柳老爷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心中敬意更盛。
作为首富之家,最是明白衙门德性,不鱼肉乡里,欺压百姓就得谢天谢地了,如那秦监正请来泛舟翁,过半开销都是由他出资。
若是本分尽职也就算了,可态度高高在上不说,反倒劝自己妥协。
但他却没想到真有人出淤泥而不染,心中不免有些涩意。
“陈大人高风亮节,但这银子您不收,实在令我良心难安,还请不要推辞!”
陈渊瞥了一眼柳老爷,心想上辈子怎么没人赶着向他送钱呢?
下一刻,他信步走到箱子边,看着白花花的物事,感叹一声:真是腐朽的地主老财啊!
见他探手往里面抓着,柳老爷面露笑意,手底下人视若无睹。
陈渊随意翻弄,往怀里塞了一锭银子。
啧,就当给家里的伙食费了!
又甩手将几锭银子稳稳抛出:“剑兄、雷虎一人一锭,其余就平分了吧!”
说完直接大步迈出,不再看其余人的神色。
见状,雷虎等人慌忙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转角。
剑明子留在原地,手中握着颇有些分量的银子,看着远处怔怔出神......
......
日头西垂,天色将晚。
众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那秦监正卖的是什么药。
“大人,恐怕来者不善!”雷勇眉眼有些凝重。
陈渊却没接茬,只说道:“不必担心我,倒是你,些许闲言,何必与人相争?”
“都回去吧,我一人也无碍。”
说罢朝众人摆摆手,独自一人悠悠然然,背手拾级而上,进了那灯火通明的甬道。
看着那道背影,雷勇摇了摇头。
您不争那是宽宏大度,可自己做属下的,却是决不能容忍主官被轻视的!
再说,不论是泛舟翁,亦或是秦监正。
哪个又能与您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