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我摩挲着匕首上的缠枝纹,铜烛台在宣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半年前实验室爆炸的灼痛仿佛还留在指尖,而今这双手正在给古代凶器涂抹鸩毒。
我开始害怕,害怕我真的成了莫一,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完成任务回家成了我唯一的执念。
窗外的打更声惊得我手一抖,砒霜粉末簌簌落在靛蓝裙裾上,晕开细小的白花。
“宿主现在心跳每分钟117次,肾上腺素分泌超标。”灵灵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震颤,“需要我播放ASMR助眠音频吗?”
“你不如直接给我来针镇定剂。”我咬着后槽牙将药箱夹层又检查一遍。
现代人哪见过这种阵仗。穿越前在实验室配培养基的手,此刻正把见血封喉的毒药分装进香囊——这香囊还是前日从慕迟腰间顺来的。
屏风外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暗卫的影子被烛光拉得老长。我望着铜镜里那道淡青色指痕,三天前被江之景死士掐住咽喉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
指尖不自觉摸向腰间,玄铁睚眦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今晨慕迟策马离去时,这道伤痕还渗着血珠,他抛来玉佩的动作像在扔暗器,玄色披风卷着豫州河堤的腥气:“戴着,别让本王白费心思。”
灵灵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多巴胺异常分泌!宿主您...”
“是创伤后应激反应!”我猛地攥紧玉佩打断她,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三天前江之景派出的暗卫,我再一次被慕迟所救,当晚给高烧的慕迟喂药时,这人烧得神志不清还要扣着我手腕,滚烫的掌心贴着脉搏。
沙哑的冷笑混着药香喷在颈侧:“莫姑娘这般殷勤,是怕本王死不透?“
寅时的梆子声惊散回忆,我迅速将改良过的强心苷掺入金疮药。
在系统零零一的提示下,把现代药剂学知识用在古代毒术上,倒让我在这吃人的世界里多出几分底气。
只是发间银簪的机关总卡住,这具身体到底不如原本灵活。
浓雾像棉絮堵住口鼻,粮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佝偻着背混在流民中,粗麻布裹住玲珑曲线,却在袖口留了道暗褶——那里藏着三根萃过蛇毒的银针。
傅家庄的寨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替天行道“的匾额裂痕里,前朝龙纹正在腐烂。
“小郎中倒是胆大。“
清越嗓音从头顶飘落时,我后背瞬间绷紧,海棠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倒挂在老槐树上的少年像片青翠竹叶。
他翻身落地的身法让我想起实验室里跃动的电子轨迹,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规律。
“傅家寨不缺大夫,缺个压寨夫人。“少年腰间玉葫芦叮咚作响,桃花眼里淬着戏谑的光。
我本能后退半步,后腰却撞上粮车暗格——那里藏着给慕迟准备的止血散。
电光火石间,系统零零一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检测到乌头碱残留物!目标人物携带毒刃!】
少年突然捂住心口踉跄的模样堪称浮夸,温热呼吸拂过耳垂时,我嗅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姑娘身上有官家的沉水香。”他带笑的耳语像毒蛇吐信,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却精准扣住命门。
“顾三当家就是这样待客?”我佯装惊慌,藏在指甲缝里的曼陀罗粉随时准备扬起。
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突然苏醒,被死士追杀时训练出的条件反射快过思考。
少年突然发力将我拽向寨门,玉葫芦撞在药箱铜扣上发出脆响。“好姐姐,我大哥等着瞧你的砒霜呢!”
他指尖若有若无擦过我腰间玉佩,我这才发现睚眦纹里沾着的血渍正在微微发烫。
浓雾深处传来铁器相击的铮鸣,像是某种诡谲的欢迎仪式。我摸到药箱夹层里潮湿的油纸包,三天前慕迟高热时攥着我不放的手突然浮现在眼前。
当时他掌心的温度,竟与此刻玉佩的灼热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