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是宋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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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此子断不可……

赵佶聊到兴起,出于客气喊赵子称过会儿一起喝一杯,但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着急。

赵佶今天是带李师师来游园的,哪有跟偶遇之人聊几句、便撂下佳人和游园,直接去喝酒的道理。

好在赵子称和贾谠也本来就有事情要做,赵佶走远之后,他们就自顾自继续鼓捣奇花异树和水泥浇筑仿石。

等赵佶和李师师玩够了,临走的时候,自然会来喊他。赵子称也就能避免全程当电灯泡,不至于被记恨上。

刚才赵佶和其他男子闲聊的时候,李师师一直戴着帷帽在远处独自赏玩,避免被外人看见自己的容貌。

自从被赵佶盯上之后,李师师很注重这些细节,唯恐惹皇帝不快。所以她也没能听到赵佶和赵子称的对话。

赵佶回到车上,跟她一起游园,说到一会儿要去喝一杯,微服看看民情,李师师才好奇起来:

“陛下何故看重将作监一小吏?就算要聚饮,在这园中也可以,也能避人耳目。”

赵佶摆摆手,貌似很有主见地说:“这并非寻常小吏,倒是个有点本事的,还是我大宋旁支宗室。刚才跟他聊完后,朕又去问了师成,听说此人还有点功绩,文武都有些许建树,如今在吏部候缺。”

李师师顺着他道:“原来如此,陛下真是礼贤下士,提携宗室后进。”

赵佶得意笑道:“到底是妇道人家,能看出什么来?朕也不全是提携晚辈,他毕竟是宗室,朕也想知道此人究竟有何志向。

看他所作所为,无论是钻研仿石,还是以人力塑造奇花异树。虽然他自己并未说是为了什么,朕却可以看出,他肯定很厌恶朱勔在江南征收花石——他种种创举,都是为了降低朝廷对花石的依赖。一个宗室,却如此心念百姓,到底在图些什么?”

李师师心中暗惊,她没想到皇帝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好奇,这是生出忌惮之心了么?这话茬她不敢接,只能含糊其辞道:

“原来陛下还有这层高瞻远瞩,奴却不曾想到。”

赵佶是昏庸不假,但他的政治斗争权术还是非常强的,对群臣的派系制衡也玩得非常熟稔。

不然蔡京这样的奸相也不至于三度罢相,又三度起复了。

赵佶本质上不信任任何文武臣僚,他也不介意手下发生党争,只要自己的君权绝对稳固就好。

不光不信任手下群臣,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同样不信任。太子赵桓和皇三子、郓王赵楷,就被他用制衡权术玩弄了多年,互相争宠。

后来都禅让给太子赵桓,他自己当太上皇逃去江南了,发现金兵退了之后又反复无常,想回来夺儿子的权,这才导致靖康之耻时父子一起被抓走。

但凡这家伙稍微肯信任一点自己的儿子,任由赵桓在汴京施为,他自己逃到江南后就安心不回来了,下场都不会这么惨。

所以赵佶就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这样一个垃圾,连亲儿子都不信任了,又怎么可能信任赵子称这样一个隔了五六代的远房侄儿?

从赵子称流露出爱民之心的那一刻起,赵佶内心就生出很迫切的需求,想旁敲侧击探明这个远房侄儿的真实动机,到底是真爱民,还是邀名养望。

但凡被他发现一点不对劲,那就是“此子断不可重用”了。

可如果暗中观察之后,发现全无问题,自然也可以充分任由他外放做官。

赵佶也不希望所有的宗室都被看得很死,大宋自古以来没有严格限制宗室的传统,能稍微立几个能放心的正面典型点缀一下,也好显得当今天子没那么刻薄寡恩。

与其对不了解的人展示天恩,那还不如对摸清了底细的人展示天恩。

尤其赵子称终究辈分隔得很远,在所有宗室里,是理论威胁度最低的。

……

李师师全程不敢多话,伴君如伴虎地陪着赵佶游园了半日,眼看已经过了晌午,两人都稍稍有些饥饿了,赵佶才收起游性,准备让人驱车去樊楼饮宴——

直接在艮岳里设宴的话,自己的身份就穿帮了,赵子称一眼能看出他是皇帝。因为其他“濮王之后”的宗室近支,是不可能有资格要求在艮岳内临时设宴的。

好在去樊楼也没什么风险,樊楼一共三层,赵佶要去,让人提前掩饰打点,直接去三楼便是。那里非最顶级的达官显贵不能至,也不会被闲杂人等打扰,不至于暴露行踪。

离开艮岳时,赵佶便喊上了赵子称一起,不过没喊贾谠,贾谠也不以为意,并不敢高攀濮王一脉的公侯,直接跟赵子称道别。

赵子称依然不露声色,只当是普通叔侄之间的叙礼,一起出了艮岳。

来到门外,赵佶和李师师自上一车,旁边另备了一辆寻常小车,应该就是临时为赵子称准备的,赵子称就打算上去。

便在此时,艮岳外的长街街角处,转出一人,步履轻快朝他奔来:“赵……大哥,今日怎这般晚。”

赵子称一看,竟然是一早偷偷送人出城的慕容妍,她应该是完成了护送林家人出城的任务后,回来向自己汇报交差的。

杨志等人出城后就不能回来了,他们明面上是直接回苏州上任的,只有慕容妍身份不敏感,她和她的管事、家丁们还能回城。

他们原本约好在客栈碰面,但赵子称上午来艮岳临时有变故绊住了,没及时回去。赵子称本以为慕容妍会在客栈等自己,没想到她竟然风风火火来艮岳找自己了。

赵子称还在想如何解决,前面车上的赵佶和李师师已经注意到了慕容妍的存在,问他此乃何人。

赵子称大脑飞速运转,一咬牙介绍道:“此乃舍妹,小侄此番进京,舍妹年少,原本不曾来此游历,便跟着来了。今日见小侄回去晚了,心中担心,让伯父见笑了。”

慕容妍此刻的穿着还算比较中性,并未太刻意隐藏,阅女无数的老手,仔细看还是有可能看出破绽的。

北宋时,女子独自出门也常见,为了方便,偶尔穿着类似男人的着装,也不足为奇。

赵子称不敢赌赵佶这样每周换一个女人的花丛老手会不会看出破绽,索性就大大方方按女人介绍了。

而他刻意介绍这是“舍妹”,就是说慕容妍也姓赵,古代有同姓不蕃禁忌,也就不用担心被赵佶看上、横生变故。

赵佶听说此人是女子,仔细一看,果然像是女子,虽然没有打扮,但若是女装,姿色恐怕远在李师师之上。

“居然也是咱赵家人,可惜了。”赵佶内心暗忖,没有再动别的念头。

心中如此想,嘴上说的却是:“既是本家侄女儿,一并去樊楼喝几盏,到时候她们女眷坐一屋便是。”

慕容妍一脸懵逼,赵子称却用眼神示意她别多问,两人便上了车。

上了车后,赵子称趁着一路的机会,压低声音交代:“那老伯很神秘,至少也是宗室近支的亲王,身份极为尊贵,所以我才介绍你也是赵家人,这样方便些。一会儿只记住你是我亲妹妹,别的别乱多说。

那老伯旁边的女子,应该是他的宠妾,眼光也很厉害,别被她套了话去,一切自有我,到时候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反驳。”

慕容妍仓促记下了赵大哥的交代,只觉得非常刺激,暗下决心一会儿一定少说话。她只是跟赵子称简单对了下口供,他家里有哪些亲戚,父母近亲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别的一概不多说。

……

一行人很快到了樊楼,赵佶和李师师低调地从旁边的楼梯直接上了二楼,再转去三楼。因为并没有人认识赵佶,而李师师又戴着帷帽,还有护卫暗中开道,自然没人阻挡。

但赵子称却不同,他在太学厮混过两年半,在汴京结交认识的人也不少,尤其有很多太学生,以及一起跟他考过舍试后在京城候缺的同年。他刚走进樊楼,在一楼大厅还没来得及上楼梯,便被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赵贤弟么?听说你盘缠用尽,回老家候缺了,怎得又回来了?而且都来得起樊楼了?莫非是遇到了贵人相助,来上下打点插队?”

赵子称抬眼一看,对方是几个在太学时有过数面之缘的同学,谈不上多好的交情,只能说是认识而已。否则他们说话也不至于那么酸溜溜的。

赵子称血统高贵,但原先家里穷,他在汴京求学那两年半,可是一次樊楼都没来过,如今突然出现,又被老同学看见,当然会起哄。

赵子称懒得多解释,只是长话短说:“今日确实是有本家长辈相邀,恕不奉陪了,有机会再聊。”

正在这时,在一楼聚宴的那群太学生里,又走出几个社牛,其中有人开口帮赵子称解围:“赵贤弟素来勤俭,你们不要妄自揣测。”

赵子称又看去,很快就认出,说话之人正是一个在太学时学舍比自己低很多级、但人脉极广的大社牛——陈东。

陈东也算是徽宗一朝太学生里的顶流了,毕竟后来靖康之耻前,太学生联名上书弹劾六贼,就是这人带头的。他素来喜欢当喷子,被蔡京所忌,所以多年都升不到上舍,参加不了上舍试。不像赵子称出身清白,宗室贵胄,升学应考的机会比较多。

当然了,赵子称穿越前的上舍两试两优也是真本事考出来的,哪怕升学有优待,考试时他却没有作弊,也都是糊名誊录的,真比学问他也不虚陈东。

也正因为他的超级社牛属性,所以遇到太学生扎堆的聚会,就很容易出现他,倒不是什么巧合。

赵子称不想多生事端,就跟陈东稍微说了几句,便要上楼。

可惜这一幕却偏偏被已经上到二楼的赵佶回头看见了。

赵佶连忙问了左右心腹,得知那个很能来事的、正在跟赵子称攀谈的太学生,本就是个桀骜乱说话的妄人,赵佶心中一动:

“反正一会儿女眷单独坐一屋,倒也不惧被这些人看穿身份。那叫陈东的既是个口不择言的妄人,正好借他之口试探子称贤侄的口风,到时候朕只要起个头,把话题引向‘减少花石纲以救民’,陈东肯定会起哄,看赵子称如何应对。”

存了这个念头后,赵佶立刻化身慈祥老伯,大声开恩道:“既是贤侄的同窗,也可上楼一起饮宴,却不可人多。”